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航千里 首进西沙 |
| ——（1990年6月） |
| 作者：赵启民 |
| 来 源： 《赵启民将军文集》第33章 日 期： 2011-0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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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我在南海舰队担任司令员。1957年我们组织了20艘舰艇，进行航程近千海癹的试验性远航训练。1959年又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组织了首次西沙巡逻。这两次远航，在今天说来，其艰难程度当然不在话下，但在当时确实是行之不易的。这两次远航活动，对尚处于成长初期的海军建设，特别是南海舰队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一 在艰难中起步 1953年，我从华东军区海军调到中南军区海军接替方强①同志任司令员兼政委。1955年中南军区海军改称南海舰队，我继续担任司令员。当时，南海的兵力比之华东军区海军有较大的差距。除华南各地接收的部分船只外，由广东军区江防司令部转来的5艘炮艇、9艘登陆艇，总吨位不超过1000吨，是执行巡逻和作战任务的主力。兵力虽少，但有光荣历史。其中28吨的小炮艇“解放”号、358吨的步兵登陆舰“桂山”号、160吨的木壳炮艇“先锋”号、60吨的木壳炮艇“奋斗”号，在1950年协同陆军一三一师解放万山群岛的战斗中，曾打败了吨位数倍于我的敌舰，创下了以小打大、以弱胜强的光辉战绩，为解放万山群岛立下了汗马功劳。 说起大一些的舰艇倒有一艘，那就是日本建造的1000余吨的原“海防7”号护卫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该舰被美国飞机炸掉一段舰首，日本人只用水泥封堵了一下，国民党接收后也未修复。该舰被我缴获后，由于我们维修力量不足，一直停靠在黄埔港，不能执行任务。 由于兵力少，安排正常巡逻任务都比较困难，更不用说应付紧急情况了。记得1953年广东东莞县发大水，省委书记陶铸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派舰艇协助救灾。当时我手头竟一时派不出一艘可以机动的交通艇，只好调动在执勤点上的船只。 后来兵力逐步加强，日子才好过一些。华东军区海军从香港和地方购买的一艘“山”字号大型坦克登陆舰、两艘“和”字号中型登陆舰，由于台湾海峡形势紧张过不去，就拨给了中南军区海军。 对停靠在黄埔港的日造护卫舰，经多次鉴定，认为有修复的价值。 于是我们就从上海江南造船厂请来了技术人员进行修复，并安装了两门100毫米大炮，交付使用后被命名为“南宁”号。海军肖劲光司令员知道此事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这下可好了，你们南海有了旗舰了。”的确，“南宁”号护卫舰在50至60年代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南海舰队执行任务的主力，曾多次作为指挥舰，逞威南海，在执行远航训练、西沙巡逻、护航护渔等任务中，发挥了作用。 时至1957年，舰队的舰艇装备有了较大的发展，相继组建了扫雷舰大队、猎潜艇大队、护卫艇大队和鱼雷艇大队。问题是训练水平和人员素质还大大落后于斗争形势和部队建设的需要。 形势逼人 时不我待 当时，南海的斗争形势是比较复杂的。远一点的地方有美国和南越西贡政权等反动势力觊觎我南沙和西沙群岛，破坏我渔民生产。近一点的有美国和台湾国民党飞机对我南海地区领海和领空的骚扰。国民党的小股特务还不时从海上登陆搞破坏活动。小小特务船在茫茫大海很难寻觅。记得1954年登陆的12名特务一下子钻进了五指山，后经军民合力进剿，费时一个月才得以剿灭干净。如果我海军训练有素，足够强大，敌人就不敢来，来了也可以先期在海上堵截歼灭。 当时，南海的舰艇人员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从陆军调来的大批骨干。这批人在数量上占多数，约占总人数的60%以上。他们经过战火的锤炼，思想觉悟高，作风顽强，不怕吃苦，富于牺牲精神。尽管文化程度低，缺少技术，但迫切要求改变现状，成为内行。有的同志风趣地说：“外国有海军陆战队，我们是陆军海战队。我们不能老是当旱鸭子海军，一定要下苦功夫，争取早日摘掉这顶帽子。”这批同志是建设海军的基础和骨干力量。二是从社会上吸收的大批青年知识分子。他们有知识、有热情，但缺少锻炼，思想作风不成熟。三是留用和招收的部分原国民党海军人员。他们一般都有一定的技术，其中有的表现很好，在技术方面能当老师。有的在技术上有“拿一把”的思想，怕传了技术，丢了饭碗。 经过几年的刻苦训练和实际磨练，人员的素质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人与技术的矛盾，训练水平与装备发展的矛盾，人员情况与现实需要的矛盾仍很突出。 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虽然有了正规的科目训练，但老是在单舰一、二、三科目上徘徊。有的同志发牢骚说：“年年搞训练，年年在一、二、三上踏步；年年搞出海，年年离不开家门口。”有的同志讲：“这样下去，我们怎能建成一支强大的海军？怎能战胜敌人，完成守卫和收复西沙、南沙、解放台湾的任务呢？” 作为舰队的一名主要领导，面对这种情况，我深深感到身上的担子沉重。早在1953年，毛主席就为海军题词，发出“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的号召。形势逼人，无论从哪方面说，都需要我们加快海军建设步伐，培养大批建设海军的骨干，提高全体人员的军政素质。为此，必须首先在训练方面有一个突破，要在训练方面闯出一条新的路子，以训练上的突破推动部队建设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 经过和其他领导及机关的同志反复研究之后，很快，一个有舰队各舰种参加的，带有战术背景的大编队远航训练方案拟定出来了。 随后，我将当时在南海舰队当首席顾问的苏联专家请到我的办公室，同他商讨此事。谁知他不同意。他认为条件不成熟，训练水平不到，冒的风险太大，搞不好会出乱子。坚持按部就班地继续搞单舰科目训练。 在部队内部，有的同志也持有不同意见，认为难度太大，主张等一等再说。据此，我和舰队其他领导同志进一步分析了条件和风险问题，感到时不我待，困难固然可以摆出许多条，但有利因素也不少。关键有两条很管用：一是有广大干部战士的积极性，二是有一定的训练基础。为了适应形势和海军发展的需要，我们必须走出“家门口”，到大风浪中去闯一闯，在海上训练中彻底摘掉“‘旱鸭子’干海军”的帽子。为此，即使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我们几个领导分头展开了工作。我进一步同苏联首席顾问交换了意见，他听了我的表述之后，看到了我们领导的决心，最后尽管有些勉强，但还是不得不表示同意。当后来远航的舰艇编队起航时，他也随同编队一起出海。在整个远航期间，他一直很少言语，直到远航结束，他才舒了一口气。应该指出，在我们海军建设初期，苏联专家还是给了我们不少真诚帮助的。 五天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 这次有20艘舰艇参加的大编队远航训练，几乎动员了舰队所有能动的舰艇兵力。这是南海舰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由于带有探索性质，故称为试验性远航训练，它无论在训练规模上，还是在训练内容上都是一次突破。 组织这次远航训练成败的关键在于：一是能否把大家的思想高度地统一起来，把积极因素充分调动起来；二是能否充分地做好各方面的物质准备工作。 远航训练计划经舰队党委讨论通过后，立即着手各项准备工作。为了保证远航的顺利和安全，就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但缺乏组织这样大规模远航训练的经验；为了保证必要数量的参训舰艇，许多舰只需要维修，但维修能力不足；为了保障舰员的生活，需要大量的后勤补给，但缺少足够的补给船只，等等，真是举步维艰。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决定首先从做好人的思想工作入手。我和舰队其他领导同志，多次召开各种会议，并深入基层，广泛地进行动员和说服解释工作，反复强调搞好训练的重要意义，动员大家充分认识到海上去训练的必要性和有利条件，并正确认识困难，分析困难，想办法克服困难，勇敢地到海上去练，即使出点问题也可以从中接受教训。号召大家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发扬万山海战的精神，到海上建功立业。各单位各部门充分利用各种形式，开展了生动活泼的思想教育工作，使大家统一了认识，增强了信心，积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并把这种劲头保持到远航训练的始终。 当时参训的20艘舰艇，多数舰艇的状况并不太好，包括担任指挥舰的“南宁”号护卫舰，也属于老、残一类，动不动就会“趴窝”。为了保证这次远航训练能够顺利进行，避免不必要的中途减员，我一方面要求修理部门安排人员到舰艇上帮助修理机器设备，另一方面动员各舰艇的领导，组织自身的力量，加强对各种装备的维修保养，做到不带故障出海。同时，尽可能地备好急需的零配件。当时，零配件奇缺，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记得有一种雷达和通信设备用的减震器，是从苏联进口的，备品数量很少。有的舰艇长为了保险起见，在出海的时候，舍不得让别人保管，而把它揣在自己的口袋里。鉴于远航途中补给困难，我让各舰艇在出航前加满油水，带足食物。有的舰艇冷库很小，甚至没有冷库，所以在甲板上堆放了不少罐头、蔬菜之类的食品。我还特别要求远航舰艇停靠的基地港口，充分备好舰艇所需的各种补给物品，保证远航舰艇一靠码头，就能补给上油、水和食物。××基地仅有的一艘小补给船也被动员起来，一旦遇到有舰艇出现缺吃少用的紧急情况时，便能够派上用场。 即使这样，限于当时的条件，日子过得还是很“紧巴”的，连随舰艇编队出海的苏联专家有时也不免碰到这方面的麻烦。一次航渡时间较长，为苏联专家准备的面包吃完了，船上又没有烤面包的设备，没有办法，只得为他们煮米饭、烤馒头吃。 8月的南海，骄阳似火，酷热难当。舱室、机舱、库房、办公室、工作间，处处象蒸笼。干部战士挥汗如雨，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做好远航的各项准备工作争分夺秒，尽心尽力。按照过去的情况，组织这样大规模的远航训练，得花很长的时间准备，而这次只花了5天时间就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 12日下午4时，参加远航训练的第一舰艇编队顶着烈日，在机器阵阵轰鸣声中，告别欢送的战友，缓缓地离开了黄埔港码头。我站在“南宁”号护卫舰的指挥台上，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码头和欢送人群，呼吸着那略带海腥味的空气，在欣喜我们终于迈出了这可喜的第一步之余，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松弛下来。 茫茫大海，喜怒无常；斗争舞台，风云变幻。当我们投向更广阔的大海怀抱，走向更深入的斗争舞台的时候，我们会遇到怎样的考验呢？又怎样交出合格的答卷呢？ 因陋施训 保证质量 参加这次远航训练的20艘舰艇分别来自混合舰第×支队、鱼雷艇第××大队，榆林和湛江两个基地，型号庞杂，性能各异。舰艇有日造的、美造的、苏造的和国产的。有30年代出厂的，有40年代建造的，也有50年代服役的。航速快的有15~16节，慢的10节左右。吨位大的有1000余吨，小的只有100余吨。要把它们真的编成一个大编队，同行同止，同进同出，是难以想象的。那样既不现实又不安全。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因地制宜，采取了分段航渡，快慢分编的办法，把近千海癹的航程划为三个航渡阶段。每次航渡的航程300海癹左右，从一个目的港起航到另一目的港休整。航行的时候就狠抓训练，靠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训练一段，休整一段。这样比较安全可靠，便于掌握，同时亦可解决补给上的困难，我们还根据舰艇的性能、航速快慢，将参训舰艇分编为快速和慢速两个分编队，分别航渡。这样可以互不干扰，各得其所。实际执行情况是： 航渡第一阶段。黄埔---湛江，航程284海癹，8月12日至13日。 编队以172（“南宁”号）、123、173、143、153舰5艘组成，172舰为指挥舰，在航行中演练了4个科目，到湛江后参加了对空实弹射击。在这一航渡阶段，我们着重演练了舰艇的编队运动和舰艇之间的通信联络。单舰航行和编队航行，在舰艇操纵方面对舰艇人员，特别是对指挥员的要求是很不一样的。编队航行一方面情况复杂，要求高，另一方面操纵好坏大家一目了然。这次编队远航对大家是个很好的锻炼和提高的机会。 有的舰艇在风浪中颠簸，摇摆到30多度，官兵们仍能镇定准确地操纵舰艇。50年代舰艇之间近距离的通信联络主要靠手旗和灯光信号。远航训练开始时，常常叫不通、联不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航渡训练之后，在这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我曾经问过“南宁”舰的一个通信班长有什么感受。他说：“平时学的，这次都用上了。” 航渡第二阶段。湛江---清澜---榆林。分为快慢两个编队。快速（第一）编队由172、161、123、133、143、153等6艘舰艇组成，172舰为指挥舰。26日由湛江港起航，经清澜港，28日抵榆林，航程254海癹。 在航行中演练了7个科目。慢速（第二）编队由131、101、102、151等4艘舰组成。131舰为指挥舰。同于26日由湛江港起航，经清澜，29日抵榆林，航行中演练了8个科目。两个编队在榆林港经休息和准备后，于9月3日至5日参加了基地的护航实兵演习。快艇××大队还专程从清澜港赶赴榆林，参加演习。在往返途中，他们也没有放过机会，进行自训。参加这次实兵演习的还有榆林基地所属的舰艇和岸炮部队。实兵演习着重演练了组织接送运输船（由一艘扫雷舰充任）进出港、锚地警戒及海上航渡护航等内容。同时，还组织9艘舰艇进行了打海上拖靶的对海实弹射击。 航渡第三阶段。榆林---琼西海道---湛江，航程345海癹。将原两个编队分成3个编队，分别于9月5日15时至21时由榆林起航，于7日6时至16时先后返抵湛江。航渡中演练了5个科目。至此，航渡任务胜利结束。 这里要专门说一下地空实弹射击的情况。那时，南海训练条件比较简陋，既缺少飞机拖靶，也没有航模飞机。实施对空实弹射击，如何设置空中靶标成了难题。好在千难万难，有了群众就不难。把这一项难题交给群众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用炮弹烟幕代替。对空射击时，先用高炮向高空打一发炮弹，炮弹爆炸形成烟幕。各舰以此为目标，诸炮齐发，各显神威，尽管炮弹烟幕不象飞机拖靶或航模飞机那样能快速移动，但舰艇是运动的，而且烟幕弹着不固定，并会逐渐散去，倒也能够解决无靶机的一时之需。 远航训练成功的经验 这次试验性远航训练，从8月12日开始至9月7日结束，历时26天，总计航程883海癹。它给我们的重要启示是：在技术有了一定基础之后，要不失时机地开展战术训练，以技术训练促进战术训练，以战术训练带动技术训练，推动整个训练向高层次发展。 这次远航训练的成功，以实例证明了有些同志对于当时组织多舰种远航训练的诸般顾虑是没有必要的。同时，给组织类似这种大的、多舰种的编队远航训练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具体解决了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航行和执行战勤任务时能不能进行训练？以往，有的同志认为难办，有的甚至认为不可能。这次远航通过合理安排，见缝插针，做到了远航、执勤和训练相结合。 其次，多舰合练，集中保障，解决了以往辅助船只和器材不足的困难，大大提高了时间和器材的利用率，节省了油料和物资。在榆林港外组织的护航实兵演习中，只用了一艘拖船和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完成9艘舰艇的对海射击任务。这是单舰训练不可能做到的；多舰集中训练，各舰互相学习、互相促进，防止了单舰训练中容易产生的“老一套”、“差不多”等自满情绪和门户之见。如141舰在第一次打空靶中没有打好，他们同151舰交流了经验，吸取了教训，第二次射击时取得了优良成绩；训练带有战术背景，使技术训练和战术训练互为条件，不仅提高战术水平，也提高了技术水平，如在进行猎潜艇对海搜索潜艇训练时，开始声纳的噪音非常多，搞得很紧张。艇长们和声纳部门的同志，被迫开动脑筋，钻研分析，终于辨明是编队各舰机械声音，再训练时，进行听辨就有把握多了。这次远航训练，加强了首长和司令部的训练，有舰队机关的部、处、科长等20人参加，各部队首长和司令部人员也都积极行动起来，得到了平时难以得到的学习和锻炼机会。 训练中针对远航训练的时间长、难度大等特点，研究、探索了开展海上政治工作的方式方法，充分发挥各级党组织的领导核心、战斗堡垒作用和广大党团员的骨干作用，积极搞好政治学习，深入现场动员，开展谈心活动，使政洽思想工作搞得生动活泼，效果明显，广大干部战士在远航训练的整个过程中，始终保持了高昂的情绪。摸索了搞好后勤保障的经验。改进了方法和渠道，有效地保障了这次远航训练的顺利完成。 这次试验性远航训练的成功，受到了中央军委的肯定。当年11月，在中央军委召开的训练会议上，我就这次远航训练的情况，在小组会上作了专题发言，受到了会议的重视。 这次远航训练的成功，也为两年之后的西沙巡逻创造了有利条件。 二 1959年的西沙巡逻，更是令我难以忘怀。这不是一次“例行公事”， 而是根据周总理和中央军委首长的指示，为捍卫我国领土完整和海洋权益而采取的一次重要军事行动。这也是我人民海军自创建以来，第一次远航西沙执行巡逻任务。 我国领土主权受到侵犯 西沙群岛位于南海中部的偏西北方，离我华南大陆约300海癹，由32个大小岛、洲、礁、滩组成，为我国通往南洋各地的海上要道，是我国南海外围的天然屏障之一。岛区物产丰富，种类繁多，磷矿蕴藏尤为丰富，石油和天然气具有很好的开发远景。 西沙自古以来就是我国的领土。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西沙被日本侵占。日本投降后，当时的中国政府派海军舰艇和地方官员重新接管了西沙，并立碑纪念。新中国成立后，我人民政府在西沙设立了气象观测站等，但限于我海军的力量，还没有到此巡逻过。 对西沙群岛，美国和南越西贡当局等觊觎已久。在我执行西沙巡逻任务之前，南越已派兵先期占领了我甘泉和珊瑚岛。1959年2月，他们变本加厉，进一步采取蚕食行动。2月20日夜，一艘南越吴庭艳集团的海军炮艇HQ225号开至西沙北岛一带进行侦察活动。21日该炮艇又在西沙洲以南拦截我渔船，并迫令我一老年渔民上他们的炮艇，多般盘问，刺探西沙情况。22日上午，该炮艇又从珊瑚岛方向开至琛航岛，派出十余名武装人员先登上我渔船，后又在琛航岛登陆，无礼撕毁渔船上和岛上的我国国旗，并使用武力，将我渔民82人、渔船5艘和其他财物劫走。与此同时，南越还派出飞机在西沙群岛上空盘旋骚扰。 中央的决策 为捍卫我国领土主权的完整，保护我国渔民的正当权益，我外交部于2月27日发表声明，提出抗议，重申西沙群岛是中国领土，要求南越当局立即释放我渔民，交还被掠夺的渔船和其他财物、赔偿渔民损失，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同时，中央军委命令海军组织一定的舰艇赴西沙巡逻，以保护我渔民生产，配合政治和外交斗争。 为此，经海军和广州军区批准，舰队及时调整了兵力部署。自3月3日至20日，先后将护卫舰×大队（172、124、134舰）、猎潜舰××大队（103、123、143、153艇）、快艇××大队及护卫艇4艘调至榆林。同时，抢修陵水机场，准备进驻海军航空兵。为了加强通信联络，启用了由总部专门拨给的北京直通榆林的有线通信线路。 很显然，由于榆林基地靠近西沙，就成了执行西沙巡逻任务的前线指挥中心和巡逻舰艇集结、出发的前哨基地。海军肖劲光司令员和苏振华政委在请示国防部部长彭德怀同意后，命我赶赴榆林，坐镇指挥。3月8日，我陪同肖劲光司令员一道来到了榆林，并立即召开了舰级以上干部会议，反复研究了海区敌情和任务。 3月9日，周恩来总理在给彭德怀部长《关于海军巡逻西沙宣德群岛海区问题》的信中明确指出：我方拟可不必等待被劫人船全部归来，即可根据在郑州时中央常委商订的原则，并报给主席同意的步骤，先从海上巡逻开始，进行初步的巡逻侦察和警告；如行之有效，即可在宣德群岛相机建立军事据点，以巩固我生产基地。周总理还指示，实施这一方针的步骤至少应分为三步：第一步进行侦察性巡逻；第二步建立武工队；第三步进驻部队。接到周总理的指示后，我们组织执行任务的部队反复地进行学习，研究贯彻执行的措施，并积极作好赴西沙巡逻的各项准备。 遵照周总理指示，3月12日我们实施了第一步。从榆林基地和海口水警区各抽调了2名侦察参谋会同海南军区的10名侦察人员，组成了14人的先遣侦察组。侦察组乘地方的“团结1”号船从三亚港出发，赴西沙海域侦察，搜集上报了南越部队在西沙的活动情况及渔民生产情祝和海区情况。 在先遣侦察组出发后，我于3月13日向海军报告了第一次正式派海军舰艇进行西沙巡逻的安排。 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3月17日12时，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由“南宁”号护卫舰和“泸州”号猎潜艇组成的我人民海军第一支西沙巡逻编队，在榆林基地政委袁意奋、副司令员王发明的率领下，依依告别战友和亲人，由榆林港起航南下，执行党和祖国人民交给的庄严任务。 巡逻编队按照预定计划，于18日清晨抵达西沙海区。然后。沿南岛、中岛、北岛、东岛一线巡航。20日，巡逻编队传来急电，同美海军巡逻机遭遇，对事态的发展我们都很关注。美海军巡逻机先后有3批3架次飞临我编队附近的上空，进行侦察活动。当我发出警告信号后，美机悄然离去。 当时，我们对美国和南越及台湾国民党军队的斗争策略是各不相同的。军委为我们规定的海上斗争的自卫原则，对美国是：当发现美国军舰、飞机接近时，应发出国际信号，请其离开，并将机型、舰型及其号码、时间、地点准确登记上报，我舰不主动接近，并尽量予以规避，但应严密监视；当美国军舰、飞机向我开炮、轰炸时，即应在有利的条件下，坚决予以回击。而对南越和国民党军是：当发现南越军队或国民党军向我接近挑衅时，应坚决予以打击，但不追到活动海区以外作战。我西沙巡逻编队严格执行这一海上斗争的自卫原则，始终严密地注视敌人动态，严阵以待，应付万一。 巡逻编队于21日胜利完成西沙巡逻任务，返回榆林基地。为了配合第一次巡逻任务，我们还安排了2艘猎潜艇、6艘鱼雷艇作为支援兵力。他们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首次西沙巡逻的成功，大大鼓舞了士气。各部队纷纷请战，要求担负第二次、第三次巡逻任务。 3月25日，我们又组织了第二次西沙巡逻。编队仍由护卫舰、猎潜艇各一艘组成。编队指挥员由榆林基地政委袁意奋和快艇××支队副支队长武毅担任。编队在西沙海区曾与南越海军护卫舰“西结”号相遇，它不断向我呼叫，我未予理睬。由于它做贼心虚，始终未敢向我靠近，在捞了个没趣之后，灰溜溜地走了。第3次西沙巡逻编队是4月3日出航的。这次除了执行巡逻任务外，还运送了西沙工委的人员进驻永兴岛。从此，在永兴岛上有了我长驻的地方政权。 考察永兴岛 为了进一步熟悉西沙海区的情况，实地考察永兴岛的地形，更好地完成西沙巡逻任务，在分析了前几次西沙巡逻的情况之后，我决定自己率领一个舰艇编队前往西沙，执行第四次巡逻任务。当时，有人劝我不要冒这个风险，说太平洋并不太平，司令员出海，出了问题不好交待。在强烈的历史责任感的驱使下，我没有退缩和犹豫。中国有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4月9日23时，我登上第4次西沙巡逻编队的指挥舰“南宁”号护卫舰，静悄悄地离开了榆林港。123号猎潜艇也紧随其后出了港。这次编队指挥员为湛江基地司令员高希曾，两艘舰艇象两支利箭，冲破夜幕，驶向浩瀚的大海。 这次出巡，天不作美，舰艇驶出港口不远，就遇上了大风浪，颠簸摇摆得很厉害，桌上的茶杯等物件被甩到甲板上，地上的脸盆到处乱窜，碰得叮咣叮咣响。不少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干部战士不仅要准备同敌人斗，还要同狂风恶浪斗。不管同谁斗，我们的干部战士都是好样的。他们对祖国赤胆忠诚，对困难不屈不挠，始终掌握着成功和胜利的主动权。 次日中午12时45分，编队经过13小时45分、182海里的航渡之后抵达永兴岛。永兴岛是我们这次考察西沙海区的重点。 永兴岛是宣德群岛的主岛，也是整个西沙群岛的三个大岛之一（其它两个为东岛和中建岛），中、南、西沙工作委员会就设在该岛。岛的周围遍布珊瑚礁群，舰艇无法靠岸。我们只得换乘小艇，在珊瑚礁中觅路前进。 登岛的除我外，还有高希曾和舰队工程部部长刘墨卿①、航保处副处长赵有志、秘书赵林等共15人。 登岛后，我们受到了中、南、西沙工委和驻岛人员的热烈欢迎。他们见到大陆来的亲人都十分激动。紧紧拉住我们的手，双眼饱含热泪，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们的心情也是如此。在工委驻地，我们会见了工委领导干部及各部门工作人员，了解了岛上的情况，对驻岛人员进行了慰问，并根据中央军委有关指示精神，对今后生产与对敌斗争的政策等作了说明。随后，在工委领导的陪同下，对全岛的情癋进行了勘察。我们详细地察看了全岛的地质、水文情况，探讨了进驻军队和修建码头的可能性。岛上遍地长有珊瑚岛上特有的植物麻枫桐。这种植物叶子很大，极易成活。随手将一节枝茎插入地下，不久便能长出新的枝叶来。我们曾亲眼看到从别处移来作为篮球架的麻枫桐的树干上竟然冒出了新的叶芽来。但是这种树的木质很差，派不了什么大的用场。麻枫桐上落满了鲣鸟，鲣鸟不怕人，真是棒打不飞。岛上鸟粪藏量丰富，设有鸟粪公司，负责本岛及周围岛屿鸟粪资源的开发。岛上还长着富有浪漫情调的相思树，一到秋天就会结出火红可爱的相思豆。 我们专门调查了岛上的水源情况。岛是宝岛，可惜没有淡水资源。 驻岛工作人员和岛上从事生产的渔民饮用的淡水，一是靠平时积存的雨水，二是靠大陆运送。好在当地雨量充沛，年平均降雨量为1000多毫米。我曾让人采集了岛上的地下水带回大陆化验。由于地下水是由雨水经鸟粪层过滤之后渗入地下的，含磷、钾、尿素成份较多，水质很差，化验的结果是不能饮用。饮用雨水要靠天，饮用大陆的水常常远水不解近渴。为此，我曾向有关部门建议，如条件许可，在岛上修建海水淡化装置是一个较好的出路。 傍晚，盛情的主人为我们安排了一顿别开生面的、丰盛的晚餐。在用铺板临时拼成的桌面上，放满了海岛的物产。主人还为我们拿出了从大陆带来的数量不多的富强粉面食。在岛上享受这样的海珍美味，是在我的航海生活中仅有的一次。 尽管岛上盛产海龟、鸟蛋，但从维护我军的纪律出发，我们对登岛人员提出了“约法三章”：一、不准打鸟拣鸟蛋；二、不准捉海龟、挖龟蛋；三、不准损坏岛上的设施。大家对此遵守得很好，没有一个违犯的。 当晚，我们一行15人就留宿永兴岛上。听着不断传入耳际的风声、潮声，想着千百年来我们祖先开发南洋诸岛的艰辛和直至现在所遭受的种种磨难，我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披衣起床，站在岛的高处，极目眺望。其实岛的最高处也不过海拔85米，岛的周围无遮无拦，水天相连，一望无际。过了一会，一轮红日以不可阻挡的磅礴之势喷薄而出。整个海面染红了，照亮了。永兴岛和祖国一起又进入了美好的一天。我们谢绝了主人用早餐的邀请，分乘两艘小艇返回172舰。临行前，气象站的同志送给我们一包五彩缤纷、琳琅满目的贝壳，其中有名贵的虎斑贝、珍珠贝等，十分招人喜爱。区工委的同志还赠送我们一只玳瑁龟。可惜载这只玳瑁的小艇在风浪中翻复，玳瑁龟也随之游回大海。本来嘛，玳瑁龟来自大海，现在又回归大海，正得其所。 侦察甘泉岛 11日上午，第四次西沙巡逻编队离开永兴岛海域后，转向西南，直奔被南越强占的永乐群岛海域。永乐群岛含有甘泉、琛航、晋卿、珊瑚、金银诸岛，岛上多有淡水。其中甘泉岛的淡水清澈甘甜，岛也由此得名。甘泉岛上驻有30多名南越士兵，并有美军联络站的5、6名军人，我们曾驶近甘泉岛，进行抵进侦察。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岛上的军事设施，也看到了南越士兵惊慌失措的狼狈景象。慑于我国的国威军威，南越军队未敢采取什么阻挠行动。通过侦察，我们也摸了敌人的底，起到了给敌人以警告的作用。 当日下午4时20分，当我巡逻队经过琛航、晋卿岛海域时，曾发现南越有1艘舰艇锚泊于两岛之间，因当时雾大，视界不良，我们未予理睬，敌舰也未作反应。 12日2时45分，我们胜利完成巡逻任务，安全返抵榆林港。第四次西沙巡逻回来之后，我当即将有关情况和意见报告了海军领导机关，对宣德群岛的建设提出了建议。海军领导机关对我的意见很重视，专门行文上报了总参谋部。 此后，我们又安排了多次西沙巡逻。截至11月23日，全年共组织了16次巡逻西沙的活动，共动用了护卫舰9艘次，猎潜艇23艘次，运输船1艘次。达到了警告南越，在宣德群岛建立军事据点，巩固生产基地的目的。当年，保护了157艘渔船和2378人在西沙海区安全生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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