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里星火》连载之第一章 第一节(五)
    作者:江旺龙                
来  源:    《铁军纵横》                日  期:    2012-10-14
  

  第一章 方志敏失败后皖浙赣边各根据地的挫折与坎坷

  第一节 程家山根据地与高山根据地的挫折(五)

  六

  6月的一天,有一个人风尘仆仆上了高山,这个人是周成龙、匡龙海、王丰庆等人都认识的。这个人就是闽浙赣省委常委滕国荣。他的到来,使皖赣边分区委数月来与省委中断的联系重又接上了。周成龙等人高兴异常,精神倍增。这是自闽浙赣老苏区沦陷后唯一能证明闽浙赣省委还存在的证据。此时王丰庆等人率部驻扎在高山石门口洪家村。王丰庆慷慨地拿出银元命供给部门买了两头猪,请大家打牙祭,同时为腾国荣接风洗尘。腾国荣则通报了最近半年多来所发生的情况。

  方志敏所率领主力红军在怀玉山失败以后,由于左倾机会主义采取单纯防御的错误战略方针,第五次反“围剿”斗争节节失利,苏区日渐缩小。1934年11月底,省委驻地葛源被敌人占领。虽然省委领导全苏区军民进行了艰苦的游击战争,给敌人以大量杀伤,但是整个战局不可扭转。至1935年2月,德兴老苏区全被国民党占领,全闽浙赣苏区沦陷。大小村庄遍布岗哨,碉堡林立,封锁线纵横交错,土豪劣绅“还乡团”大肆反攻倒算,成千上万的民众被杀,尸横遍野,许多村庄被烧得片瓦不留。省委军区与皖赣边苏区、皖南苏区的联系完全中断了。

  1935年2月下旬,闽浙赣省委在横峰县槎源坞东汪村后的一个小山包上开了一次省直机关活动分子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省委代理书记关英,省苏维埃政府副主席余金德、徐大妹、财政部长张其德、妇女部长杨权兰、裁判部长徐寅荣、政治保卫局长滕国荣、省军区司令员唐在刚、省军区参谋长邹琦、省总工会委员长余汉朝、省委秘书长王奇岳、红30师师长颜文清,另外还有程伯谦同志,红10军团参谋长粟裕,政治部主任刘英等也已从怀玉山突围出来,也参加会议。会议由唐在刚主持。他说:“中央苏区项英同志已经打来电报,说方志敏同志已于1月29日在怀玉山被俘,这是党的一个损失,但我们不能泄气,还要坚持斗争下去。

  当时任省委书记,但是已经被停职的曾洪易也出席了会议。会议对他进一步进行了批判。曾洪易从1931年7月戴着中央代表的头衔来到闽浙赣苏区后,他就竭力推行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给苏区的斗争带来严重损失。1934年10月中央红军战略大转移之后,他又一反”左“的面孔,散布悲观动摇言论。12月1日,项英根据各级干部反映,致电博古,提出曾洪易”不能继任闽浙赣省委书记一职,应开展斗争撤职,否则对闽浙赣的领导有莫大的危害“。1935年1月20日,中央分局又发出《关于曾洪易机会主义错误的通知》,提出对曾洪易给予批判。

  槎源坞省直扩大会议一开始,就决定正式撤销曾洪易省委书记的职务(此后不久,曾洪易经由化婺德地区投向国民党南京政府,沦为无耻的叛徒),省委书记由关荣同志正式接任。会议选举邵长河为团省委书记。会议总结了第五次反”围剿“斗争失败的教训,部署根据地全面转入游击战争,并相应制定了党的工作方针和具体斗争部署。会议决定将赣东北中心区划为信河、乐河、化婺德三大游击战区,把省委领导进行了分工,安排他们分赴各战区指导游击战争。同时,会议还决定精简机关,缩编部队建制,军区独立团和红30师都以团为单位分散游击。

  这个会开的时间很长,以上午8点多钟几乎开了一整天。到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从怀玉山突围出来的红军战士陆续回到东汪,人数将近300人,大多数携带短枪和冲锋枪。唐在刚司令员宣布,以突围出来的部队为骨干,加上军区政治保卫局卫队等武装,集中整编,并将各机关原来作保卫用的枪支全部收回来,充实给部队。

  3月1日,省委在广才山召开了游击战争工作会议,对约50名省级党政机关干部进行了约一周的游击战争整训,被编为3个突击大队,分赴化婺德、信河、乐河3大战区开展斗争。3月6日,关英带一个中队到信河的磨盘山一带活动,滕国荣带一个中队到化婺德地区的德兴三十里降一带活动,邵长河带一个中队到乐河地区至三县岭一带活动。

  斗争形势严峻。在三县岭,红军部队有70多人,加上机关工作人员共有100多人。国民党知道后派第55师163旅一部前来包围。红军部队很快陷入困境,没有粮食吃,连火都不能烧,只能生吃竹笋、野菜。省苏维埃政府副主席余金德向部队宣布,要革命的就留下,要回家的发给三块银元,把枪留下,但回去不能当叛徒破坏革命。

  4月28日,贵余万中心县委被敌破坏。当时贵余万中心县委书记赵梓明带领的游击队被敌人包围在吞头山,精干连连长程银桥以查哨为名,带领排长陈凤堂、班长程仁柘带枪投敌。第二天他带着国民党第55师一部分3路包剿吞头山。游击队经过激战,因缺少子弹,敌众我寡,队伍被打散,中心县委机关23人,只有两人幸免于难,赵梓明等被捕。同日,彭日明带领的一支50余人枪的游击队在余江被敌人冲垮。

  在浮乐婺地区,中心区委书记杨文翰带领游击队和工作人员40余人,到浮乐婺去探察情况。队伍走到浮梁的汪竹坑,因没有接上头,又撤回到乐北县。在洪源杨文翰找到乐北县委书记黄银旺,向他打听浮乐婺的情况。黄银旺说:”浮乐婺的人叛变的叛变了,死的死了,哪里还找得到人?“于是杨文翰只得留在乐北县活动了一段时间。一天晚上,队伍在北上张家村宿营,因区委书记叛变告密,被国民党55师一个营包围。队伍经苦战突围,从庄泉回到三县岭。

  4月,省委巡视员周新兵和省苏维埃执行委员李复兴等带队到接渡镇搞粮食,在接渡镇打了一个胜仗,缴获了一个大地主的谷子130多担,连夜运往根据地。不料队伍走到文山脚下,被国民党57师169旅旅长施中诚组织的”剿共队“发现,把运粮队包围在里坞山中。运粮队开枪突围,以手榴弹开路,大部突围成功,但是周新兵被捕,李复兴牺牲。

  由于敌人搜山,三县岭周围的盘岭、陈坂、江冲源、巴坞等地群众的农作物与耕种的粮食被敌人抢光了,游击队在山上只能采摘野菜充饥,吃野芭蕉兜、野杨梅,用清水煮竹笋吃,采野蘑菇。杨文翰领导的乐西游击队和特委机关被敌57师包围在桃树坪,5天没有生火做饭,只好吃南瓜藤和叶子。由于饥饿和缺盐,红军指战员们消瘦疲惫不堪,体质差的倒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乐河特委书记程伯谦鼓励大家继续坚持,共渡难关。他发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经过试验,用一种叫吊柴的野果子捣烂去渣,再冲上草木灰,做成野豆腐给大家改善生活,人人都爱吃,大家的精神又被鼓动了起来。

  七

  省委常委、省政治保卫局局长滕国荣的到来,既恢复了皖赣边分区委与省委的联系,又进一步推动了在贵秋东地区创建苏区的工作。因为滕国荣是代表省委的,因此皖赣边分区委就创建新根据地一事向滕国荣作了汇报,滕国荣表示支持。1935年6月,汇集在高山的各路部队的负责同志在高山石门口专门召开会议,再次讨论创建新苏区,以进一步统一认识。会议一是分析了敌情:江西方面之敌,正忙于尾追红军两大主力,”清剿“苏区,一时无暇顾及皖南。而在皖南,对付贵秋东红军的国民党安徽保安旅到芜湖调防,因内部倾轧严重,楚团长被刺,内部矛盾严重,一时不大可能回来。因此在贵秋东地区,敌人兵力很弱,空隙很大,有利于开展武装斗争。会议二是了解群众条件。贵秋东是革命老区,农民革命自大革命以来曾经发生了2次,虽遭失败,但部分骨干力量保存了下来。群众觉悟高,反抗压迫的意识强,民众基础好,三是高山地势险要,交通不便,崇山峻岭易守难攻,有利于创建工作的开展,于是会议决定,建立以高山为中心的贵秋东革命根据地。

  进一步讨论时,又提到要多点开花,相互配合的策略,这一点也得到会议通过。会议决定匡龙海、田英带皖赣边独立师主力去历崌山创造根据地,准备两地同时暴动(后来匡到婺源后,发现那里条件不成熟,距离赣东北老苏区太近,江西敌情还很严重,而是匡、田就转到都(昌)湖(口)彭(泽)地区去了)。周成龙、王丰庆、江天辉等留在贵秋东开展工作。

  在会议讨论时,王丰庆思想出现了一点犹豫,担心会出现像程家山苏区一样的情况:我们辛辛苦苦搞暴动,发动群众,把苏区建立起来,但是敌人发重兵来攻打,我们又维持不了,就垮了。这个担心被以周成龙为首的多数人否定。周成龙态度坚决,他说:方志敏同志两条半枪都能搞起那样多的部队,创建苏区,我们现在人这样多,还不能搞吗?

  为了很好地准备这次暴动,必须统一贵秋东地区的领导。首先会议决定,在党内成立江南特委,周成龙任书记,王丰庆分管军事,江天辉任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是余文先,苏宏发(后叛变)是共青团书记。同时周成龙也担任省委代表。特委对暴动的地理范围、政策等问题作了讨论,根据过去的经验,决定采取保留一部分秘密组织,不能把秘密组织全部暴露的策略。后来特委又增加了倪南山、江从新、欧阳斌等几位委员。倪南山担任肃反委员会主任,欧阳斌任民政部长,江从新任财政部长,江小妹任妇女部长。特委会议还统一了军事指挥,将活动在皖赣边的3支红军队伍即贵秋东游击大队、皖赣游击大队、皖赣红军独立师一部共570多人,整编成江南红军独立团,团长杨艳溪,政委王丰庆,参谋长杨春标。

  为了发展地方武装,有效地与地主及反动势力作斗争,江南特委又建立起县区武装。特委从独立团中抽调出50多人,作为军事骨干分配到贵秋、贵东、贵祁三县的游击大队中。县游击大队归各县委直接指挥,统称江南红军第一、第二、第三游击大队。特区还成立了保卫队等,由倪南山任队长,各县还有乡区农民游击队,都是农民自己的武装,随时可以参加红军作战。

  石门口会议后,红军部队积极开展军事行动,一方面是清除贵秋东敌人的反动据点,另一方面是希望以胜利鼓励和发动群众。

  7月,贵东县侯家店的区委书记陈建贵向王丰庆、江天辉报告,驻安庆敌保安团一个中队这几天将开往贵秋东地区驻防。王丰庆和江天辉对这个消息很重视,命令邹志诚率领的侦察排进一步侦察,务必弄清敌人的行动计划。第二天邹志诚随陈建贵赶到侯家店,在陈建贵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建贵就叫邹志诚起床,给邹志诚一副箩筐挑上。二人走到村口,有一个年轻的村民挑了一担柴火,在等他们。陈建贵把两人做了介绍。这年轻农民是陈建贵的外甥,叫江好起,是长安坪的村支部书记,身份没有公开的秘密党员。一同去执行任务。陈建贵给邹志诚另一个身份。做他的侄子陈贵喜。陈贵喜在合肥茶店里当学徒四年了,年纪跟邹志诚差不多。身高个头也差不多,离开家那一年才15岁。陈建贵说:年轻后生长得快,脸相变得快,即便是熟人认识了,也未必认识。陈建贵给邹志诚的箩筐在村头的菜地里装了一担萝卜白菜,三人就上路了。陈建贵自己端着一个水烟袋,抄着手走路,是一副长辈的模样。

  三人走了2个钟头,10点钟的时候到了长安坪。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集镇,位于东流与贵池的交界,但凡是从东流进入贵池的人货都要经过这里。行商过客,人吃马喂,都要在这里打尖。陈建贵带着两个年轻人在街市转了几转,来到镇上有名的酒楼客春来门前停了下来。门前迎客的伙计老远就叫起来:”陈师傅,王掌柜一直在念叨你呢,担心你不来。如果你不来,我们客春来就丢了面子了。“陈建贵笑着说:”哪里的话,答应了的事,难道还能变卦吗?“说着进了门,一个50多岁白净的男人走过来很热情的说:”陈师傅,你终于来了,担心你不来,我心里一早上总是七上八下的。“一边说一边递过手里的烟竿。陈建贵笑着说:”应承了你王老哥的事,我就是扔下家里的活计也是要来的。“王掌柜说:”没有你陈老弟经常过来帮忙,人客多的时候还真是照顾不过来。多亏老弟你好手艺,老板说了,白队长的人马今天不到明天一定到,有50多号人马,另有随从家眷。另外挑夫就请了30多个。白队长人又讲究,侍候得不好,往来的客人要怪罪下来,我们真承担不起。老弟这次你的招牌蒸醋活鱼和高山凤鸣又要亮相了,全仰仗你了。“陈建贵说:”哪里,承蒙大家看得起,我一定不辜负王老哥。“说着,他将邹志诚、汪好起介绍给王掌柜,说:”带两个孩子出来见见世面,认识一下外面的叔伯长辈,将来也靠大家给口饭吃。今天呢知道店里需要人手,就让他们出来搭把手,年轻人腿脚勤,就让他们跑跑腿。王老哥,有什么差遣的,尽管使唤好了。不谈工钱,给口饭吃就行。“王掌柜高兴得直搓手,拍着邹汪二人的肩膀,连连说:”好,好,年轻人好。“

  这时邹志诚完全搞清楚了,陈建贵是利用他是厨师的身份带邹志诚出来打探消息的,而汪好起的作用一是打探消息,更重要的作用是掩护邹志诚。三人随王掌柜到了后厨。陈建贵拿出大厨作范,指东划西,把后厨杂佣一干人等指挥得团团转。汪好起分工砍柴挑水,邹志诚分工洗菜择菜。到了下午2点左右时,忽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人叫马嘶,吵吵嚷嚷。邹志诚跟着别的看热闹的人出去看,正是等的人马到了。只见店前的院子里挤了近100号人马,听别人指指点点,正是国民党从安庆开出来的保安团的一个中队。当兵穿军装的有五、六十号人,还有30多个挑夫,挑着粮食弹药补给等物。另有4头大洋马,是中队长、副中队、两个小队长的坐骑。还有2驾骡车,是中队长与中队副的家眷。家眷正指挥佣人仆妇从骡车上往下卸家当,竟然还带有2、3岁的小孩。院子里马叫人闹,儿童哭叫,好不热闹。过了好一阵子,骡马被牵到后院牲口棚,家眷儿童被安排进客房安顿,挑夫们则住进了后院临时的草铺房里休息,大兵们住进了统铺房,一切安排妥当,才清静下来。

  一会儿,王掌柜到了后厨,交待陈建贵等几位厨师,给国军中队一行人除了要安排马上就要开的中餐外,还有晚餐,明天的早餐。挑夫们上伙饭。国军弟兄们要上客饭,按5桌。队长家眷独开一桌,要额外丰盛些。明天早餐后国军弟兄们上了路才算有了交待。随后,后厨点火烧灶,上菜布饭,马上就忙开了。

  邹志诚心里一琢磨,明天早饭后白军保安中队出发去贵池县城,到贵池县城也就一天的行程,我们红军要在中途伏击也就是在明天白天,上午或是下午。情报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送到王丰庆、江天辉的驻地高山。因为王丰庆率队到达作战地点还要一段时间。作战地点,必须选在距离贵池县城稍远些才好,这样敌人救援不易到达。邹志诚想着,心里暗自着急起来,必须找机会回去报告情报。他趁着陈建贵上厕所的时候跟过去,简要说了自己的想法。陈建贵决定让邹志诚利用人多杂乱,别人不注意的机会离开。这两天忙乱,王掌柜也未必注意得上。天色将晚时,邹志诚向店门口走去,出了门,不料一个白军端了枪喝道:”站住,哪里去?“邹志诚说:”采买去,后厨需要一些杂物。“哨兵说:”回去,队长有命,夜间不得出入,世道不宁,共匪出没,夜间实施禁宵戒严。“邹志诚只好退回来。绕得后墙,想翻墙而出,爬上墙探头观察,却发现外墙根下白军哨兵持枪巡视,五步一岗,戒备森严。邹志诚慌忙缩回头,回到后厨,一筹莫展,看到陈建贵,悄声告诉了他。陈建贵也着急了,但面对其他人时还要装得没事人似的。

  一会儿,晚餐又开始了,客春来前堂摆了4桌,楼上雅间又摆了一桌。客店里外张挂了汽灯,亮如白昼。后厨与前堂上菜布席,递盏送水,服侍的人如水一般来来往往,后院草铺房里也送去了大桶饭和大锅菜,热闹非凡。王掌柜前后来往指挥,忙得四脚朝天。不一会儿,王掌柜进来到了后厨,对另一位厨师王胖子说:”王师傅,你的血浆鸭好了没有?前面的老总催了好几次,都拍桌子了。“王胖子一迭连声地说:”血浆鸭上得晚,怪不得兄弟我。你不知道,血浆鸭没有川香料理是做不出来的,贵店又没有备料,只好临时采办。作料置办齐了才能炖鸭,非要用文火慢炖至五成熟,先下生姜去腥,再下麻椒上味,然后再文火慢炖至七成熟,这时用麻油点味,用川香打卤……“他正自啰嗦说个不停,王掌柜急了,问:”王老哥,你急死我了,烹调的法子以后你再细细告诉我不迟,现在你快告诉我,到底还要几时能上席?“王胖子连声说:”好了,好了,现在出锅。“一会儿,出了锅,装了几个大盆子,王掌柜手指着邹志诚,汪好起等几位年轻后生说:”你,你,你们几个,快端上去吧。“邹志诚把菜端到前厅,前面的白军士兵把盏正欢,吆五喝六,面红耳赤,桌上汤水横流,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端着杯子站着摇摇晃晃地说:”弟兄们,今天使劲喝,有多少量尽管放出来,一醉方休。明天上午我们就向贵池开拔,那里可是共匪窝子,鬼知道有几个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喝、喝。“下面的白军士兵立马应和:”喝喝,喝死算完。“

  正乱哄哄的时候,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一个白军士兵仰天扑倒在地。大家慌忙去看,一人说:”他妈的,小猴子没喝几杯就醉趴下了,真没用。“另一人说:”难怪他,小猴子第一次当差开拔,哪开过这样的洋荤。“又有一人说:”小猴子他爹娘在家里,穷得四壁透风,全家一条没窟窿的裤子都找不出,这才送他外出当差吃粮的。“一个小队长说:”好了,不要说了,大家弟兄在外一起当差,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饭吃,说话不要太阴损啊。你们几个,把侯得发送到楼上睡觉吧。“有人应对说:”何队长仁义,弟兄们知道的。“立即就有人去搀扶侯得发,却软绵绵的搭不上力。有人去拭他的鼻息,惊叫起来:”不好,没气了。“这次大家真慌了,马上报告白中队长。白中队长即刻从楼上雅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对何小队长叹气说:”这次当差外出,本该胡队医一起来的,不料他家下崽的老母猪生了病,挤不出奶水,就告假晚些时间出来。临行前我特意到黄大仙那里打了一卦,也是个下下卦,卦文是“高山远水,不利出行”。真是不吉利啊。今天共匪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枪一炮没放,就折损了一名弟兄,真是晦气啊。“邹志诚听他说”共匪的影子都没见到“时,心里暗自发笑,心想,这个酒店内少说也有了3名共匪,只是你没有开天眼,见了也不认识而已。

  这时王掌柜在一旁出主意说:”王中队,你老人家先别急。俗话说,喝水噎人。只怕是这位侯兄弟喝得急,噎住了,一时喘不过气来。不如就地赶紧请个郎中看一看。“王中队长说:”贵地有郎中吗?“王掌柜说:”小店现在有一个陈厨师,多才多能,平常也经常替乡亲看一些发烧感冒的病,也会敷草药,推宫进血,拔火罐治病之类。“王中队长说:”那赶紧请他来。“不一会儿,陈建贵抹着手来了,给侯得发摸了脉,又翻开上眼睑察看,说:”喝酒太急,酒气上头,是中了酒风。“命人取了凉水,一口喷过去,侯得发就哎哟一声醒转过来,但四肢不能动弹。陈建贵说:”酒毒侵脑,闭住了四肢神经,必须吃一味中药:白参。用白参调蜂蜜,用水饮用,中和了酒毒就没事了。只是要快些,不能拖,拖久了酒毒浸深,伤了脑子,这人就残废了。“白中队长说:”那请陈师傅赶紧下方子抓药吧。“陈建贵说:”长安坪的药店里没有这味药,只有我老家侯家店有,要派人连夜去取,就让我侄子和我外甥连夜去吧。一个来回,2个时辰就回来了。“白中队说:”好,好,那就劳烦两个后生崽了。“

  邹志诚、汪得起连夜动身,一个时辰就赶到侯家店。他们敲开侯家店交通员陈老财的家门,交待了一番,看着陈老财连夜出了门,往高山去了,这才拿药回到长安坪。午夜子时时分就赶了回来,看着侯得发服了药,手脚慢慢苏软,大家才放心去睡了。

  话不赘述,第二天早饭后,国民党安徽保安旅二团六中队一行人出发,离开东流县境往贵池而来,上午11时许,赶到高山山脉的支脉猪公山,红军贵秋东江南独立团一部和贵秋东游击大队早已埋伏妥当,机枪阵地也布置好了。红军战士们都趴在大路两侧的山林里急不可待。白中队长先让一队侦察兵在前面探路,红军先让过侦察兵,等到中队长骑着马带队走过来时,一声令下,机枪就”哒哒“响了,子弹如雨泼一样撒下去。白中队长一下子就被打下来,死了。真是应了他的话,”高山远水,不利出行“。这次伏击,敌人无一漏网,打死20余人,余者都当了俘虏。缴获枪支补给甚多,而我军无一伤亡。遗憾的是,打仗的时候邹志诚还在长安坪帮厨,没有归队,等到下午帮厨结束后发了薪酬才得以离开。王掌柜给邹志诚、汪好起发的酬劳是每人四升高粱米,给陈建贵的是大洋5元。邹志诚先随陈建贵回侯家集,然后才转到高山。这时江南独立团已转到青阳县了,于是邹志诚又急匆匆赶往青阳。

  打完这一仗,红军又马上转到青阳县方向,在路上走了五天,接到消息称:国民党有一个大官将到青阳检查工作,至于具体是什么官,随员多少,具体时间、路线等还有待查明。红军在距离青阳、贵池交界线仅十里的界乌村停驻了下来,等候进一步更明确的情报。这里群众基础较好,建有党支部,群众已经发动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村里有门路的土豪已经外逃。红军部队停驻的几天里,受到村民的热情接待,全村人高兴得就像过节一样,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村里的男青年许多人参加了红军。一部分没有离土离乡的青年也参加了贫农团、赤卫队,帮红军站岗放哨。红军也把缴获的部分物资分给村民。王丰庆,杨艳溪,江天辉用打土豪缴获的部分银元买了几头猪,宰杀了按人口分配到各家各户,请村民打牙祭。村里人更高兴得很,平日里除了大的年关节日,难得见到荤腥。连村里的狗都分享到了平日难得的骨头和猪下水杂碎。改善了两天伙食,狗们的毛色也油亮起来,尾巴摇动得更加欢快了,从村头到村尾跑来跑去。红军战士们除了小部分被安排任务外出侦查放哨,大部分人每天都在村头的打谷场上操练杀敌技巧,在村街上练队形。晚上在打麦场上练歌娱乐,军民共欢。清晨黄昏,大姑娘小媳妇,大爷大婶等闲杂人等就聚在打麦场上看兵们操练。看哪个出了洋相,年轻女人们往往就”轰“的一声笑开了。被笑话的战士多是那些新兵蛋子,前两天还在家里拿锄头刨地,就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动作越发别扭起来,走在队列里不知道该迈哪一只脚。这时就有大娘大婶等年老的女人们出来轰那些年轻女人:”去去,别在这里笑话人家,要不你下场子试一试?“

  情报传来,国民党安徽省省属保安旅一部送该位视查大官到贵池,贵池方面接待隆重,特意派一个大队200余人到县境迎接。该大官在贵池县衙盘桓了一日,第二天,就由一个大队护送离开贵池县衙经湖渡镇往青阳县而来,按行程明后两日将到达界乌村一线。次日一早,天蒙蒙亮,界乌村的军号吹响了,时间比往日早了1个小时,红军战士们要开赴首长预先确定的伏击阵地。因此战士们早早起来洗漱吃早饭。出发前的这顿饭是一定要吃好吃饱的,因为一上阵地,一切因素都可能变化,战争一旦打响,几天几夜不吃饭都是很正常的事。战士们收拾停当了,在打谷场上列队整装的时候,村里的人们都出来送行。村民们站在打谷场外观看时一片肃静。平时喜欢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沉默不语。说不定哪个现在还在活蹦乱跳、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就没有命回来了。战士们列队出发了,经过村街向村口走去时,村街两旁的大婶大娘们就把蒸好的地瓜鸡蛋往战士们的手里塞。

  早上8时许,战士们到达距界乌村10里的界石山,进入预定伏击阵地。这是贵池与青阳县的交界地带,是经湖渡镇出贵池进入青阳的必经之路。两侧是高地,中间是一条黄土大路。对这一仗,王丰庆、杨艳溪,江天辉有过仔细讨论,要不要打。打了会出现什么结局?二人认为,要伏击的这个大官应该携带丰厚,缴获潜力大。问题在于如果有大队人马护送,火力配备强,势必啃起来困难,造成大的伤亡。二人反复商量,又认为,如果抓获了这个大官,加以审问,说不定能获得重要情报,于是最终决定还是要打。

  上午11点多一点,前方报告,敌人进入视线:前面有一个班的士兵在前面开路,紧跟着是四顶轿子,再跟着是一个中队,大约有40多人的样子。这个情况出乎王丰庆、江天辉的意外。他们一直以为后面有大部队跟着,没想到是一个中队,害得二人几夜睡不踏实。等敌人进入伏击圈,二人不再犹豫,传令下去,不要打轿子,开火。山上枪一响,白军士兵马上慌了,窜到路两边的沟里东张西望,寻找目标还击。抬轿子的轿夫更是把轿子一扔,连滚带爬躲进路边沟里去了。几个挑夫也是把担子一扔躲了起来。于是路上就剩几个轿子孤零零地放在那里,其中一个轿子被轿夫扔翻了,从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红军战士一阵射击,对躲在沟里不露头的敌人则是喂手榴弹。不一会儿,就陆续有人把自己的白衫衣挑在枪上举出来,喊:”别打啦,别打啦,兄弟我投降啦。“不到半个小时,20多个敌人被打死打伤,剩余的做了俘虏。枪声很快停歇了下来。

  王丰庆、杨艳溪、江天辉带了几个战士走近路上的轿子,喊:”出来,不出来就开枪啦。“喊了两遍,从当头的轿子里马上有人应道:”别开枪,就出来了。“轿帘俽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着长袍,分头,架一幅金丝眼镜,面色清瘦。中年人拱拱手,斯斯文文地说:”兄弟湖北荆门楚世南,拜会共军长官。“王丰庆很有些意外,于是也客气地说:”我是共产党闽浙赣省委常委王丰庆。“楚世南忙说:”幸会,幸会。“王丰庆说:”请问楚先生在省府高就何职?“说话间,另三个轿子里的人也被押过来,分别是楚世南的秘书,他的小老婆,一个是青阳县副县长。听了王丰庆的问话,那秘书神情倨傲,说:”敝上是省府宣传部长楚先生,是汪主席的至交好友。“

  此时战场已经打扫完毕。王丰庆命令红军战士们押着俘虏挑着缴获迅速离开作战区域,往贵池县境而来。走过两座高山来到一个偏僻的山谷,王丰庆宣布了俘虏政策:愿意参加红军的欢迎,不愿意的离开。然后又宣传了我党的政策。王丰庆待俘虏离开后,继续审问楚世南。此人言语斯文,但说话很是硬气,他说:”王先生,你我素昧平生,本无仇怨,但是各为其主。国共不两立,我和你们就是死对头,我捉到你们就杀你们,你们捉到我也不要多说什么话,杀了我,我不会怪你。如果你们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情报是绝不可能的。称兄道弟可以,让我把私人的财物馈赠给各位也可以,但让我出卖党国,出卖汪主席和蒋先生是不可能的。“楚世南又说了许多这类的话,红军战士不知道见过多少战友、亲人死在国民党的刀下,哪里肯听他啰嗦,扮假道学,早就不耐烦起来,有一人叫道:”王政委,别跟他废话,杀了他,祭奠我们牺牲的同志。“大家都高喊:”杀了他,杀了这狗贼。“楚世南的小老婆吓得”扑通“跪倒,爬过来求情说:”长官,我们家楚先生只是一个书生,在家里鸡都不敢杀的,何曾杀过贵党的人?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我们夫妇愿意告老还乡,回乡下做个种田的老百姓,再也不出来做什么官了。“楚世南朝他老婆大骂:”起来,不要丢我的脸,妇道之辈,懂得什么?“楚世南的秘书这时傲慢之色全无,吓得直发抖,那个青阳县副县长吓得肥胖的身体瘫软在地,面无血色。王丰庆命人把这二人拖过来审问,这二人都告饶说:”上峰只命令我等护送楚先生,至于楚先生身怀什么使命,我等身份低微,确实不曾参闻。“连连磕头,涕泪横流,匍伏在地,犹如一滩稀泥。红军战士拉都拉不起来。战士们更不耐烦了,齐喊:”杀了他,杀了他。“群情汹涌。王丰庆、杨艳溪、江天辉等几个走到一旁,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尊重战士们的感情出发,处决楚世南和副县长。放了那个秘书和楚世南的老婆。商量好了,立即执行。眨眼间就把那二人拖到一个沟旁执行枪决,两声枪响,两具尸体栽倒进沟里。楚世南的老婆哭天呛地,叫骂:”你们这些共匪不得好死,要遭老天报应的。“杨艳溪对那秘书说:”快走,再不走杀了你们。“那秘书拖着女人说:”别骂了,快走吧。“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去了。

  此次作战后,部队又转向都(昌)鄱(阳)彭(泽)方向,主要是配合匡龙海作战,侧重于打击贵秋、祁浮周边的零星敌人,包括地主武装。地主武装有的被消灭,有的望风逃走。豪绅地主都黑夜逃进县城或据点。这些工作为创建新苏区准备了条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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