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瑶里星火》连载之第三章 第一节 |
| 作者:江旺龙 |
| 来 源: 《铁军纵横》 日 期: 2012-11-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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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安事变后游击战争的曲折与艰难 第一节 皖浙赣省委的失败 一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成为时局转换的枢纽。蒋介石接受了中共中央提出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提议,在北方基本实现了国内和平,然而国民党反动派反共之心不死,在消灭共产党和红军的企图破产后,又采取竭力削弱共产党的方针,妄图在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之前,“剿灭”南方红军游击队。这是国民党反动派实行“北和南剿”的动机来源。 蒋介石回到南京后,调集了“十师之众”,加上浙江、安徽、江西三省的保安团,对皖浙赣边游击根据地进行了最残酷的“围剿”。当时,蒋介石以刘建绪为皖浙赣闽四省“绥靖”公署主任,以李松山为四省边“清剿”指挥官。国民党“驻剿”的兵力部署情况是:88师驻开化,55师驻歙县,192师驻东流县,46旅驻屯溪、休宁、祁门,93师驻贵池,66师驻东流、至德,独立45旅驻婺源,浙江保安团两个团驻遂安、开化,安徽一个保安团驻太平,16师和江西保安团驻乐平、浮梁、婺源,刘建绪派一个别动队从大阪进驻浮梁瑶里。1937年1月6日,刘建绪在浙江衢州召开有“清剿军”指挥官和四省边界60个县的县长参加的“绥靖”会议,部署“清剿”工作。会议制订了军事、政治、经济并举的策略,“划分区域,实行封锁,调派部队、长围猛剿”的“清剿”计划。1月12日,刘建绪电饬各县限期完成“在重要交通沿线及村镇扼要筑碉”的任务,29日,他又电告各县“清剿”《三要点》,要求在3个月内消灭红军游击队。在战略部署上,他将4省边界划分为3个“清剿”区,其中以第55师师长李松山为第1“清剿”特区司令员,任命衢县县署专员兼浙江保安第5区司令官鲁忠修为特区指挥官,限令40天完成“清剿”任务。 敌人对皖浙赣边的进攻,先后大致可分为3个步骤:第一步是以63师之188旅、独立46旅之375团、376团、浙保第11大队、皖保4团、10师暂编11旅各一部,各县自卫队等兵力,以旅长李国钧为歙遂淳边“清剿”指挥官,16师46旅旅长何平为婺德休边“清剿”指挥官,于1937年1月开始向我浙皖根据地进攻。第二步是以新编34师,皖警备团、保安1团、浙保1团及保安1大队等部配合江苏、浙江两省的地方反动武装,由广德、孝丰、于潜、昌化、宣城、宁国绩溪进攻,企图以一个半月至两个月为限消灭我上浙皖地区的红军游击队,再继续向泾县、旌德、绩溪、歙县方面进犯,第三步是调集下浙皖、皖赣等方面的“围剿”部队,对我鄣公山中心根据地实行“总清剿”,以达到彻底消灭我皖浙赣边红军游击队的目的。 在战术上,敌人采取军事“围剿”与政治“围剿”并施的方针,军队采取分区“围攻”、“追击”、“搜剿”等方法,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到处修筑碉堡工事,每天只推进数里或十余里,每次前进,均以小分队先行侦察,大部队随后推进,每占领一地,即驱使老百姓助其抄击,烧山,昼夜不停,企图以优势兵力,将红军压缩在“长江右岸以南,鄱阳湖以东地区聚而歼之”。同时在敌占领区,敌人普遍组织反动组织,如“铲共队”、“清剿队”、“义勇队”,设立“侦察网”等。除了对整个皖浙赣地区设立了大的封锁线以外,还在各个小根据地之间设立了小范围的封锁网,并将一块根据地划分为数小块的“清剿”区,到处建筑碉堡,构筑封锁线。 除了军事封锁外,敌人还采取“移民并村”和“保甲连坐”等保甲制度,和大规模的法西斯手段,强迫群众组织所谓的“守望队”,以监视红军的活动,并由地主豪绅组织所谓的“善后委员会”,对群众进行欺骗宣传。他们把山下所有的老百姓居住的山棚拆光烧光,将分散的村庄的群众强迫并入大村庄,周围做木城围墙,设关卡看管,不许群众带出任何东西,对物资流动严加控制,不准粮盐药品进出山村。敌人规定“一家通匪,十家同罪”,凡是和红军有联系,给红军通风报信,给红军当向导,给红军送粮,给红军办事的,一律格杀勿论,以此割断红军与根据地人民的联系,妄图把红军饿死、冻死在山上。 正当敌人紧锣密鼓地部署大“清剿”之际,中共皖浙赣省委却对形势作出了过于乐观的估计,并造成行动上的失误。皖浙赣独立团奇袭昌化县城后,返回鄣公山后,刘毓标等把缴获的一些关于西安事变的报纸给关英看,关英高兴得不得了。他立即通知召开省委会,对形势作了分析。关英认为,西安事变导致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可能性很大,但也可能引起更加混乱的内战。省委的同志们一致认为,在新的形势面前,必须与党中央取得联系,只有及时得到党中央的指示,才能在新的形势下开展新的斗争,否则将会迷失方向,政治上犯大错误。因此中共皖浙赣省委决定,一方面立即设法找中央,另一方面继续开展广泛的游击战争,积极地广泛地宣传、组织群众,发展党的组织。省委认为,蒋介石在西安被扣留,国民党将出现部队动乱,有利于红军游击队的发展和促进抗日救亡高潮的到来。省委的这些认识原则上是正确的,但是,没有估计到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对国民党加紧对南方游击队残酷“清剿”这一形势估计不足,而是认为,在西安事变彻底解决之前,国民党对皖浙赣边游击区不可能采取重大行动,应抓住这一时机积极出击,打击国民党的正规军和地方保安团队,各特委独立营可以跳出各自区域,联合作战,扩大游击根据地。会议决定:1、由关英、刘毓标、熊刚率独立团一部前往浙南找刘英、粟裕,恢复与党中央的联系。当时关英等已从报纸上获悉,党中央已到达陕北,离南方太远,而关英以前在闽浙赣省委时,知道粟裕、刘英部有电台,因此皖浙赣省委指望通过他们的电台同党中央取得联系(其实粟裕、刘英的电台也早已丢失)。2、各特委独立营可离开根据地,寻找战机,创造更大的战果;各中心县委游击队则设法储备两三个月的粮食,坚守根据地,等待党中央指示。 1937年1月下旬,皖浙赣红军独立团在关英、刘毓标、熊刚的率领下,离开鄣公山向浙南进发,预定穿过开(化)淳(安)遂(安)边境,去找粟裕、刘英。由于不了解敌人的新部署,行踪被敌人察觉。队伍走到遂安县霞源山时,陷入国民党军第63师375团,18师93、94团的重围,从上午一直打到天黑,引起了一些伤亡,一名营政委牺牲了。当晚关英率队转移到一座古庙里,关英和其他领导开了个会,决定分散行动,由关英、刘毓标、熊刚各带一个连分头向浙南方向突围,到开化县白马镇东千里岗会合后继续南下。结果,熊刚带的一个连遭到了敌人的堵截,部队在冲杀中伤亡严重,折损大半,只剩下20余人,被迫折返鄣公山根据地。 刘毓标率领的一个连孤军深入敌境,经多次战斗,在白马镇附近又遭到敌兵的包围,全连基本损失殆尽,队伍被打散,副连长吴东喜带枪叛变投敌。最后刘毓标身边只有警卫员王生香和侦察班长2人。刘毓标3人在浙江省衢县北乡一带的山上隐蔽了几天。时值冬天,在战斗突围中粮袋都跑丢了,每人身上还有一些小伤,衣服上血渍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呆了几天,天天挖野菜,但因为山上积雪很厚,时令不济,野菜也不好找了。于是3人决定下山找饭吃。当他们来到姜坑夏炳生的纸槽厂买饭吃时,引起了国民党壮丁队的怀疑,上来搜身。他们3人看见被敌人发觉,力图反抗突围。壮丁队一拥而上,刀砍棍打。刘毓标等打伤了2名敌人,但是刘毓标也被砍了十几刀,其中有一刀正砍中鼻梁。刘毓标身负重伤,顿时昏倒在地。警卫员王生香也被敌人抓住,只有侦察班长在混乱中带伤逃脱。 3月4日,由于刘毓标伤势很重,不能行走,壮丁队把他绑在竹椅轿子上抬到杜泽镇,同时派人送信到衢城,报告说捉到两个红军,其中一个用短枪,估计是一个当官的。国民党衢县县长王超凡得知后,从衢县带着叛变投敌的副连长吴东喜以及警察队一同赶到杜泽,看到刘毓标,只见他脸上、身上到处是血,头用布包着,躺在轿子上不能说话,奄奄一息的样子。王超凡命吴东喜认人。吴东喜仔细看过了之后说:“这是我们的指挥官,叫刘毓标,一个是通讯员,叫王生香。”王超凡不耐烦地问:“我不知道是什么指挥官,到底是什么官?”吴东喜说:“是我们独立团的政委,是皖浙赣这一带红军部队里最大的官。”王超凡不相信地说:“你没有看错吧?”吴东喜忙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认错呢?虽然他脸上带伤,但我就是认错了爹娘老子也不可能认错他。”王超凡听了大喜,觉得自己捉到了一条大鱼,立大功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他看见了刘毓标一动不动地躺在竹椅上,被绑着手脚,神志模糊,似乎命不久矣。王超凡生怕刘毓标死了,心里有气,把押送的警察队长朱金标叫来大骂一顿,说:“这个人很重要,你们这个样子绑着给弄死了,你要负责的。”又问:“这个共匪被抓住后吃过饭喝过水没有?”朱金标说:“昨天在玳堰厂里被人砍倒后就一直昏着,人事不醒,没有吃饭喝水。”王超凡大怒,大骂蠢材,叫人给刘毓标松了绑,说:“这样的半个死人还跑得掉么?”又叫勤务兵徐庆祥上街买了10元钱的人参给刘毓标吃。王超凡眼看刘毓标吃下人参一两个小时后脸色稍微好转,呻吟声也大了一些,吴超凡放心了,知道这个共匪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自己升官发财有了希望。吴超凡命文书拿过笔墨,准备笔录,他自己亲自审问刘毓标,说:“鄙人是衢县长官王超凡,刘先生你现在在杜泽镇,只要你叫山上游击队下来投降,我保你今后升官发财,我与你同享福贵。”刘毓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哼哼了两声,又合上了眼睛,任凭王超凡怎么叫喊都没有反应。朱金标在旁边说:“王县长,这个共匪看来确实伤得太重,我们还是先抬回衢县城,先给他治伤,待伤情好转后再过堂严加审讯,我们从长计议吧。”王超凡没有办法,只好说:“暂时只好这样了。”当天下午,刘毓标仍旧用竹椅轿子抬着,押到衢县,关在县看守所里。 王超凡一心指望以刘毓标获得升官发财的机会,不料,第二天,天刚亮不久,王超凡正在县衙里听吴东喜讲刘毓标的事,心里正恨吴东喜身份低微,所知有限,突听外面有人来报,是浙江省六县边区“剿共”指挥部拿着刘建绪的信来了。信中称:为统筹规划剿匪事宜,但凡各县区捕获的共党要犯统一送往“剿共”总部的衢州监狱,统一收监,统一侦讯,以利协调情报,加强查缉与行动部署。王超凡看信上写得冠冕堂皇,知道是刘建绪在抢他的功劳,但没有办法,也不顾有外人在场,破口大骂起来。当天下午,刘毓标被押至衢州监狱关押。 二 话分两头,另一方面,关英带着一个连与刘毓标、熊刚分手后,出了霞源山,向遂南转进。走到第二天上午,队伍来到一个半山腰上休息,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雨中还夹着一些雪花。战士们不分昼夜地走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停下来歇脚。后勤炊事班赶紧埋锅造饭。战士们都脱下鞋子烤鞋烤衣服。关英的头痛病又犯了,警卫员赶紧扶着他靠着树坐下。医务长许登寿给他打了一针。关英感到好受了些。许登寿以前是浮(梁)乐(平)婺(源)中心县委所辖红军游击大队的医务员,后来他所部游击队被编入独立团。因省委书记关英患头痛病,很厉害,便把许登寿留在身边,留在省委机关工作。后来还让许登寿担任党小组长。许登寿是一个很尽责的军医和党员。 红军指战员们正休息着,还没有吃饭,饭也还没有做熟。突然从哨位方向传来了枪声。原来是附近一路敌人看到山上有烟,便从山背翻上来偷袭,发现了红军哨兵,交了火。关英命令边战边撤,顺着山腰横着行走,向山坳外撤出战斗。敌人紧跟在后追击,火力很猛,有好几挺机枪,机枪“嗖嗖”的响个不停。树枝、树叶就像被镰子割过似的,纷纷倒下。大家知道已陷入敌人的重围,拼命地跑,把笨重的家伙都扔了,省委机关的油印机也扔掉了。许登寿最后跑得累极了,感到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变,身边的人越跑越少,有的人是跑散了,有的人是被机枪打倒了。许登寿的药箱和包装好的一些药也跑丢了,幸好最常用的小药箱还在。许登寿和关英一行人一连翻过几座大山,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踪。但是大家还是不敢过久停留,连日行军,走了几天,在一座大山里巧遇到遂安县委书记敦禄和当地的党组织,总算喘了口气。但是,这时关英所带的连队都被打散了,只剩下省委机关二十几个人。关英率领省委机关在这里停滞了几天,主要是了解情况,布置工作,开了几天会。根据遂安党组织提供的情报,知道敌情与年前相比发生了根本变化。周围敌人重兵云集,封锁重重,党组织陷入了敌人的重围之中。这样一来,关英就有些犹豫,知道与刘毓标、熊刚约定的任务难以完成。犹豫之间,一停就停了半个月左右。此时周围情况没有缓解的迹象,反而一天天紧张起来。敌人在附近村子里,筑起了碉堡,实行移民并村,十家联保。老百姓也惶恐不安,有的老百姓冒险跑到外地去了。同时,敌人的“清剿”越来越细致,开始天天烧山,搜山,满山沟里经常是人声吆喝。敌人的军犬给红军的威胁尤其严重,老远就能闻到人的气味,追逐迅速,见人就咬,一旦咬上就死不松口,红军战士对军犬很害怕。更不利的是,山上的小村子里几乎找不到老百姓,都被赶到大的集镇里去了。红军筹措粮食越来越难。 半个月后,关英下了决定,决心闯出敌人的包围圈。省委机关加上警卫员一起总共有20余人。晚上9点钟一行人出发,向开化开进。一行人中有省委常委,保卫局长滕国荣。队伍专走小路,走到半夜1点钟时,到了横岭山附近,正从一条路向山顶走去,突然听到山顶上有敌人喊:“站住,口令?”大家赶紧蹲下来,一时间山野安静得只有风声。山顶上敌人又喊:“口令,再不出声就开枪了。”话声刚落,一个手榴弹从山顶上扔了下来,刚好扔在队伍中间爆炸了,紧接着枪声响了,火光耀眼。红军一行人四散而逃,各寻出路。黑夜里也来不及指挥,也看不清路。许登寿就知道紧跟着关英跑,从这一座山跑到另一座山的山腰上,又从山腰折弯处下来,连夜涉过一条河,转到另一座山的山坳里。这时敌人被甩掉了,天色也亮了。省委一行人都走散了。关英身边只有许登寿,理发员和一名警卫员,共4个人。关英决定先不要走,停下来等待并寻找冲散人员。于是又在附近山里转了几天,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几个人一分析,估计其他人已过了开化,于是决定继续向开化走。走了几天,到了开化境内,这时已经是4月份了,天气稍微转暖。到了开化境内一看,发现这里的情况与遂安一样,甚至更严重。小村子已经没有了居民,都被迫搬走了,到处都是新筑的碉堡,占据着各个交通要道。群众迫于十家联保的压力,不敢见红军,生怕落个通匪的罪名。关英一行4人在山上转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一个人,到开化后的第五天,终于在一个深山沟里看见冒出一股烟来,大家认定这里一定有自己的同志,于翻山循烟寻找过来,果然是省委委员、化婺德中心县委书记余熙庆和另一个区委书记,以及一个警卫员,总共3个人。找到这3个人大家也没有办法,余熙庆也已经断炊数顿了,只能找些野菜用洋瓷缸煮了吃。余熙庆等人的情绪也很低落。关英要他们想办法找地方工作人员,说只要找到地方党组织就有办法。但是找了3天一个也找不到。敌人天天烧山搜山,白天下山行动非常困难。一个警卫员打算去村子里找关系,刚下山过了林子,上了小路,就被埋伏在隐蔽处的国民党枪手一枪打死了,尸体在路边放了好几天,关英等人也不敢出林子去掩埋,担心刚一露头就被射杀。大家白天只敢在有林木掩护的地方活动。没有粮食,最后连山上的野菜也不好找了。关英与大家商量,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最后考虑还是到开(化)婺(源)德(安)方向去找赣东北特委余金德他们。或许赣东北老根据地的情况会好一些。这一天走在路上,天上下起了大雨,走在山上,望见山下有一条河,河水浩荡,关英要余熙庆和区委书记下去侦察一下,看能不能淌水过去。但是余熙庆两人一去不复返。关英4个人等了一个下午,天黑后就在山上找了一个石洞过夜。第二天许登寿刚走出石洞准备察看外面的动静,突然听到山下人声嘈杂,犬吠马嘶。山脚下来了一批敌人,牵着军犬,沿山脚散开,隔几步就是一个人,从山底下一齐向山上搜过来,就像梳篦子一样,不放过一草一木。情急之下,关英几人移动一个大石,盖住洞口。这是昨天下午的防范措施,天可怜见,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几个敌军士兵从洞口搜过去,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岩洞。关英等几个人蹲坐在洞里,持枪,找开保险,随时准备作战。等敌人搜了上去,在山顶上集中,然而下山散去,关英等人才松了口气。在余熙庆走后的几天里,情况一直都很紧张,关英判断他叛变了(后来知道他的确叛变了)。关英几人赶紧利用天黑离开向开婺德走。5月初,到了化婺德地区,却发现这里的情况也一样糟糕,敌人的摧残一样很厉害。但见小村庄荒无人烟,有的小村庄的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荒草。走了几天,到了上饶,碰到当地的一个县委书记,得知余金德已经不在这里,已经往乐平去了。关英等隐蔽在一个山上,能看见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关英要随行的一位县委书记下山进村去看有没有人,看能不能弄一些粮食,但是这个人一去不复返。关英觉得不对,于是当天晚上赶紧转移地方,又回头往开化走。第二天,关英几个人在一个山上隐蔽休息,正假寐时,突然听到山的下方有动静,是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在山腰砍柴。关英让许登寿下去问情况。许登寿下山靠近前去,看见那个农民举起柴刀砍柴时,衣襟下露出手枪枪把。许登寿赶紧回头跑,那人拔出手枪射击。这时附近埋伏的敌人也跳了出来包围上来。关英赶紧向山后撤,连挂在树上的干粮袋子和东西都来不及拿。敌人看到关英等丢了东西便去抢东西。这样关英才跳过田垄脱了险。 此后关英又转回到开化婺边境地区。在开化一个组织上的人也没有找见,连山上的野草也找不到吃。这时关英的身体很不好,头又痛,没有吃的粮食,整个人瘦得变了形。这一天,转到婺源的一个山顶上。因为没有水喝,去山下水沟里取水又很远,后来大家找到一个茅棚,在里面发现一个锈铁箱,因前几天下雨,铁箱里有一些蓄水,于是大家就拿铁箱里的水煮面吃,结果大家都拉肚子,其中数许登寿拉得最严重,他自己就是医生,大家都没有办法。走到离婺源清华街有四十里的一个大山里,关英看许登寿病得走不动路,刚好找到两个茅棚,就把许登寿留下来养病,留下一些钱和粮食,约好7天后再回来找他。这两个茅棚里住了两家人,其中一户已经搬走了,另一户没有搬走,住着一个老大爷。老大爷有一个儿子参加了红军游击队,在战斗中牺牲了。老大爷痛恨反动派。许登寿问他为什么不搬,老大爷说:“我家不搬,他们强迫我搬,把我赶到大村子里,我利用下地做工的机会又跑了回来。”老大爷看见许登寿脸色难看,身子虚弱,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病医好。”老大爷为了安全起见,白天就把许登寿送到一个石头岩山上躲避,天天给送饭,还跑到清华街买治腹泻的药给许登寿吃。第5天,老大爷送饭后返回家,还没有到家就被敌人发现了。敌人捉住了他。许登寿听到狗叫,出来观察动静,只见敌人把老大爷绑住,用枪托打,威胁他带路。山上只有一条小路,老大爷没有办法,为了保护许登寿,带路时就避开石山岩,从下面走了过去。过去了约50米时,一个敌人往石山岩上观望,发现了许登寿躲避的草窠,敌人开枪射击。许登寿赶忙滚到山的另一边,从那边山沟里,爬到对面的另一个山头上躲了起来。躲了一天,等到第二天,看周围没有动静了,又小心翼翼地过来看老大爷的家,只见狗被打死,饭锅碗盘都被打破了,粮食也被抢光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茅草棚子没有被烧掉。看来老大爷被敌人抓起来关到婺源的大牢里去了,许登寿看着这些,心里难受起来,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大爷。 许登寿在草棚里休息了一夜,天亮又爬上山隐蔽起来。等到第二天下午5点钟,关英3个人回来了。许登寿把老大爷的事告诉关英,关英也难受。他安慰许登寿,大家又一起去看了老大爷的草棚。第二天一行人转移到开化的华埠镇东边,一直走到离华埠40里左右的高岩。 高岩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人烟罕至,鸟不拉屎。这里住着两对老年夫妇。一个老大爷姓张,一个老大爷姓黄,都不是本地人,是从德兴那边过来的。走到这里关英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了下来,住在野外。开始大家对这两对老夫妇不放心,观察了两天,没有发现问题,然后才告诉他们,说我们是红军,走散了。张大爷说:过去这里有红军,走这里经过,人很多。大爷言语和善,对红军颇是同情。于是关英决定在这里隐蔽下来,通过做工作,慢慢的和老大爷夫妻们的关系都搞好了。但是起初不敢夜里住在大爷家里。关系好了以后,关英给了一些钱,晚上就住在老夫妇家里,白天在山上隐蔽,由老大爷送饭上来吃。后来关英还请两位老大爷利用下山买东西的时候打探消息,联系当地的党组织,但是一直没有打听到消息,也没有联系到组织关系。这样过了有一个月有余,到了6月份中旬,事情还是没有进展,关英有些着急,觉得这样下去,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经费总是有限的,不能坐吃山空,而且,如果联系不上党组织,等于革命工作就没有指望了。关英决定下高岩,到人口密集的集镇上去,以获得与组织的联系。以什么身份为掩护呢?关英决定扮成榨油生意人。如果生意做得好,还可以筹集活动经费。做榨油生意还有一个便利条件,是张大爷的女婿住在玉山县城白石桥镇。这是一个有生意头脑的生意人,曾经来高岩看望亲戚,与关英见过面。关英与之试探,商量大家合伙做生意,给予他优惠的合伙条件,生意本钱由关英出,他只负责找房子找铺子,二人谈成了。 做生意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关英对许登寿、警卫员、理发员说:“做生意最基本的技术要会计数,晓得打算盘计帐,否则很快会露出马脚。”于是关英请张大爷买了两个算盘,教大家打算盘,学了一个星期,所幸大家学得刻苦,领悟得快。关英测试过后表示满意。准备工作做好后,关英带着大家把枪支在山上埋了,把缠在腰上的黄金首饰也埋了起来,只留下做生意必备的本钱,大家又化了装,打扮成生意人的模样。然后,张大爷带着大家下了高岩,到达玉山县白石桥镇,找到他的女婿,开始合伙做生意。 此后,关英开始了一段榨油生意的生涯。做生意先是从乡下集镇上收购豆子,请老百姓挑到油坊。榨好后由许登寿几人挑到玉山县城街上去卖,生意做得很不错,赚了一些钱。关英几个人的身份也没有暴露,左右的街坊邻居只知道关英等人是从湖北黄梅过来的生意人。 到了9月份时,出了一点小意外。一天,理发员挑着油去玉山县城卖,刚好碰上国民党兵在城里城外拉壮丁,就被抓去了。他是上午去的,下午没有回来。关英等到第3天才听隔壁邻居讲起这件事。邻居也是到玉山县城做生意,刚好看见关英的理发员被国民党兵拉走了。起初关英有些担心,怕理发员叛变,但后来看到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异常动静,推测理发员应该没有叛变,慢慢地他就放心了。 关英一边做生意,一边不断打听党组织的关系,但一直没有进展。在与党组织断绝关系的日子里,唯一幸运的事情,竟然是关英的身体竟然地慢慢好了起来,头痛病也不怎么经常犯了。在宁静的深夜时分,榨油坊歇业打烊,关了门,关英总是会想起来自己的革命生涯,自己战友,想起党中央,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敌人对根据地的围剿减轻了没有。有时,他也会想起与自己已经分开两年多的妻子汪菊媛。那是一个歌声宛转,能唱得树上的鸟儿往下掉的红军女宣传队员,是一个多情、美丽、稍嫌柔弱的纯情女子。在赣东北老苏区失败时,关英送她回了娘家,她哭得难舍难分,不忍分离。夜里,关英偶尔会想起这些关乎生离死别的事情,另一面,他又责怪自己革命意志不坚定,有些儿女情长了。关英夜里睡不着时,总是会起来到许登寿和警卫员的房间里转一下。年轻人总是能睡的,不论条件多么艰苦,头一挨着枕头就能睡着。关英看着年轻人熟睡后安祥的面容,一时如在梦中,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在梦里。(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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