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瑶里星火》连载之 第一章第一节(四) |
| 作者:江旺龙 |
| 来 源: 《铁军纵横》 日 期: 2012-1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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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方志敏失败后皖浙赣边各根据地的挫折与坎坷 第一节 程家山根据地与高山根据地的挫折(四) 四 在当地群众的支持下,王丰庆、匡龙海、江天辉率领部队在贵秋东一带打了几个漂亮仗。红军连续消灭了姚黄、麻石岗、金村、源头、李家的反动武装,打死打伤敌人50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与物资,打下了游击战争的立足点。 为了掩护以浮梁小源为中心的原程家山苏区的群众免受敌人的摧残,红军部队决定往都(昌)鄱(阳)彭(泽)一带活动一趟,一来是转移敌人的视线,二来是检查与布置都湖鄱彭中心县委的工作。随后部队转向浮梁小源。皖赣边红军由匡龙海、江天辉率领向祁门翻山越岭进发。时值春初,春雨连绵,道路泥泞,红军指战员们白天冒雨行军,经常浑身被淋得湿透。匡龙海、江天辉商议,决定出资购买一些雨具,如斗笠、蓑衣、油纸伞、油布等,分发到各排各班。于是行军途中着装五花八门,有的红军官兵还穿着缴获来的国民党军装。有的人还穿着未换季的棉衣,只得把里面的棉絮掏出来改成夹衣。由于遭受雨淋。晚上红军官兵就在宿营地生火烤烘衣物。红军指战员们大多只有一套衣服,大家只得在宿营地光着身子晾烤衣裤。于是晚上整个营地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观,漫山遍野,到处是赤条条的男人,一个个嘻嘻哈哈,快乐无比。 3月21日,部队到达祁门倒河,不料雨水暴涨,河水汹涌,甚是湍急,往常可以徒涉的河水现在只能望洋兴叹了。经侦察,倒河岸边的倒湖镇没有敌人的踪迹。于是匡龙海下令进入镇内宿营,同时筹集给养。部队进入集镇后发现市镇繁荣。该镇南通景德镇,东达安庆,有2000余户,有大商贾若干。匡龙海、江天辉决定打两户土豪。匡龙海带警卫排在镇上巡视了一遍,选中了一个卖布的布庄。这布庄门面阔大,门面比左右邻舍大出了好几倍。朱漆大门,雕梁画栋,门上有“李茂发布庄”几个鎏金楷体大字。门前还摆放了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很是气派,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府第。 匡龙海来了兴趣,站在布庄门前,抬头左右打量,问江天辉:“江指导,你看这一家怎么样?好像不错吧。”江天辉说:“如果这家李老板知道我们要打他的土豪,分他的浮财,不知道他欢迎不欢迎?”匡龙海说:“天下哪个剥削阶级愿意穷兄弟们打他的秋风?今天我们就打他了。” 语音一落,警卫排立即“哗”的一声散开,将前门后巷左墙右檐都包围了起来。匡龙海、江天辉敲门进店。里面有两个伙计,一个帐房。他们看着来人佩枪顶红闯了进来,脸马上就白了,缩成一团不敢动弹。帐房先生手里的水烟袋也拿不稳了,哆哆嗦嗦的颤抖。匡、江二位瞧也不瞧一下,大马金刀地走进大堂,大喇喇地坐在上首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上,说:“账房先生,请你们李字号的李老板出来说话。”那个帐房好半天稳住神,趋上前说:“回长官,敝店李老板有恙,已经去安庆治病有两个多月了。”匡龙海“嘿嘿”冷笑起来,掏出腰里的驳壳枪,“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帐房先生的手一哆嗦,水烟袋“啪”的掉在地上。匡龙海说:“你们李老板好大的架子。我们红军走南闯北,为老百姓打天下,风餐露宿,何等辛劳,今天我们特来拜会,李老板连出来会话的面子也不给?”帐房先生捡起水烟袋,连连打拱作揖说:“我们山里人,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是红军弟兄驾临,该死该死。”帐房先生看来是读过一些书的,咬字清晰,说的是安庆口音的官话。他虽然吓得不轻,但应对有礼,不失礼数。帐房先生继续说:“失敬失敬,小伍小陆,快给长官上茶。”又对匡、江说:“长官,小帐平日在前堂忙碌,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敝东上了。请二位稍候,让小帐去后堂打探知会一声。”说着又作了一辑进了后室。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步履沉重的声音,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走出来,帐房先生跟随在后面。这中年人戴青爪小帽,着青布长袍,白袜布鞋,脸上堆着笑,看起来挺朴素挺和气的一个人。帐房先生介绍说:“红军长官,这位是敝东李老板。”李老板笑着趋前,连连打拱说:“失敬失敬,兄弟我最近抱恙在身,较少出来见世面,不知道红军兄弟驾临,有失远迎,有罪有罪。”匡龙海也有模有样地说:“李老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红军行走地方,今天特地来打扰李老板,想讨口饭吃。”李老板忙说:“不敢当,不敢当,红军长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敝人这里有的,一定满足。只怕敝店地处穷乡僻壤,一时没有现成的,不足的物件,如果现时去安庆采办,要费些时日。”匡龙海重又坐下来,李老板也在下首掂着屁股坐下,打量了一下匡、江的茶盏,对伙计说:“怎么可以给红军长官上这种陈年的茶?快、快,把我今年从信阳新摘的毛尖重新给长官沏上。”又回头对匡、江二位说:“乡下人,没有见识,不知道眉眼高低,让长官见笑了。”匡龙海说:“不必了,李老板,我们红军这次来,不偷不抢,只是长徒跋涉,缺衣少食,需要筹集一些布匹粮食,请老板打赏。”李老板连连摆手说:“岂敢岂敢,我们地方乡亲,守望相助是应该的。”沉吟了片刻,抬头说:“二位长官,敝店现在存货不多,我们就出稻米二百石,面粉十担,布匹五十匹,您看如何?”帐房先生插嘴说:“东家,布匹五十匹只怕难以凑足,万里镇的秋衣行明天还要来提货。”李老板说:“不要管他,让小伍今天下午跑一趟,告诉他不要来了。” 随后帐房先生安排粮食布匹,红军官兵则往外搬运粮食,分发到各战斗单位。当把布匹搬出仓库时。江天辉心头一动,想到一个办法,告诉了匡龙海,匡龙海连声叫好。于是命令布匹暂时不要分发到各单位,统一送到河渡口。 部队在镇上打尖完毕,继续开拔,来到河渡口。江天辉命令把布匹结成一条粗布绳,环环相连,串了100多米。布绳一头系在岸边的一棵大树上,另一头系在一根细绳索上。细绳索的另一头则系在一名水性好的战士的腰上。这名战士先游到河对岸,再把粗布绳子拉到对岸,系在一棵大树上。其他指战员们再顺着粗大的带结的布绳子渡过河来。到午后11时,五百名官兵全体过河,无一折损。 渡过了倒河,又行军二十多里,前哨连报告,最近有一个敌人的保安中队开进了前方洋湖镇,在洋湖镇驻防,这是以前的情报上没有的内容,请求指示。匡龙海、王丰庆等马上下令停止前进,命令侦察排进一步侦察,着重了解敌人的装备和意图。部队则偃旗息鼓,生火做饭休息,准备战斗。傍晚,邹志诚带了5个侦察排的战士下了山,悄悄地向洋湖镇摸去。6个人都换成了当地农民的便装,快慢机别在腰里。到了镇口,邹志诚把3个人留在外面的菜地里,准备接应,自己带着2个人,其中有一个是祁门人。进了镇子,在镇子口上,刚好看见一个农民挑了一担白菜往家里赶,约摸有4、50斤重的样子。担子里的菜湿淋淋的满新鲜,估计是刚从菜地里摘下来,明天一大早要挑到菜市场去卖的。邹志诚大咧咧地走上去,拍拍农民的肩膀,说:“老乡,好新鲜的菜,明天去卖吧?”农民回头打量着邹志诚三个人说:“是,是,敢问贵客是……?”邹志诚故意敞开衣襟,露出腰上的枪把子,说:“我们是保安队的,我是……”另一个祁门籍的战士在旁边说:“乡党,这位是我们保安队的李班副。”农民点头说:“李老总,你有什么吩咐?”邹志诚说:“你的菜我们要了,多少钱?我们一定不少你的菜钱。”农民高兴地说:“好好,我马上就给你送到保安队去。”邹志诚说:“不用了,天也晚了,这样吧,你把菜挑子一起卖给我吧,算个价钱,我们自己挑到队部去。”邹志诚说着接过菜担,那个祁门籍战士则跟农民算钱。 邹志诚三人进了镇子中,绕了一圈,街上没有什么人,大概是一来下雨,二来镇子不大,街面上有些冷清。有的街边门面正准备打烊关门。邹志诚等循着别人的指点,来到镇公所,发现国民党保安团就驻防在这里,保安队长住在正对着台阶的正房里,士兵住在公所两边的厢房里,门口布了明哨。邹志诚留下一个战士在100米外的街面上接应,他自己和祁门籍战士挑着担子向村公所大门走去。隔了几丈远的距离,门口的哨兵端起枪喝问:“站住,没有长眼睛吗?什么地方也敢乱闯?”祁门籍战士说:“报告老总,我们是队长叫我们来送菜的。”哨兵说:“是哪个队长?”祁门籍战士赔着笑说:“我们下午在街上卖菜,一个长官叫我们送菜过来,听别人都叫他队长,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个队长。”哨兵说:“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一伙儿工夫,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在门口招手说:“挑进来吧。”邹志诚两位挑着担子走进去,那个长官模样的人问:“是不是一个胖子叫你们送来的?”祁门籍战士忙说:“是,是,我们也忘了问那位老总的贵姓了。”那个长官说:“你们直接挑到后面厨房去吧。李二狗,你带他们过去。”邹志诚二人跟着李二狗出了后门,后面是一个院子,邹志诚从屋檐下经过时溜了一眼,发现院子两侧是一排厢房,地上铺着稻草,国民党士兵的被褥就堑着草睡觉。大概因为下雨,士兵们没有出来操练,有的躺在铺上呼呼大睡,许多人在推赌牌,吆五喝六,吵吵闹闹。枪支都一溜儿靠着东墙根放着,清一色汉阳造。也有几支短枪,是快慢机,挂着靠窗的衣服架上。兵们个个衣衫不整,有的叼着烟卷,有了踢拉着鞋,嘴里唱着小曲在廊下看雨闲逛。有个像是小头目模样的看见了邹志诚几个,问道:“李二狗,王厨子回来了没有?告诉他娘的,晚上的菜多放点荤油,他娘的,自从进驻到这里,老子的嘴巴都淡出水了。”李二狗笑着说:“请王队放心。下午陈二胡同里的王寡妇他爹已经送了半片猪肉过来了,晚上弟兄们就可以开荤了。剩余的半片猪肉留给明天换防的弟兄。” 绕过后门,是一个小矮胡同,又是一排矮房,大概是后厨。进了小院,里面地上散乱放着一些蔬菜,厨房里一个大胖子正在忙活,正站在灶台上拿一个大木棍在一口大锅里搅动。大锅直径足有三尺,里面翻滚着白菜萝卜白条猪肉。大胖厨子被热腾腾的蒸汽烤得汗落如雨,滴滴答答地掉进锅里,有的汗珠子溅到锅台上,砸起一层烟尘。大厨子又是赤脚,污秽不堪。湿乎乎的,看不清是水汽还是汗水。李二狗说:“老王,操你娘的,怪不得前几天胡中队抽你。老子看见你这幅模样对猪肉也没有胃口了。”王厨子说:“二狗,这不能怨我,60多号弟兄吃饭,就我一个人忙活,我忙得过来吗?我早就向胡中队建议了,要把王寡妇叫来帮厨,胡中队就是不愿意。这事你得帮我在胡中队面前说说。”李二狗笑说:“老王,这事我可不能帮你,我知道你的小心眼。你一个人在这后面,把王寡妇叫来帮厨,还不是想趁机偷吃王寡妇身上的白肉。王寡妇的小灶可不是给你留的。好几个人眼馋呢。首先第一个要给胡中队留着。”王厨子笑骂:“李二狗,你胡扯什么?”李二狗哈哈大笑起来。 李二狗让邹志诚把菜放好,王厨子给了菜金。邹志诚二人跟着李二狗出了营房,上了街。二人向镇外走去,镇中街面上接应的战士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起出来,同时暗中观察后面有没有可疑人物或跟踪的人。出了镇口,菜地里的几个战士手里拿了几棵白菜也出来了,跟在后面警戒,尾随着上了山。到了队伍宿营地,邹志诚向匡龙海、江天辉等作了报告:敌人总共有60余人,标准配备汉阳造,有2挺捷克式轻机枪,是一个中队,由一个姓胡的队长带队。然后邹志诚又在湿地上画了图,描述了敌人的营房布配、入口、后巷等。汇报完毕,邹志诚又补充说,明天敌人有一个中队要过来换防。江天辉眼睛一亮,说出了一个作战计划。 天色已暗,部队准备完毕后,江天辉选了50多个红军战士,个个换上国民党衣服,清一色配备汉阳造,带着他们出发了,邹志诚的侦察排在前面领路,匡龙海带大部队紧跟在后,直接进了镇口。镇口布防的哨兵问:“站住,哪部分的?”江天辉说:“换防的。”手一挥,两个战士掩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就给解决了。大家到了敌人营房门口,也是一样谎称是换防的,然后利用敌人不留神冲进营房。邹志诚带人一马当先冲进左厢房。左厢房里一些国民党士兵还没有就寝,惊异地看着这一伙不速之客,问:“你们是干什么的?”邹志诚又说:“换防的。”一排战士迅速收缴了敌人靠在墙根的枪支,然后厉喝:“都穿衣到外面列队,谁动打死谁。我们是红军。”正说着,西厢房传来枪声,原来是一个敌人士兵外出小便,看见了后面冲进来的没有换装的红军战士,于是赶紧回去报告,西厢房里的敌人衣服也不穿就拿枪向院子外射击。匡龙海一声令下,红军机枪掩护,一阵弹雨,立即传来惨叫声,又有几个红军战士从侧翼趋近,绕到后墙,从后窗扔进几颗手榴弹,几声爆炸,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这时红军战士已经抓住了胡中队,把他衣衫不整的押上来。江天辉说:“叫你们的人投降,否则处决你。”胡中队马上点头哈腰:“是,是,兄弟马上照办。”抬头高声喊:“不要命啦,赶紧缴枪出来吧。”片刻工夫,十几支枪支从窗口扔了出来,十几个白军士兵垂头搭脑地举手走出来投降。 整个战斗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打死打伤20多人,俘虏30余人,缴获长短枪40余条,子弹2000余发。红军指战员们的情绪得到很大的鼓励。第二天红军又在洋湖镇北面的大路两边设伏,消灭敌人来换防的一个保安团。打死打伤敌人60余人,俘虏40余人,子弹4000余发,银元5000枚。另有大量的粮食衣物等其它军资。红军牺牲仅1人,受伤2人,战果辉煌。 3月下旬,匡龙海、王丰庆、江天辉率领红军到达浮梁小源,经侦查,发现小源已经完全被敌人占领,已沦为敌占区。红军大队人马难以立足。于是王丰庆、匡龙海等商议,对地方工作作了布置:鉴于浮乐婺苏区大部丢失,命令中共浮乐婺中心县委书记杨贵良率领游击大队转移到婺源蜡烛山开展游击活动;鉴于以浮梁东南乡的内线为中心的浮梁苏区已经失陷,命中共浮梁县委书记曹新泉率领游击队,向浮梁南乡的九蓬坞、长源坞一带转移,开展游击斗争;命令地方游击队一部活动到浮梁瑶里土坑村,在瓷土矿工人中开展革命宣传,培养工人骨干,宣传方志敏“两条半枪闹革命”的道理,积极鼓动工人参加游击斗争,以各种方式支持游击斗争。同时安排红军干部肖龙开等在瑶里长岭一带开辟游击根据地。后来,到1936年,土坑、长岭都逐渐发展成浮梁的游击根据地,保存了一批革命力量,这是后话。 由于浮梁小源难以立足,于是部队准备转回祁门,回到贵秋东地区,途经浮梁岗村,接到前卫连报告,敌人在岗村村口新修了两个碉堡和一个修械所。前卫连请示:“打不打?不打的话,就绕道走。”匡龙海、王丰庆、江天辉商量了一下,觉得修械所很有必要打一下,因为红军自己也想建立一个修械所。红军有大量的枪械需要修理,而且将来建根据地修械所更是必不可少的。匡龙海下令继续加强侦查,务必搞清楚敌人的人数,火力配备,以及周围敌人据点的分布。随后经侦查得知,敌人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小分队,有40多人,分别驻在大小两个碉堡里。大碉堡里住了20多个,小碉堡里住了十多人,修械所里住了十多个,是一个班。大碉堡是今年二月刚建的,有2丈多高,里面分三层,一楼没有住人,是厨子做饭以及堆放物资的地方。二层住人,三层是观察点和射击位置。另外一层和二层也有射击位置。整个碉堡墙厚一尺,用大青石砌成的,很结实,小碉堡要小一些,只有两层,但墙的厚度是一样的。 经细致查访,自从程家山苏区失败后,这里的党组织已经转入地下,原来的县委书记是李进茂,他是王丰庆的表弟。经一番寻找,侦查人员把李进茂找来了,李进茂又找来区委书记郑富家。经了解,郑富家与这里的保安团小队长李才区曾经打过一些交道。于是王丰庆让郑富家带邹志诚进入岗村侦察,最好是能进入大碉堡摸清敌人的火力。敌人碉堡的射击界面很好,四周都很空旷,敌人早就将这里周围的民房拆毁,树木砍掉,视野开阔,所以如果敌人火力配备较强,有数挺机枪,而我军又缺乏重武器,冲锋时必将产生大量的伤亡,得不偿失。这一点是王丰庆他们最担心的。 晚上,邹志诚随着郑富家进了村,手里提了一只麂子和两只鸡,走到碉堡门前的水沟前,郑富家高声喊:“李队长,李队长在吗?”一伙儿工夫,一个瘦个子出现在碉堡上,问:“什么事?李队长查哨去了。”郑富家大声说:“我是四保的,约了李队长打野味,今天特地来请他。”上面的瘦子高举起手里的马灯说:“哦,原来是郑保长,对不住,天黑看不清,李队长查哨去了。你看你是先回去呢还是先进来等一下?”郑富家说:“既然来了,我就进去等吧,免得走冤枉路。”瘦子说:“好吧。”随即他朝下层喊:“下面的给郑保长开门。” 邹志诚跟着郑富家走进碉堡,里面一层有五六个士兵正在吃饭,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蹲在地上。刚才的那个瘦子走过来说:“郑保长请楼上等吧。”邹志诚往里走的时候,靠近门口一个正蹲在地上吃饭的白军士兵抬起头看了一眼邹志诚,把邹志诚吓了一跳。这个人是邹志诚认得的。这个白军士兵以前是侦察排的一名战士,作战还很勇敢,后来在程家山苏区突围战中打散了,不知道去向。大概是这名战士与部队失去联系后就回乡参加了国民党保安团,混口饭吃。他的名字好像叫汪牛子。邹志诚不免有些惊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朝腰上摸去。这士兵也是一怔,但马上举起手里的瓜说:“保长来了,你们吃瓜吧。”一边说一边朝邹志诚使眼色。邹志诚心里一动,就马上假装不认识的样子说:“谢谢老总,我们吃过饭了。”然后就尾随瘦个子上了楼。楼上是满满一层睡铺。白军士兵在地上铺了一层木板,搁在砖头上,就是大统铺,从门口一直伸展到对面墙角,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枪支统一搁在墙根枪眼下面。瘦子陪着郑富家二人等了一会儿,听到碉堡外有人叫门,一层的士兵开了门,那人就进到一层,是李队长的勤务兵。瘦子下去问:“李矮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李队长呢?”李矮子说:“吴主任留李队长推牌九,估计不到半夜下不了桌。李队长就让我先回来了。”瘦子回头上到二层告诉郑富家。郑富家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等了,明天再来吧。”说完就带邹志诚下来。邹志诚出门前又偷偷观察了一下那个以前是红军战士的白军士兵,那年轻人却没事人一样。 二人回来向王丰庆等几个做了汇报。邹志诚重点汇报了汪牛子的事,引起了王丰庆的警惕,担心汪牛子会不会出卖邹志诚。郑富家尤其担心。因为郑富家的身份是秘密的,如果出卖郑富家将危及到整个浮梁东乡的地下组织。另外,如果被出卖了,敌人有了防范,打岗村就没有必要了。王丰庆、匡龙海、江天辉几个商量了一阵,最后认为出卖的可能性极小,如果要出卖的话,当场就可以,还可以抓现行的。红军战士被打散了,跑到保安团混口饭吃,是很正常的。郑富家提供了一个情况,附近的联保主任吴庭光是个两面派,很怕死,总想红、白双方都不得罪,以前他也曾经帮我们做过一些不危及他自己的事,这次也可以利用。于是王、匡、江等几位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中午,保安队士兵汪牛子在吃饭时,汪家村有人送来急信,说他娘生病了,要他赶紧回去看一看。汪牛子急匆匆走了10多里山路回到家,却发现他母亲正在剁猪草。堂屋里还坐着一个穿便衣,农民打扮的年轻人,是旧相识,正是邹志诚。邹志诚拉着他交谈了半个小时。第二天傍晚,村联保主任吴庭光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提了一只野麋子来拜会他,约好了吃过饭打牌九。吴庭光想,三缺一,客人又不是一般的邻里,必须请个有身份的人作陪才是,于是就邀请驻岗村保安分队李队长,都是旧相识。由于据上峰情报得知,赣东北红军主力已被剿灭,小股部队已经游窜到安徽去了。吃饭时李队长很高兴地与大家斟了几杯,饭后,撤下杯盏,堆上牌九,唏里哗啦,大家玩得斗志高昂。正玩时,忽然听到村子东头有火光,火光还挺大,伴有滚滚浓烟。吴庭光说:“是谁家着火啦?”李队长说:“不管他,继续,出扛子。”话声未了,忽然听到枪声大作,呐喊阵阵。李队长马上变脸说:“不好,是共匪进村。”推桌而起,掏起枪就往外跑。快跑到村口时,突然小巷里斜刺里冲出一个黑影,一个扫腿,李队长就摔了个狗啃屎。不等他爬起来,一支枪已经冷冰冰地顶着他的脑袋,一根麻绳同时套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整个战斗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战斗过程是这样的:先是汪牛子趁大家熟睡了在一层放了一把火,点燃了柴草和物资。火势迅速蔓延到二楼,二楼是床铺,燃起来更快。白军士兵慌忙救火,后来火势大了,人都呆不住了,就跑到外头,附近小碉堡和修械所里的白军也赶紧出来帮忙救火。正忙时,红军的机枪就扫过来了,一通扫射后,冲锋号吹响了。白军胡乱抵抗了几下就做了俘虏。这一仗,打死了8个白军,俘虏了30多人,缴获甚多。修械所的8名工人经动员愿意参加红军。于是王丰庆就安排一个排护送机械和工人先回贵秋东地区。 4月份,王丰庆等几人率领红军在祁浮婺以及都湖鄱彭地区游击,打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仗,一些仗打得比较好,也有一些仗打得不够好,造成一些较大的伤亡。王丰庆等深感没有地方党组织和根据地,筹粮筹款不易,供给工作不好做。伤员安置也不好解决,仗不好打,还是必须创立新的根据地。5月份,部队开到祁门鸡毛尖时专门开了一个会,王丰庆、匡龙海、江天辉以及祁门地区党组织干部陈胖子等重点研究了在哪里创立新的根据地的问题。会上有人主张在婺源蜡烛山搞,有人主张去都湖鄱彭地区搞。有人主张去贵秋东地区。最后王丰庆说,几个地方都具备一些优势,都可以搞,可以同时搞,遍地开花,同时着手,以后根据情况自行决定,不过婺源鄣公山条件不错,据反映有红军活动。而是会议决定,先暂且将重点放在婺源鄣公山。 会后,部队向婺源进发,4月中旬,抵达鄣公山,驻扎在山上,王丰庆、江天辉等几个住在一个庙里,派兵四处侦查、警戒。这一天,侦察哨报告,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在前山窥视。江天辉命令带上来,却发现是皖赣军分区司令员周成龙,又惊又喜,于是马上把他带到司令部,王丰庆、匡龙海也很高兴。周成龙自皖赣边苏区突围后,朱家庙会议决定分散游击,周成龙便率领军区部队在婺源游击,由于江西这边国民党兵力还比较强大,因此周成龙游击的局面没有打开,部队被打散了,损失很大。周成龙归队,使原来的皖赣边分区委委员到场的有3位,于是决定再次开会讨论创立新苏区的问题。这时情报报告,驻婺源的国民党独43旅已经察觉到有红军较大股部队已经从安徽进入江西境内,向闽浙赣边移动。敌独43旅一个团开始向鄣公山开进。于是王丰庆等决定,暂避锋芒,先解决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再作打算。4月中,王丰庆等率部队随周成龙的皖赣边军分区部队余部转到婺源蜡烛山,在山上开了一个会议,讨论下一步行动。周成龙坚持认为,皖赣边苏区失败的4个多月以来,皖赣边红军四处游击,没有一个明确的行动方针,在游击与创立苏区之间游移不定,这是不行的。与会人员也都认为这几个月以来皖赣边红军部队与中央、与省委的联系中断,脱离上级的指示,孤军作战,也不明白外面的形势,因此当务之急是恢复与闽浙赣省委的联系。周成龙认为,部队应向赣东北老苏区开进,去找省委。会议通过了他的意见。 4月底,部队辗转向南进发,晓宿夜行,风餐露宿,接近德兴地界时,发现敌人布署越来越密集,闽浙赣边苏区已经沦陷了,敌人已大军驻进,密集“清剿”,岗楼密布,壕网如织,地方党组织已受严重破坏。红军部队难以进入,也找不到联络点与地方党组织。这是给养也紧急告罄,筹粮任务很重。王丰庆等商议,必须重返婺源,又经商议,认为,江西敌情严重,还是必须返回安徽贵秋东创立根据地。而是几经转折,6月,部队重又回到贵池高山地区。(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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