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念建党92周年之际，笔者专程来到海军定慧寺干休所，拜访了新四军老战士、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原副会长兼秘书长、海军学院政治部原副主任朱介元将军。

　　走进朱老将军的客厅和书房，研究新四军历史的学术气氛扑面而来。三个大书柜里摆满了各类图书，最醒目排得整整齐齐的，是朱老先后担任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学术研究和出版委员会副主任、主任期间主持编辑的20多册《铁流》文集，有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文集，有陈毅、粟裕、邓子恢、叶飞、谭震林、江渭清、王必成等新四军将帅传记，还有《粟裕战争回忆录》、《威震敌胆的铁军》、《江西三年游击战争》、《江南雄师》、《新四军骑兵团》、《三个新四军女兵的多彩人生》、《华中抗日根据地研究》等等。10多年来，朱老之所以能成功主编《铁流》丛书，是他翻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和将帅传记，做了许多案头工作。

　　贫民子弟胸怀理想投“铁军”

　　朱介元，1928年9月18日出生于上海虹口区一个城市贫民家庭。其原籍系浙江宁波，父亲陆成林，10多岁就从宁波来到上海当学徒，经营小本生意养家糊口。在上海站稳脚跟后，开了小作坊，生产糖果、饼干之类的小食品，自产自销。1938年“8.13”，日军进攻上海，其父亲的小作坊被万恶的日军飞机炸毁。他们全家逃避到英租界，10口人借住在亲戚家的亭子间，打地铺挤在一起，当时正值盛夏，朱介元兄弟姐妹身上都患了疥疮。作坊被毁，断了生路，父母到处借钱买粮，度日如年。后来，父亲认识了一位学过化工知识的朋友，帮着经销从国外进口的香料，勉强维持全家的生活。

　　朱介元生长在一个革命家庭。朱介元的大姐、大哥、二哥先后参加了革命。大姐朱凡和女同学徐念初秘密参加了上海地下党的革命活动，后来徐念初参加了新四军，大姐则在陆家市小学任校长，为掩护做民运工作，后任常熟县沙家滨区委书记，坚持地下斗争。在一次日军清乡中，大姐掩护了房东老大娘，自己却被鬼子抓去。敌人要她供出地下党员的名单，在严刑拷打之下，她宁死不屈。残暴的鬼子无计可施，惨无人道的将大姐两个乳房挖了，又把她两条腿分别绑在两只船上，活活地撕裂两半，扔在昆承湖里。同志们说，朱凡的牺牲比刘胡兰还要惨。这些情况是朱介元兄弟一起从朱凡生前的房东处了解的。建国后，朱介元将军带着全家，走访了大姐的老房东，向全家三代进行了一次革命传统教育。

　　朱介元的大哥朱明，在苏北盐城参加了革命，离休前在中纪委工作，曾参加审查康生的专案组。二哥何方参军后，在东北空军某部工作。朱介元的一位表哥李浦军，他是38式的我地下党员，在常熟沙家滨一带活动，曾任《江南》杂志社编辑。受兄长的影响，朱介元从小接受进步思想。他先后就读的上海建承中学、泉漳中学，有地下秘密党支部，据说从校长、教师到学生共有党员100多人。地下党员、语文老师王君石经常给他灌输革命道理，揭露当今社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介绍“西安事变”、“皖南事变”的情况。朱介元读到初二时，因家里困难交不起学费面临掇学，王老师说，不用发愁，交不起学费也可以来上学。潜移默化中，朱介元年轻的心灵里孕育了革命的信念和理想。当时形势很紧张，日寇进租界将学校的图书馆封了，他就到上海浦东大厦新亚图书馆去借书，如巴金、鲁迅、沈雁冰等的着作，一借就是10多本，不仅自己读，还以组织读书会的名义，分发给其他同学看。

　　1944年1月14日，学校举行学期结业典礼，16岁的朱介元没有惊动父母亲，次日晨他与夏强毅、马仁亮两位同学一起到苏南宜兴投奔了新四军。他成为新四军6师16旅独立团3连的一名战士，从而走上了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

　　烽火年代南征北战为“圆梦”

　　朱介元参加新四军，就是要在这个革命的大学校里，为解放劳苦大众、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而奋斗。

　　他分到连队当兵不久，由于他有一定的文化，办事聪明机灵，很快就被调到独立团服务团，写标语口号、演出、做宣传群众等。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字，1945年春被旅部《火线报》社发现，即调报社当油印员，刻钢板、油印宣传品。因为工作出色，提升为独立团宣传股干事，负责编辑出版“团报”，收集稿件、画插图、排版、刻钢板、油印等全由他一人包干。

　　朱介元在16旅独立团办“团报”期间，有一次特别危险的经历。1945年夏天，部队经常行军打仗，他曾参加了三次孝丰保卫战。有一段时间他水土不服，一双脚溃烂了，疼痛无比，直至影响行军，常常跟不上队伍，政治处领导决定让我打“埋伏”，安置在一户老乡家里治疗休养。一次，忽闻鬼子大扫荡，马上就要进村了，他心里十分着急。堡垒户的老乡急中生智，把他转移到村边一个茅草屋。这家有一老人刚病故，还未出滨，就把朱介元藏在棺材下面，边上用两条木板凳挡住视线。几个鬼子进屋后，看到棺材，听说刚刚病故，草草搜索一下就走了。从而，朱介元逃过一劫。

　　1945年第一次国共合作，毛泽东亲赴重庆谈判，与国民党签订了“双十协定”。朱介元奉调到随营学校，后来随营学校并入雪枫大学，他被任命为油印股长。解放战争时期，朱介元奉调华中军区政治部秘书处任油印股长，此后，华中军区先后改编为华中野战军、华东野战军、第三野战军，朱介元经历了苏中战役“七战七捷”、豫东，济南、淮海、渡江等重大战役，从苏中战役一直到解放济南，朱介元始终奋战在“前指”，除编印“战报”、传达野战军首长指示外，还冒着枪林弹雨到一线阵地送弹药食品、抢救伤员，行军路上鼓舞士气，真正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

　　1946年，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二野进军大别山，随后三野陈士渠唐亮兵团进军豫皖苏，大兵团作战，后方供应有时跟不上，部队一路上发动群众没收地主浮财，也补充给养，部队在机动作战中，在一处如只停留1天，就要分土豪劣绅、地主的浮财；如停留2天，就要协助驻地群众组织农民协会；如多停留几天，就要动员驻地青年参军参战，同时还要搞三查三整，所以特别繁忙。

　　朱老回忆说：“苏中战役时，华野给部队下发指示，政治部主任钟期光用毛笔写一张，我们就刻一张，刻完印好后，立即吩咐警卫人员快马加鞭给各部队送指示，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教育。”、“1946年6月下旬，华东野战军攻占国民党河南省省会开封和中原重镇洛阳后，我这个油印股长随打扫战场的部队在市区到处寻找战利品，搜集油墨、纸张，我进入了一家银行的地下室，看见到处是死尸，十分恐怖。我找到一些油墨、白纸，还找到一些糖晶，打捆后背在身上，急着回‘前指’驻地，路经的大沙河，晴天河水并不深。这天刚下过大雨，河水上涨，我试图抓住一匹马的尾巴淌过河去，不想水流太湍急，抓马尾巴的手脱开了，眼看着就要被河水冲走，后果不可设想……幸好被侦察营的两位战友发现，他俩把我救起并送过了大沙河。现在想来真还后怕。我从心底里感谢这两位救命恩人！”

　　1948年6月，豫东战役打响，三野政治部的同志都上一线抢救伤员。朱介元和3个机关干部组成一组，前后抢救了38名伤员。他们抢救了一名重伤的营长，抬着担架往后方医院转移。当时正值盛夏，天气干燥，路上伤员要喝水，他们在小水沟里找到一点水沉淀后都给伤员解喝，自己则忍耐着。送到指定地点，发现医院已转移。他们又判断着医院可能转移的方向继续寻找，一路走，一路找，找了三天，终于把伤员送到野战医院救治。

　　“济南战役中，国民党军长吴化文率部起义，该部被整编为35军。三野首长决定从各部队抽调一批政工干部为骨干，去35军改造旧军队。我也被抽调去，任军政治部秘书处油印股长。我们对起义的各级主管采取办学习班的形式，进行我军宗旨和三大纪律、三八作风等我军光荣传统教育；并将我鲁中南纵队掺进35军。不久，35军便掉转枪口，参加了淮海战役。我人民解放军就是在战斗中逐步发展壮大的”朱介元如是说。

　　1950年，遵照中央军委命令，以野战军第30军、35军机关为基础组建华东海军机关。张爱萍任华东海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袁也烈、赵启民任华东海军副司令员。朱介元被任命为华东海军政治部秘书处秘书，从事政工研究，从此，他与海军部队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海军工作50多年。

　　1952年，朱介元调任华东海军政治部主任康志强的秘书。年海军组建东海、北海、南海三大舰队，陶勇任东海舰队司令员，朱介元先后任东海舰队党委秘书、党委办公室主任。他聪明能干，办事慎密。1972年经文革冲击，经受了考验，被选调进京，来到军委海军机关，任海军司令员肖劲光的秘书，长达12年，期间兼任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朱介元在海军领率机关工作，纪律严明，责任重大，开阔了眼界，学习了很多知识，也提高了组织能力。1983年晋升为海军指挥学院政治部副主任，1988年授予少将军衔、获独立自由勋章。1987年曾任江苏省政协委员。他先后在海军基层和机关工作50多年，为海军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耄耋之年呕心沥血忙“立传”

　　1997年，在新四军老首长的倡导下，成立了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原昆明军区司令员张铚秀将军任第一届会长，鲁冰任副会长兼秘书长。朱介元主动报名参加了研究会，被推荐为副秘书长兼学术研究和出版委员会副主任。研究会遵照“学习、研究、宣传、服务”的八字方针，积极开展了新四军历史的研究工作，并进行了新四军重大事件和新四军老首长百年诞辰庆典活动。1999年，鲁冰同志重病住院，朱介元代理研究会的日常事务，并于第二届改选时，当选为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新四军研究会常务理事。第四届选举时，朱介元主动要求离任，但仍被留作理事，任《铁流》编委会主任。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每年都要举行大型纪念活动。我参与组织的大型书画展就有4次。1998年为纪念刘少奇诞辰100周年，在历史博物馆举办了《新四军老战士书画展》（张爱萍首长题名），2005年，纪念会与《解放军报》文化部联合举办了《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书画艺术展》，2007年举办了纪念建军80周年暨新四军成立70周年《伟大的胜利》书画展，2008年与中国新四军研究会联合举办纪念新四军成立70周年《铁的新四军》大型图片暨书画展”朱介元回忆说。

　　朱介元担任研究会学术研究和出版委员会主任后，大部分精力放在为新四军“树碑立传”。研究会确定出版研究新四军历史的丛书，依据成立新四军是“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他提议丛书起名为《铁流》，张铚秀会长、李超副秘书长专程去请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张震题写书名。为纪念共和国诞辰50周年，第一集主题确定为“老战士回忆在新四军的日子里”，动员新四军老战士都写回忆录。编辑小组由5人组成，学术研究和出版委员会主任唐炎、副主任朱介元，新四军老战士刘贤俊、王培德，志愿者陈飚。为提高丛书的着名度和权威性，编辑小组收集了叶飞、张爱萍、张震、张劲夫、洪学智、彭冲6位新四军老领导的题词，并用粟裕、叶飞、张铚秀3位领导的有关文章片断代序。1999年7月出版时没有书号，找了在海洋出版社工作的原南海舰队副司令员齐勇之子在该出版社解决了出版难题。

　　1999年10月22日，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召开“新四军统一战线工作学术研讨会”，时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刘延东到会讲话。2000年7月以“统战工作”为专题出版了“铁流”丛书第2集，以刘延东在会上的讲话为代序。编辑小组进行了调整和加强，由唐炎、（以下按姓氏笔画为序）马焰（五师分会，农大教授）、王传洪（七师分会，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原社长）、白矛（三师分会顾问）、刘贤俊（原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刘震的秘书）、朱介元、陈飚、沈小英等同志组成。从本集起均由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审读、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第二集是由刘延东出谋划策，请其姐姐刘延淮找了一家企业赞助，解决了出版经费。从总结经验出发，研究会又召开了文化工作、女兵工作、后勤保障、政治思想工作等专题学术研讨会；黄桥、郭村、淮海、中原突围和渡江等学术研讨会，都有很多特色。

　　朱介元为编辑出版《铁流》丛书付出了很多心血。学术研究和出版委员会对编审稿件给编辑小组规定了三条原则：一是不违背党的原则，二是不影响团结，三是注意保密。每出一集《铁流》，朱介元都要翻阅有关党的文献资料、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文集，选出有份量的文章，安排在文集前面。北京新四军研究会成立初期，没有办公地点，编辑小组讨论审稿，有时就在朱介元家里开会。一次，审稿到中午没有结束，朱介元交代老伴，临时准备了一桌便餐，招待大家。朱介元办事十分认真，为保证出版质量，每出一集《铁流》，年愈古稀的朱介元都要到解放军出版社五六次，送审稿件、增补图片、校对清样等，不辞辛苦地乘公交车、登三层楼，有时老伴儿不放心，陪着朱老一起去。

　　朱老介绍：《铁流》丛书已出版25集。据初步统计，有1200多位老同志为《铁流》写稿，刊登了1300多篇文章，近千万字。《铁流》每集印4000册，分发给3000多名会员、兄弟省市研究会、全国各地图书馆、纪念馆，新四军的老部队、老地区，广为宣传。研究会还与清华大学主办的电子杂志社签订合同，由他们在网上的国家知识库，在国内传播。据统计，在国内有17000多家专业机构中得到广泛采用，其中，大专院校650多家、党政机关350多家长期使用。1998年以后，电子杂志社对外开放，已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530多个机构长期使用，《铁流》传输海内外，能使下一代了解父辈的历史，也让世界了解了中国，其宣传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此外，朱介元还参与组织了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宣讲团和合唱团，向首都群众和驻京部队开展宣传活动，亲自请着名作曲家吕达为周总理题词谱曲，编入新四军歌曲联唱；参与组织出版了《新四军歌曲》《新四军传奇故事》；编排了一部21集反映新四军全部风貌的文献纪录片；先后为曾经在新四军工作过的57位将领和高级干部祝寿，挖掘他们身上的“铁军精神”和革命传统；组织了多次书画展，出版了大型画册，以至传人；还参与了在北京卢沟桥小屯村建立了“北京新四军林”，组织会员浇水松土植树活动。

　　朱老深情地说，在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工作的16年是非常有意义的，尽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弘扬了新四军文化。当年，满怀国仇家恨投奔新四军，转战南北，为打败日军，为共和国的诞生，为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贡献了自己一份力量。离休后，又以深厚感情参加新四军研究会的工作，坚持正确的办会方针，与一切违背原则的做法作斗争，以新四军的“艰苦奋斗、勤俭办事”的光荣传统开展研究会的工作，不为名不为利，不取丝毫报酬。为了加强研究会的建设和发展，为研究会的工作后继有人，积极推荐有事业心、有奉献精神、稳重可靠的第二代同志充实研究会工作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