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阻援战 |
| 作者：赵启民 |
| 来 源： 《赵启民将军文集》第28章 日 期： 2011-0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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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援战就是打防御战，有运动防御，也有坚守防御，依情况决定。 解放战争时期人民解放军的补给，仍然是主要取之于战场，枪炮、弹药、装备等，主要靠战场缴获。兵员也有相当数量来自俘虏国民党军的士兵，蒋介石“运输大队长”的“尊号”就是因此产生的。解放战争规模大，消耗大，一个战役接一个战役打，持续了三年多，若不是贯彻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的打运动歼灭战的战略方针，是很难坚持下来的。力争打歼灭战，避免打消耗战，经过不断歼灭国民党军有生力量，使我军由小到大，由弱到强，最后消灭国民党军800万，解放了全中国。（台湾和沿海几个岛除外）解放战争中，双方都是几十万军队在一个战场上对决。以淮海战役为例，国民党军80多万，我中原、华东两野战军60多万，（包括一些地方兵团）。要歼灭大集团的国民党军，只能一口一口吃。先打有利歼灭的一部，再歼其余，淮海战役就是这样打的。华野先集中兵力歼灭敌黄百韬兵团。第二阶段，中野在华野一部配合下，歼灭了黄维兵团。第三阶段华野歼灭了杜聿明集团的三个兵团。60多万打败了80多万，歼敌55万5000多。在一个战场上分阶段、分批歼敌，就必然要组成围歼攻击集团和阻击打援集团，同心协力，分担同一战役任务，才能保证战役胜利。两个集团是互相制约，互相影响，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是同等重要的。 第一个歼灭战役过程，担负攻歼任务的部队缴获多，枪、炮、弹药，物资都得到补充，担负阻援任务的部队俘获少，甚至一无所获、消耗大。野战军统帅机关抽肥补瘦，以丰补缺的调剂能力不能充分发挥，也有限。 战役胜利后，担负攻歼任务的部队兴高采烈，别人也树起大拇指；担负阻援任务的部队喜忧各半，喜的是完成了任务，忧的是下一战役怎么办？怎样做思想工作，消除不满情绪，调整充实各种组织，调配干部，补充兵员，恢复战力。攻歼任务和阻援任务轮番担负还好些，连续担负阻援任务就更困难些。华野第七纵队担负阻援任务次数较多。在淮南，五旅是打运动防御，苏中战役七战七捷，五旅参加后三次歼灭战。两淮战役守淮阴，因出击兵团未赶到，敌袭占了淮阴。接着打涟水战役，守涟水七天七夜，打的相当艰苦，消耗也很大。在兄弟部队配合下，打退敌整编七十四师、二十八师的进攻。宿北战役，当时还称新四军第七师第十九旅参加第二次守涟水阻援，五旅和特务团参加攻歼战，有些缴获。鲁南战役担负阻击敌整编七十四师、二十八师，没有大的战斗，还歼敌七十四师一个搜索营。1947年春改为第七纵队参加莱芜战役，担负攻歼任务缴获不小，补充了涟水战役以来的消耗。在胶济路王村地区休整一个多月，充实为三个师，加强了战斗力。沂蒙路上出击青坨寺，歼敌青年军一个多团和一个山炮营，有些缴获。孟良崮、南麻、临朐都是担负阻援，连续打三次阻援战，搞得很疲惫。孟良崮战役阻击的桂系军队，敌人的飞机、坦克、大炮全用上了，战斗非常激烈。桂军是抗日战争时期打了七年多交道的老对手，因对桂军的一些本领比较熟悉，还不显得有较大困难。 南麻打的就相当艰苦，消耗很大，弹药打光了，用刺刀、石头打退进攻之敌，才把援敌阻止住。连续阴雨天，部队体力消耗大，非常疲劳。临朐打的更苦了。由南麻撤下来到宿营地架起电台，就收到野司通知开会的电报。我去参加的会议，到野司驻地，会已开过了，陈毅司令员问我：“你怎么才来，对打阻击有意见吗？”我说：“意见是有一些，命令还是坚决执行的。路上实在走不动，特纵的大炮、汽车、坦克在公路上艰难爬行，加上民工的小车子、担架把公路塞的满满的。泥水又深，骑在马上还得走走停停，根本无法快马加鞭地跑，一直走到现在”。陈总接着说：决定打临朐的敌八军，你们纵队的任务仍是打援，有什么意见？我说：命令我们坚决服从。我们在南麻是用刺刀、石头打退敌军进攻的，子弹打光了，成钧同志（纵队司令员）也负了伤。我们知道野司也有困难，只要求给5万发机枪子弹，每个战士配4个手榴弹。陈总答应的很痛快：要求不多，照发。结果是一粒子弹、一颗手榴弹也没有补给。不是野司不给，是天公不做美。从南麻战役开始，天就连阴，雨下个不停。沂蒙山区的沙河，三天不下雨就是一条沙带。稍大一点雨就是山水横流，来势凶猛，人畜不能过。因雨，粮弹无法正常运到部队。有一个多星期部队一边打仗，一边派人到山上摘野果子吃，加上山水、沙石把战士的脚泡脱了皮，走路都困难。炮团的驮骡全是美国的良种大骡子，蹄子被水泡软了，躺在地上站不起来。由于攻击部队攻进临朐城，被敌反击退出未能歼敌，阻援部队虽阻住敌军增援，但仍不得不全线撤退。这是攻击未成阻援虽阻住援军，使战役仍然告失的一例。撤出战斗时，我同成钧同志带纵队警卫营在临朐东边山上掩护部队转移。二十师经过时，要他们把没有烂脚能走动的人都留下，仅留下五六百人。部队走过山，看到地里的玉米，就摘生棒子吃。对违反群众纪律的事，只好事后赔偿损失、道歉。到诸城休整，首先是要吃的好，休息好，治好病，恢复体力。动员工作则大讲全国反攻的大好形势，放眼全国，认清局部困难是暂时的，要战胜困难，继续战斗，克服埋怨情绪。整顿组织，二十师、二十一师各缩编了一个团（新式整军运动时又恢复为三个团），十九师仍保留三个团，每团缩为两个营。针对严重损伤元气的情况，整顿后调配了干部、充实了各种基层组织，很快恢复了战斗力，称这个部队是打不烂、拖不垮是当之无愧的。现在补给有全国的支援，不再主要依靠战场缴获，在使用部队上还有可吸取的经验，有借鉴之处。 打诸城，七纵担负攻歼任务。攻击部队已攻进城将要取得全胜时，由于兄弟部队阻援任务完成的不好，敌援兵逼进，被迫撤出战斗，这是攻歼与打援互相制约、互相影响的一例。虽是名气不大的战例，也可以说明问题。 内线兵团进行的胶东保卫战，胶河战役，七纵队担负阻援任务。接着进行胶高追击战，战果不大，但形势教育人。解放战争在华东战场上，由长江北岸边上打起，不断打胜仗，不断向后退，退到黄河南岸。胶河战役一仗，仅歼敌一个旅多一点，即转入追击，一直追到海边青岛，实战使部队看清了全国反攻的大好形势，大大鼓舞了士气。 七纵攻克莱阳城，缴获不多，伤亡较大。这是部队元气未恢复的表现，敌核心工事由十三纵攻克，全歼守敌。内线兵团完成保卫胶东作战任务后，集结在平度、掖县地区进行新式整军运动，军政大丰收，真正恢复和提高了战斗力。整训后，展开了反攻，二纵南下苏北，同十一、十二纵组成苏北兵团。内线兵团改为山东兵团。在山东境内攻歼分散困守之敌，逐步收复失地，解放新区。 胶济路西段战役，七纵攻歼张店、淄川守敌，九纵攻歼周村守敌。博山守敌逃跑途中，被鲁中部队歼灭，各有俘获。胶济路中段即潍坊战役，七纵担负阻援任务。同援敌作战后，敌发现正面阻击部队是七纵，即绕道前进，被二十一师赶到益都，将敌堵截住，敌得知潍县已为九纵攻克，即仓皇撤退。津浦路中段战役，七纵攻克曲阜、俘获还乡团一万多。攻克邹县，歼敌地方保安团1000多人。在十三纵协同下攻克兖州，缴获较多。用于打济南的炮弹大部是兖州战役缴获。七纵也有补充，当时是比较充实的纵队。十三纵、鲁中南纵队缴获都不少。九纵在大汶口北歼济南来援之敌近万。 华野东西两兵团曲阜会师，进行曲阜会议，学习加强纪律性，研究作战计划。济南战役：华野以一半以上兵力打援，七纵参加打援。徐州援敌未动，济南即由我军攻歼集团攻克，打援也未动刀枪。 淮海战役：分三个阶段进行。七纵先担负进攻，后阻援，再参加歼敌黄维兵团。其中七纵坚决完成了徐东阻援任务。当时山东兵团、七、十、十三纵由北向南，齐头并进，威逼徐州。七纵在中，抢渡运河，占领万年闸桥，直指贾汪，促进何基沣、张克侠率领三个半师23000多人起义。随即奉命截断陇海路，断住黄百韬兵团。进到不老河，适逢河水上涨，不能跋涉，没有渡船，也无架桥器材。找来几只小船一边抢渡，一边找器材架浮桥，先头抢渡过的部队二十、二十一师各一部占领曹八集，歼敌西退的整九师后卫一个团。协同十三纵歼黄百韬先头部队一个师，截断了陇海路。到11月10日，七纵全部渡过不老河，占领了阵地。十九师将贾汪任务交给十纵后，由西边渡过不老河，占领黄集。二十师进占小沙庄，二十一师进占大许家，其控制铁路约18公里。和十三纵协同肃清了残敌，完成截断黄百韬西逃道路的任务。 徐东阻援是一场恶战。敌黄百韬兵团被我华野东集团追围于碾庄圩。刘峙方才判明我军主要是歼灭黄百韬兵团。蒋介石命令杜聿明指挥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共5个军12个师在坦克、飞机、重炮的协同下，向东攻击前进，企图解黄百韬之围。华野用一半以上兵力打援，担负正面阻援任务的是：七纵、十纵、十一纵三个纵队。七纵跨陇海铁路居中，右翼是十纵，左翼是十一纵。侧击集团四个纵队，后增加到七个纵队，位于徐州东南，威胁援敌侧后，在适当时机截断援敌退路。 徐东阻援几点情况：（1）援敌兵力强大，装备精良，全美械，徐州近在咫尺，补给便利，是蒋介石的嫡系主力，死心踏地为蒋卖命，坦克、重炮、飞机可以徐州为基地就近支援。（2）我纵阻击地带内，除铁路南五公里左右有些不高的乱石山岗外，全为平原开阔地，有利敌坦克运动。（3）纵深浅，援敌距碾庄圩不到40公里。我纵第一线阵地到最后坚守阵地不到20公里，机动余地很小。 我们研究了这些情况决定：以阵地为依托组织各种火器有效杀伤敌人，控制预备队，选择有利条件，适时组织，短促突击，歼灭进入我阵地前或阵地内之敌，大量消耗逐次歼敌有生力量。并认真重视防空、防坦克、防炮，减少伤亡。根据地形，以村落为中心，在村外构筑品字形或梅花形据点，各点之间交通壕贯通，各点既能独立坚守，又能互相支援；在村内选择适当地点构筑隐蔽的坚守踞点，部署精干的小分队，待敌冲入村内时，坚守阵地，配合反击部队歼敌；设一些假阵地，假目标，以假敌；第一线部队可采取运动防御。每一段阵地经过反复争夺，给敌重大杀伤，再视情况转移到另一阵地。第二线部队构筑坚固阵地，必须坚决阻止敌军进攻，不得让敌越过坚守线。十九师布置在第一线，二十师、二十一师在第二线。同时各师都是一线、二线布置，轮番抵御。 东援之敌于11月12日进占我军警戒阵地。13日敌军在强大炮火、飞机、坦克支援下发起全线进攻。沿陇海铁路南向我十九师邓庄、鹰山阵地进攻的是敌第五军，先头为第二○○师。这个师是蒋军中主力军的主力。我守备部队给敌杀伤后，于黄昏转移到薛山、大石山之线。14日敌整日多次猛攻我薛山、大石山阵地，我守备部队与敌反复争夺，给敌以重大杀伤后，转移到乱石山阵地。15日，敌两次猛攻我乱石山阵地，我军以一个营的兵力反击，将敌击退。16日，敌分路向我黄龙山、乱石山阵地猛攻，我军经多次反击，将敌击退，歼敌400余人。当天下午，我军主动撤离黄龙山、乱石山阵地，在李庄击退敌一个团的进攻，击毁坦克两辆。17日，十九师在岗上集阻击敌一整天，继续给敌很大杀伤。 17日晚，我正面阻击的三个纵队及侧击兵团全线东移诱敌深入借机歼敌。我十九师转移到曹八集地区待机。二十师、二十一师跨铁路占领岳海、刘楼家之线布防。 敌徐州剿总刘峙认为我军总退却，下令邱、李两兵团向我追击。18日，敌五军二○○师占领岗上集、小朱庄、吴庄、朱庄等地后，攻我二十师岳海阵地。下午突破我阵地前沿，我守备部队以短促、猛烈火力杀伤突入之敌。同时实施反击，将突入之敌五个连大部歼灭。同日，敌八军一七○师攻我二十一师刘楼家阵地，敌突入我阵地前沿，被我反击逐出。敌就地构筑工事，形成对峙。当晚我以一个团的兵力反击吴庄、宋庄、小朱庄给敌以杀伤，俘敌30余。敌缩踞小李庄。敌二○○师连日遭我歼击伤亡过半，于20日后调。由七十军之三十二师接替攻击任务。同日下午，一七○师以四个营附坦克四辆猛攻我二十一师刘楼家阵地，突入村内一个营。我守备部队与敌展开逐屋争夺。师组织三个营由两侧反击，将突入村内敌一个营全歼。21日敌继续向岳海、刘楼家、麻谷子攻击，我守备部队给敌杀伤后，二十师部队转移到邵家楼。二十一师部队转移到孙庄、火神庙一线。22日，敌三十二师付出较大伤亡，占领了邵家楼。一七○师附坦克十辆分路继续攻我二十一师孙庄、火神庙阵地，我守备部队连续反击，将敌击退，击毁敌坦克三辆。同日黄昏，敌黄百韬兵团被我攻击集团全歼。东援之敌把他们所有的现代武器都用上了，付出重大代价。每天以一二公里的速度前进（我军如果不主动转移，敌军一公里也前进不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未能救出黄百韬。得知黄百韬被歼，连滚带爬地缩进徐州。 徐东阻援任务的顺利完成，首先应归功于中央军委、毛主席英明决策。令华野一半以上兵力打援，这是保障战略决战的高招。除济南战役外，以前的阻击战都是以少胜多。其次，是各阻援部队同心协力。七纵、十纵、十一纵都有较大伤亡，可是谁也不叫苦，争着担负艰苦任务，互相援助，协同对敌。七纵各师的情况也是这样，争着到第一线担负任务，听到要由第一线后调就不高兴、讲价钱。再次，七纵在兖州战役的缴获，满足了徐东阻援的需要。第四，准确掌握情况，及时正确指挥，使部队在阻援作战中由被动适时转入主动。我纵正面的邱兵团的第五军、李弥兵团的第八军都是老对手，对其作战特点基本了解，我们各师团特别注意收集敌情，及时上报。我们还有“蒋介石送来的通信工具”帮我们了解情况，我们有三部报话两用机，其性能既能收发电报，又能互相对讲，也能当收音机，收听广播新闻。是美国送给蒋介石在战场上用的，我军缴获后，用来侦听敌军战场上的动态。主要是敌师团下达、上报的情况，我们派专人专机分工侦听。将听到的情况同我们部队报告的情况对照研究、核实，准确定下决心，及时指挥部队行动，收益不小。 我们还侦听到两件有趣的事：一是前边讲到的敌五军二○○师伤亡过半的事，这个师失掉战斗力，不能打了，蒋介石不相信，骂邱清泉保存实力，不积极进攻。蒋派郑介民到现场察看，一个师剩下2000多人，还有不少缠着绷带的。回报蒋后，才允许二○○师后调，这是第七十军三十二师通话中反映的情况。另一件是刘峙庆祝“大捷”的事，刘峙在徐州开“徐东大捷”庆祝会，上报蒋介石，蒋发嘉奖、奖金，要南京广播电台向全国广播。下令前线邱、李两兵团指挥部队猛追，热闹非凡。前线敌军占领了我军主动撤离的村庄后，确也猛攻了一下，进到岳海、刘家楼碰到钉子，就在电台里大骂起刘峙来。 七纵参加徐东阻援任务后，奉命归中野指挥，参加攻歼黄维兵团。 七纵二十师攻歼大王庄，全歼敌十八军“英雄团”，二十一师攻占尖谷堆，歼敌“威武团”一部，控制尖谷堆居高临下，用炮火威胁双堆集。十九师力逼小王庄守敌二十三师近3000人缴械投降，南线我直逼双堆集边沿，促使敌突围被歼。 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后，进入向全国大进军大进攻阶段，华野七纵从此也再没有参加阻援。担负阻援任务，必须要有坚强的全局观念，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还要有一支能战胜一切困难，顽强作战的部队。 淮海决战 淮海平原风雷动，蒋军如鳖钻入瓮。 中野华野同奋战，人民支前百万众。 军委前委掌军机，巧运韬略分东西。 首歼西撤黄兵团，继灭东援王牌军。 蒋军兵败弃徐州，聿明率部走永城。 我军全线猛追击，陈官庄上又交兵。 奋战六十六昼夜，淮海顽军一旦倾。 逐鹿中原震寰宇，江淮河汉齐欢腾。 乘胜进军撼石城，蒋家王朝指日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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