今天，一师（苏中）分会和六师（苏南）分会的同志联合召开大会，纪念粟裕同志百岁诞辰，表达大家对老首长崇敬和缅怀的心情。粟裕同志在八年抗战期间和解放战争初期，一直战斗在苏南和苏中这两块土地上，一直带领和指挥他参与组建、培育的新四军一师和六师部队，与日本侵略者以及国民党反动派英勇作战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正因为如此，所以一师和六师的指战员以及苏南和苏中地区的人民群众，对粟司令怀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常胜将军的英名在这两支部队和两个地区的军民中可谓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这些年来，很多同志发表文章，以大量具体生动的事实，全面、深刻地讴歌了粟司令的光辉一生，赞颂了粟司令作为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军事家的高尚品德和高超的指挥才能，特别是大家都以粟司令两让司令和两次“斗胆直陈”的事例，说明粟司令的高风亮节和雄才大略，格外生动和感人。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我有幸在粟司令任师长兼政委的新四军一师和任兵团司令兼政委的华东野战军第一兵团工作，间接地经历了粟司令两次“斗胆直陈”的前前后后，直接地感受到了粟司令这两次耀眼夺目的光彩。为了更好地学习粟司令，现在我把这两次的经历和感受作一次扼要的回忆。

　　首先回忆一下粟司令第一次“斗胆直陈”的前前后后和感受。

　　1946年6月，蒋介石为了实现其消灭我党我军的梦想，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准备对我各解放区实施全面进攻。他除了向东北、华北、中原调去很多部队以外，还从长江以南抽调了四个整编师赶赴长江以北的扬州、南通等地，企图从东西两边对我苏中解放区进行夹击。一时间，苏中和全国各个解放区的上空战云密布，全面内战一触即发。

　　针对上述情况，党中央、毛主席设想了一个南线作战的计划，征求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等领导同志的意见。这个计划的主要内容就是要我山东和太行部队，在蒋军向我大举进攻时，向徐州和豫东地区实施外线出击，而华中主力则兵出淮南。

　　这就有了粟司令的第一次的“斗胆直陈”。

　　粟司令接到中央的电报以后，不因为军委已经有了方案便不假思索地执行，而是认真地对准南和苏中两地的情况进行分析比较，根据两地支援战争能力的一小一大，和部署在两地敌军兵力的一强一弱的情况，以对战争高度负责的精神，致电党中央，建议华中部队先在内线（苏中）打几个胜仗，然后再转到外线（淮南）作战，党中央、毛主席接到粟裕同志的电报以后非常重视，经过反复权衡，最后采纳了粟司令的意见，对原定的战略方针作了调整。

　　粟司令接到中央的复电以后，立即运筹帷幄，组织和指挥部队从7月13日到8月31日，在苏中南部地区连续进行了七次战斗，七战七胜，成为中国革命战争史上的光辉范例。

　　苏中战役的进程及其结果，完全印证了粟司令事前的分析，特别印证了他关于把苏中作为初战战场的种种有利条件的分析。

　　在苏中战役的整个过程当中，我们部队得到了当地人民的全力支持，不但三万多人的粮草供应不用担忧，而且地方党委政府还组织了浩浩荡荡的民工大军支援部队作战。部队打到哪里，民工们就跟到哪里，帮助我们运送弹药，抢救伤员。宣泰战斗胜利结束后，当地群众敲锣打鼓，挑着鸡、鸭、鱼、肉到部队慰问。当我们强行军赶往如皋南部地区准备进行第二次战斗时，尽管已是深夜两点多钟，附近的群众听说刚刚打了胜仗的新四军又要开赴前线，便点着油灯在道路两旁迎接我们，把茶水端到我们的嘴边，把煮熟的鸡蛋塞到我们口袋里。这些情景，实在令人感动。

　　经过连续三次战斗，8月3日我军主动撤出海安，集结到该城东北地区休整。部队一住下来，粮草、鞋子等各类物资便迅速得到补充，人员也很快得到充实。据事后了解，整个苏中战役期间，当地组织的支前民工多达30万人，仅一分区就为部队提供了330多万斤的粮食和7000多万斤的柴草，并且动员了二万多青年参军作战。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援，只有像苏中那样物产丰富、人口稠密的老区才能做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人民群众积极主动地向我军递送情报，帮我军封锁消息，因此，我军对敌人的一举一动基本能及时了解，而敌人每到一处却如同聋子和瞎子一样，眼前一片漆黑。海安保卫战结束后，我军三万多人驻在距海安仅仅二十多华里的地方休整，敌人却浑然不知，还宣称我军已被其消灭过半，残部已逃到海边上去了，于是大摇大摆地分兵东进，洋洋得意地于8月7日占领了李堡。针对敌人的盲目冒进，粟司令和华野首长当机立断，组织部队以迅猛的动作对刚刚进驻李堡之敌发起进攻，仅仅用了。20小时就结束战斗，全歼守敌9千余人。

　　以上这些回忆虽然只是苏中战役的几个片断，但却充分有力地表明了粟司令的“斗胆直陈”，对于夺取解放战争初战的胜利，以及对于后来战局的发展，所起的重大作用。

　　下面再来回忆一下粟司令第二次“斗胆直陈”的前前后后和感受。

　　1948年初，蒋介石为了企图改变其战略上的被动局面，采取了“坚守东北，力争华北，集中力量加强中原防御”的新的战略方针，使我在中原与敌人形成了拉锯的状态。针对这个情况，中央军委于1948年1月27日致电粟司令，提出一、四、六纵队先行渡江，以吸引敌人主力回防江南的设想，并要粟司令“熟筹见复”。

　　这就有了粟司令的第二次的“斗胆直陈”。

　　粟司令接到电报以后，一面立即率领三个纵队北渡黄河，集结在濮阳地区进行渡江的各项准备；一方面思考如何才能改变中原局势。在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况之后，粟司令认为，如果我三个纵队先行渡江，深入湘赣闽浙地区，将会碰到很多难以克服的困难，特别是在无后方作战的情况下，部队的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都会大大增加。这样，剩下的部队就难以对敌人构成较大的威胁，因而也就难以达到调动敌人主力回防江南的目的。相反，如果将这三个纵队暂时留在中原，我军的力量就比较集中，就有可能打几个规模较大的歼灭战，从而改变中原局势。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思考，粟司令基于对党的事业高度负责的精神，于4月18日致电中央，报告了自己的想法。中央接到粟裕同志的电报后，立即要粟司令和陈老总一起去中央当面汇报。经过中央书记处的认真讨论，最后采纳了粟司令的建议。

　　当时我们部队正在濮阳地区紧张地进行渡江的各项筹备。记得为了适应敌后行动的情况，每个人的背包都精减到8斤左右，每个干部还分头保管了几十块银元。正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进行准备的时候，朱总司令在陈毅、粟裕同志的陪同下，于5月12日从石家庄来到濮阳，向我们传达中央的新的战略部署，动员大家发扬光荣传统，加强组织纪律性，在中原地区打几个大胜仗，钓几条“大鱼”。

　　遵照中央新的战略部署和朱总司令的动员，粟司令和华野首长立即着手筹划下一步的行动，部队也立即从准备渡江转为准备在中原地区钓“大鱼”。

　　5月底，我们结束了在濮阳的休整，渡黄河南下，在鲁西南和豫东地区来回运动。经过十多天的酝酿，战机终于出现。在中野和华野两路大军的密切配合下，我军干6月1 7日对开封守敌发起进攻，揭开了豫东战役的序幕。22日晨战斗结束，歼灭守敌和增援部队4万余人。接着，我们又乘胜前进，将西援开封的蒋军区寿年兵团和黄百韬兵团包围于睢杞地区，并于7月6日结束了豫东战役的第二阶段，歼灭区兵团全部和黄兵团一部共5万余人。豫东战役打得很漂亮，创造了我军历史上的几个最，一是歼敌的数量最多，达到9万余人；二是我军一次战役投入的兵力最多，将近20个纵队；三是夺取的城市最大，我军以前所未有的较大规模的城市攻坚战，第一次夺取了拥有40万人口的省会城市。

　　豫东战役的胜利，改变了中原战场和华东战场的战略态势。从此，我军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两个月之后，我们又胜利进行了济南战役，歼敌10万4千余人。再隔了一个多月，我军便发起淮海战役，歼敌55万5千余人，为我军横渡长江、解放全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豫东战役的胜利，也充分有力地表明了粟司令的“斗胆直陈”对于改变中原和华东战场局势，以及对于后来发起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所具有的重要意义。

　　粟司令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人民、心怀坦荡、无私无畏的高尚情操，和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严格按照客观规律办事、用兵的超群的领导才能及指挥才能，是我党我军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我们一定要认真学习、努力传承粟司令留给我们的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在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的领导下，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和谐的社会主义努力奋斗。

　　（2007年8月4日在上海新四军老战士纪念粟裕大将百年诞辰大会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