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里星火》连载之第一章 第五节
    作者:江旺龙                
来  源:    《铁军纵横》                日  期:    2012-11-02
  

  第一章 方志敏失败后皖浙赣边各根据地的挫折与坎坷

  第五节  赣东北根据地的挫折

  1935年1月,闽浙赣省委在毛家坂召开省委会议,决定在关英离开去皖南后,由余金德等人留在赣东北,在老苏区成立赣东北特委,余金德任书记,以三县岭、磨盘山为根据地开展游击战争。

  余金德领导赣东北特委开展了一系列斗争,打击了敌人。比较大一点的战斗有葛源镇游击战和张家炮楼战斗。

  敌人攻陷葛源镇后,派下驻军,对周围进行清剿。葛源区游击队和葛源区区委决定狠狠打击敌人,把敌人赶出葛源。当时驻扎在葛源街的敌人正规军有1个连,100多人枪,另外还有靖卫团40多人枪,合计有140多支枪,而葛源区游击队总共只有32支枪。这时有人对应该怎么打,应不应该打提出置疑。省委巡视员周新炎认为,只要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是可以打击敌人的。

  首先,红军派出侦察员黄贵泉潜入葛源街进行侦察,得知敌人第二天要进攻枫树坞和密坑两个地方,目的是为了抓人和抢东西。葛源区区委研究后决定,第二天清晨以伏击战的方式打击敌人,埋伏的地点选在离枫树坞有3里多路的焦岭半山腰上。这个地方有一个老百姓约定俗成的名字:塘岗。区委认为,塘岗这一带竹林茂密,地势险要,是一个理想的伏击战地点。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大约也就是4点不到的时候,游击队就起床开饭,吃了饭摸黑出门,望塘岗而来。5点时就进入了伏击位置。队伍分两处埋伏,刘政委带领一个班埋伏在焦岭的山顶上打掩护,其余的人埋伏在半山腰里,伏击位置位于大路的上方,只等敌人上钩。

  天亮了,敌人从葛源镇出来,到了路口分成两路进犯,一路进攻枫树坞,另一路进攻密坑。进攻密坑的敌人有50多人,因为起得早,有些靖卫团士兵还未睡醒,背着枪,袖着手,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等敌人走到必经之路塘岗时,红军游击队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后立即开枪,一顿排子枪打过后,立即放倒了7、8个人,剩余的敌人都躲到路基外边的草丛里还击。打了一阵,敌军军官发现在塘岗左侧有一个凸出的小山包,形成制高点,于是组织20多个敌人从左侧绕过火力密集地带,想抢占制高点。就在这时隐蔽在山顶上担任掩护任务的刘政委发现了敌人的这一企图,立即带领人马,居高临下,火速从山岭上飞奔而下,抢占了小山包制高点,并立即组织排枪对包抄之敌实施点射,一枪一个,枪声清脆,敌人一现身就是一枪,路基外边趴伏的敌人完全暴露在红军的射击视域内,一连串精确的点射,当场就放倒了7、8个,敌人被上面来的子弹吓破了胆,全部溃退,躲到更远的田埂下面。这时游击队的后续部队也全部赶到,敌人看情况不妙,仓皇向葛源镇方向逃窜,形成溃散。敌军官挥舞着手枪想阻止也拦不住。我军游击队见敌人组织涣散,立即发起冲锋追击,一直追到枫树坞头。刚好,去枫树坞抢劫的敌人还挑着米面,扛着鸡鸭,赶着猪羊走出村口,迎头碰见我游击队持枪冲击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丢下东西就跑。红军游击队一鼓作气,继续追击,一边追一边射击,又打死了5个敌人,7、8个被打伤放倒,缴了几十条枪,一直追到敌人逃进葛源镇里面,才停止追击。

  这次伏击战虽然没有全部消灭敌人,但是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使敌人以后不敢随便出来抢东西。就以这次而言,敌人原想捞一把,结果却一粒粮食也没有抢到,反而赔了20多条人枪。对于我方而言,伏击战的胜利,鼓舞了自从苏区失陷后的灰暗的斗志,也使根据地群众知道党还在根据地,红色武装还在根据地。

  余金德与葛源区委研究认为,敌人这次吃亏后一定还会有什么行动的。于是,当晚又派侦察员黄贵泉潜入葛源镇探听情况。黄贵泉进入镇子来到矮子茶馆,假装喝茶,听到邻桌有几个人在聊天。一个说:“老郑,林保长在找人干活,工钱不错,一天给5个银元。”另一个说:“五个银元,什么事情这么优差,是出殡抬死人吗?”一个说:“抬死人倒不是,是抬伤兵去上饶医伤。”那个老郑说:“那和抬死人也差不多,伤兵抬到半路上撑不下去就死了。”大家都笑起来。

  黄贵泉马上连夜回游击队驻地报告。区委经过商量,决定当晚就采取行动。游击队半夜一点钟左右开饭,然后急行军赶到葛源去上饶的必经之路大岭岗脚下,在山边树林里埋伏,等着敌人自己送货上门。

  天亮时,游击队都紧张地在伏击位置等待。刚巧,大岭村有个外号叫老兔崽的老头去葛源有事,经过大岭树林,老头内急钻入树林大便,游击队有个战士不慎咳嗽了一声,被老头儿听到了。老头觉得奇怪,以为是早上放牛的人,可是放牛的人也不可能这么早。老头仔细观察,隐隐约约听到有许多人的呼吸声,早上山野安静,呼吸声只要注意听就能听到。如果不注意听还以为是蛇虫蚂蚁爬动的声音。老头没吭声径直往葛源跑,半路上碰到国民党护送伤员的队伍。老兔崽说:“伢崽,不要往前走了,前面山上有红军游击队,再往前走就没命了。”敌兵头目很奇怪,问:“老爷子,你看见红军了?”老兔崽说:“看是没有看见,但是我听到山上树林里有人咳嗽了一下。”敌兵说:“莫不是早上放牛的人吧?”老兔崽说:“我还听到有人喘气呢。”国民党一个士兵笑了,说:“老爷子,你老人家真是好耳朵,连别人在山上磨牙放屁也听得见。”别的敌兵都大笑起来。老免崽生气了,说:“这样笑话我,那你们去作死吧。”

  敌兵虽然笑话老兔崽,但是心里也犯嘀咕:万一真有游击队怎么办?敌兵头目命令一边开进一边实施火力侦察。敌人一路走,一边乒乒乓乓地向山上乱放枪。放了一通枪后吓得山上的鸟儿乱飞,并没有其它的动静。敌人以为是零星游击队,就放心了。红军游击队根本没有理会这一套,知道敌人是在壮胆,静静地待在伏击位置等侯敌人入网。

  7点多钟的时候,护送伤员担架队的敌人进入伏击圈,担架队前面有十几个人开路,后面有20来个人押后,总共是一个排的兵力。队长喊一声“打”,游击队的战士一起甩出手榴弹,几十个手榴弹像雹子一样砸了下来。引起的爆炸炸得敌人人仰马翻,满地乱爬,到处乱窜,紧接着,一连几个排子枪,又放倒了几个敌人,随即冲锋号吹起来了,游击队战士个个跃出战斗位置如猛虎下山向下冲去。敌人吓得扔下伤兵,回头往葛源镇方向逃窜。游击队一气追出三、四里,追得敌人的鞋子都跑掉了,枪也扔掉了,唯恐跑得不快,做了红军的俘虏。

  一连两天的战斗使驻扎在葛源镇的敌人吓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敌人越想越害怕,以为是红军主力部队又重新杀回来了。敌人感到葛源四周都是红军,葛源镇被包围了,连通往上饶的大路也被阻断了,葛源镇成了孤岛。敌军只好整天龟缩在葛源镇的炮台里,不敢动弹。

  这样僵持了几天,游击队研究认为,既然敌人心虚气短,疑神疑鬼,我们何不趁势打铁,进葛源镇袭击敌军,狠狠打敌人一下。反正敌军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不敢贸然出动。我们在暗处敲他一下,成功的把握还是蛮大的。

  这天晚上,大约是晚上8、9点钟的时候,月黑风高,游击队从葛源镇的后山下来,沿着山河摸到敌人碉堡的围墙边,恰巧敌人正在炮台底下的坪里集合点名,准备点罢名就熄灯就寝。这是一个难得机会。队长在腰里拿出一颗手榴弹,在手上晃一晃,战士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也都拔出手榴弹。大家一交换眼色,一齐拉弦,一齐把手榴弹扔进了围墙里,丢到敌人的队列里,引起轰天巨响,敌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当场死伤数十名。游击队乘敌人混乱之际,有条不紊地撤出战斗。退出葛源镇时,游击队还顺便从街上抓住两名老百姓都痛恨的反动保长和联保主任,就地正法,把尸体扔在街上。游击队在街上还刷了标语:“这就是与人民群众作对的下场。”“与红军作对,没有好下场。”游击队偷袭成功之后,安然返回驻地休整。

  这次偷袭之后,驻扎在葛源镇上的国民党军队和靖卫团,更是日夜恐慌,夜不能寐,过着忱戈待旦的日子。敌人日夜派兵加强巡逻,从街的这一头跑到街的那一头。一有风吹草动,敌人就六神无主、大惊小怪。有一天夜里,一个国民党士兵坐在铺子上擦枪,卸了子弹夹,却忘了枪樘里还有一颗子弹,擦枪时手指搂了板机,子弹呼啸一声从窗户上射出去,凑巧打在外面的哨兵身上。哨兵“轱辘”一声从哨位上滚下来,痛得大呼小叫:“好痛啊,痛死我啦,我被红军打中啦,快来救我啊。”外面的敌兵问:“红军在哪里?子弹是从哪里打过来的?”哨兵往营房里一指。外面的敌兵们严阵以待,正要进营房搜索,正巧营房里的士兵听到枪声就往外冲,外边的敌兵也看不清,开枪射击,里面的人便还击,打了一夜,里面的人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相互守着射击位置,枪声响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了,才发现对射的是自己人。那么红军又去哪里了呢?敌军在营房里面搜过一遍后,又以为红军在营房外镇子附近的某个地方。敌军头目命令加强警戒,不得随便外出,他们觉得到处都是红军游击队。

  过了几天,敌人在葛源镇被搞得神经衰弱、疲惫不堪、身心憔悴,而是向上饶上峰拍电报救援,要求换防休整。他们得到批准指令后,马上就撤出了葛源镇。

  国民党军队撤出后,过了一个月,国民党上饶当局又派另一支军队进驻葛源,兵力有一个营,他们只敢老老实实地呆在炮楼里,不敢随便出来扰民。

  11月,余金德来到乐平,上了三县岭,会同乐西特区区委书记、游击队政委杨文翰,游击队队长芮振等同志,在乐河一带开展游击战争。在三县岭开展斗争的还有已经负伤的原红军30师师长颜文清。余金德安排部分红军战士跟随颜文清留在三县岭一带开展群众工作,他自己来到乐平的文山、万年的港道源、盘岭、戈阳的西山岭一带活动,召集群众开会,建立和巩固秘密支部和党小组,宣传共产党和红军还会打回来的,号召群众坚持斗争,配合游击队一起战斗。

  1935年年底,颜文清受不住生活的艰难和压力,也抵抗不住国民党的宣传诱惑,带枪下山投敌叛变,使三县岭一带的秘密党组织受到破坏,形势又恶化了。余金德等人率部通过封锁来到丁山余家,会合了在这里活动的游击队。这里有个张家炮楼,经常配合国民党军队、“铲共队”、“还乡团”搜山抓人。群众白天上山打柴,也被当作游击队抓起来严刑拷打,要求拿钱赎人。红军游击队在深山老林里给养困难,只能吃野菜野果,生活非常艰苦。为了严惩敌人,开创游击战争新局面,特区决定摸掉张家炮楼。

  1936年农历正月初三,余金德对游击队下达作战任务。芮振带领3个班约40余人连夜出发,到张家村来龙山上埋伏下来。天亮时,游击队靠近观察,看到碉堡四周没有村庄,村庄外面是濠沟。虽然碉堡门大开,国民党守碉堡的士兵也出来洗脸吃饭,但是硬攻还是会给自己造成伤亡。游击队临时决定,请村里的地下党员予以配合。地下党侦察到张家炮楼白天只派少数壮丁放哨,而保长张金水想当联保主任,与现任联保主任张政有矛盾,暗中较劲。张金水暗中使劲想搞掉张政。地下党先找上张金水,许诺红军游击队能帮他干掉张政,请他配合。张金水很高兴,按照地下党教给他的联络方式来到张家来龙山与游击队接头。芮振和一名班长徐仁辉,以及一名战士化装跟随张金水进村以进一步侦查。张金水献计说:“我把张政请到我家打牌,让他和我对面坐,你们一进去就认得。枪一响,你们就在外面攻打炮楼,里面埋伏的人就把张政干掉。”芮振同意这样干。打牌的时候,安排另两名地下党坐在对过的位子上和张政打牌,红军徐班长和一名战士躲在里屋准备动手,以备不测。

  布置好一切后,张政被邀请来到张金水家打牌。芮振化好装,穿便衣,枪掖在腰里向碉堡走去。走到碉堡底下,看见一个卖花生的小贩,就想买一点花生边吃边走靠近碉堡。不料蹲下捡花生时枪露出来,被卖花生的人看见了。卖花生的人以为芮振也是壮丁队的,好心地说:“老表,你的枪掉出来了。”这时芮振的位置距离碉堡外站岗的乡丁也就两丈来远。芮振见自己暴露了,立即拨枪在手向碉堡冲去,同时一边喊话:“3个老表,你们不要动,我们不难为你们。”壮丁不听,端枪拉枪栓要射击,芮振抬手两枪,摞翻了两个,另一个“啊”的叫一声扭头就向碉堡里跑,芮振从后赶上,又一枪把他打死了。

  在张金水家,外面枪一响,张政立即站起来说:“不好,有人打炮楼。”语音未落,两旁的地下党员张远根、张功炳就踢翻桌子,将他扑倒在地,徐班长和另一名红军战士也奔出来,拿麻绳捆他。张政是个大个子,力气很大,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喊:“来人啊,有土匪!”徐班长见几个人竟然捆他不住,急了,担心坏了事,让他走脱了,枪口抵着张政的天灵盖开了一枪,打得脑浆迸裂,溅了张金水一身。张金水直埋怨徐班长说:“老徐,不是说好了拉出去再打的吗?”

  村外埋伏的游击队听见枪声,立即以冲锋队形冲进了村子,进村后才发现守碉堡的敌人多数早已离开,仅有的3个壮丁也被芮振打死了。游击队向群众借来一把斧头把碉堡门劈开,缴获了长枪12支,子弹1000多发,手榴弹30多枚,银元300多块。游击队放火烧了碉堡,召开群众大会公布了张政的罪恶,并分了张政家的浮财。老百姓大快人心,奔走相告:“我们的红军又回来了。”上午9点,游击队携带缴获撤回大田,摆了酒席庆贺。

  端了张家碉堡后,游击队开到丁山余家竹山的竹棚里休息了两天。此后,兵分两路,杨文翰留在丁山余家、德兴村、重溪一带活动。另外30多人跟随余金德到了横峰篁村,经德兴童子坑进入怀玉山、陇首,到婺德地区找邵伯平,但没有找到。随后余金德便从暖水村边进东坞、中村、舒湾、海口、潭埠,在湾头过河到乐北县活动,主要任务是宣传群众、发动群众、恢复党组织。乐北县北山张家党支部的工作做得最好。游击队在这一带活动的时候,群众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部队经常驻在龙山廖家坞村后山上的庙里,一直驻扎了两个月多。一直到1936年3月,由于叛徒告密,国民党第55师出动一个营分三路包围过来,第一路向鹭鸶埠开进,第二路从洛口未蔡家上来,第三路从高家沿小塘坞、大塘坞包抄。第三路敌人先到,并包围了廖家坞庙。当时芮振带一个班正在山上放哨,听到枪声大作,见敌人正在围攻驻地,便带领战士从山上拼命向庙里冲。余金德带2个班也从庙里冲出来,敌人的包围圈被冲破了。在突围战中,芮振的胳膊受了伤。他的警卫员、通讯员和另一名战士牺牲了。突围出来后,余金德、芮振率部转移到北山张家宿营。

  鉴于红军游击队在乐北县的形踪已被敌人察觉,余金德决定转移,寻找新的落脚点。1936年4月,余金德率领游击队从乐平大坑出发,翻过历居山,到达婺源白坑口。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去皖南找省委。在白坑口村,发现敌人筑了一个碉堡,挡在路口,决定打掉它。于是余金德让一个瘦小的战士化装成卖杏的村民在路上叫卖,守碉堡的保丁去买了一点。战士问:“老总,你多买一点吧,你们这儿多人就这么一点不够吃。”国民党保丁说:“就我们几个人,哪吃得那么多?”中午,保丁在碉堡门外做好饭,有4个保丁在吃饭。卖杏的战士靠近说:“几位老总,我还剩最后一点果子,作半价卖给你们吧,懒得挑回家去。”保丁说:“好吧。”一边去接箩筐,游击队战士在箩筐底下拿出一个拉了弦的手榴弹,扔了出去,自己赶忙趴倒躲避,当场炸死国民党保丁一个,伤两个,还有一个被气浪冲到茅草沟里半天爬不出来。红军放了俘虏,缴了4条枪。

  打了碉堡后,游击队进村把一个大地主绑到山上,请两名群众下山通知其家属,交罚款。下午地主家属拿来1000多银元,1000多元纸币,游击队把银元分给群众,放了地主。

  离开大坑后,余金德率领队伍到了婺源青山。青山当地的党组织接待住了一夜,第二天派一个同志带游击队来到鄣公山,找到了闽浙赣省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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