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将军的巍巍功勋和与人民的血肉联系 |
| 作者:姜继永 |
| 来 源: 安徽省新四军历史研究会网 日 期: 2012-1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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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经百战,功勋卓着。为国为民,永垂史册。”这是原中共山东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赞誉程业棠将军的四句话。程业棠是我军一名高级将领。他16岁参加红军,经历红四方面军的一次大战苏家埠战役。长征途中,三过草地,浴血奋战在河西走廊数十天,直到弹尽粮绝,最后穿过千年冰封的祁连山,到达延安。在皖南事变中,他冲破国民党顽军的层层包围,杀开一条血路,率队北渡长江,到达苏中根据地。随后,在粟裕司令员领导下,南下浙江,参加天目山战斗。解放战争时期,参加了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固、豫东、淮海、渡江等重大战役战斗,直至解放上海。他戎马一生,殊死奋战,身上弹痕累累,9次负伤,留有11处子弹伤痕,最大的两处竟能容纳拳头,还有两块弹片,一块在肺里,一块在左大腿上,因部位特殊,一直未能取出来。他革命一生,屡建奇功,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功勋显赫,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忠心耿耿,在部队关心下级和战士,对地方关心爱护人民。我在省军区部队和机关工作过多年,随同他参加过部队训练和野营拉练,陪同他到基层和农村调研过,他走到那里,总是关心人民生产生活,访贫问苦,了解战争年代的老人,问寒问暖,帮助解决他们的困难,为人民的幸福而奋斗不息。 这里有一个我亲听老将军讲述的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的故事。情浓谊深,催人泪下。 抗日战争时期,程业棠从延安来到云岭,担任新四军教导总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在云岭,他同从上海来云岭参加新四军战地服务团的女青年阮方结婚了。皖南事变时,阮方怀孕了。在突围途经茅山时,跌进山沟,大出血,提前临产,被一位姓贾的大娘一家营救,孩子也安全出生。经当地县委安排,把孩子托付给这位大娘喂养。战争胜利后,程业棠和阮方想接回这个孩子。战争环境中,战斗频繁,程业棠身上多处负伤,他都顽强地坚持着,解放上海战斗结束,他才感到伤口疼痛难支,加之又害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这才住进上海陆军医院,接受治疗。经过3个多月的医治,病情好转,身体逐渐康复。程业棠和阮方想利用这个时间,去苏南茅山寻找孩子。 吉普车在皖南山区奔驰着。这是一个金色秋天,枫叶已经染红了,一树树,一丛丛,壁岩上,山谷里,像火一样燃烧。皖南的山山水水,树木花草,都以清新欢快的英姿,迎接曾从陷阱与血泊中突围归来的儿女。往日的血雨,今日的灿阳,往日的辛酸,今日的甜畅,一起塞进程业棠的心上。他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找失去的孩子吗?还能找到别的一些东西吗?在邪恶与正义、黑暗与辉煌交溶的地方,是容易找到别的地方所找不到的东西。 山路不能通车,他们弃车步行。 阮方急于找到孩子,一直走在前面。翻过一架山梁又一架山梁,绕过一座山峰又一座山峰,虽是大汗淋淋,也不肯停下来休息。其实她也记不清孩子所寄养的大娘家了,只记得大娘姓贾,儿子是民兵队长,住在茅山脚下,附近有一座大庙二还是当地县委,根据阮方所提供的线索,沿茅山寻找,才找到贾大娘的家。 阮方放下从上海背来的10斤糖果,1条香烟,以及在当地买的200斤大米,然后自我介绍姓名,说明来意,千恩万谢,情不自禁。 贾大娘拉住阮方的手,左瞧瞧,右看看,断定阮方是他的儿子在那灾难的黑夜里救回的女新四军,也不否认他生的男孩寄养在她家里,但大娘却不让阮方将孩子接走。 阮方提出看看孩子,大娘没有拒绝,将孩子唤出,对孩子说:“叫,快叫,新四军叔叔!新四军阿姨!”孩子胆怯地叫道:“新四军叔叔!新四军阿姨!” 阮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感情了,咬住下嘴唇,张开双臂,将孩子抱在怀里。她扳起孩子的脸,又摸了摸头发,脸腮,耳朵,脖颈,连每个手指几乎都详细地看了。她用母亲特有的柔声细语,问这问那。 程业棠也抱起了孩子,孩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很壮实,沉甸甸的。好像是抱起了他的多灾多难的祖国。 山乡的夜晚向来是寂静的,可是贾大娘家这一夜,却例外地不平静。往日很少使用的一盏油灯,点明了,又在磨盘上燃烧几支松树明子。往日夜里黑洞洞的房子,一下明光闪闪,松树明子燃得吱吱作响,冒着火星的火焰满屋飞舞。孩子们习惯地早早睡了。贾大娘同她的儿媳妇,陪同程业棠和阮方对坐着,他们的心都像火一样燃烧,像火焰爆起的火星在跳荡。 贾大娘心里特别苦楚,她向程业棠和阮方,倒出了她心头的全部苦楚和悲痛,以及她的全家所遭受的苦难。阮方丢下孩子走后,大娘一家便大难临头。国民党军先抓走她的儿子,严刑拷打,逼问新四军女战士藏到哪里去了?这位英雄的民兵队长,没有吐露半句。国民党军气急败坏,将他杀害了二后来,国民党军又听说,女新四军留下一个孩子,三番五次到大娘家搜查,大娘一口咬定说她儿媳生了双胞胎,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孙子。但骗得了一回,骗不了二回。大娘无奈,只得背着孩子躲进深山老林,夜晚才悄悄进家。国民党军找不到孩子,将大娘家的房子烧了,大娘就在山窝里搭了个草棚住着。千辛万苦,才将孩子保护下来。从此以后,大娘将孩子当成了亲骨肉,下地干活,带到地头;上山采茶,背到山上,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八年,八年的苦难,八年的苦水,都倒在这个夜晚。 程业棠和阮方听着,泪水簌簌往下落,心中像火烧似的沸腾着。人睡时,虽然大娘的儿媳将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他俩睡,但他俩怎么也没有睡意,在床铺上对坐着,商量着。他们决定将孩子留给大娘。 阮方说:“我们没有理由要这个孩子。孩子是大娘、大嫂喂养大的,彼此有了感情,成了一家人了,而且大娘的儿子牺牲了,大娘把孩子当作他家的一条根了C她一家救了我们家两条性命,一条是我的生命,一条是孩子的性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一弯异常皎洁的残月斜挂在天空,透过窗根可以清晰看见山乡那巍峨挺拔的身影,树丛花草都闪着银光。程业棠无限感慨地说:“是的,这场战争胜利了,但有多少母亲失去了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二轮到自己头上,舍去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是给这位善良而伟大的母亲。” 贾大娘和儿媳一夜也没有睡,她俩紧紧搂住孩子,苦苦熬了一夜。 天亮了,程业棠和阮方向大娘、大嫂告辞,说:“我们要回城了,但我们会常来看望大娘,看望大嫂,看望孩子的!” 贾大娘和大嫂惊喜万分,说:“我们也会带着孩子去看望你们的!” 程业棠和阮方走出很远,还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去看望。烽火硝烟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但他们还是留恋这片土地,这里有他们留下的血迹,有营救和哺育过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亲骨肉。 崇高,伟大,希望,根本,依然潜伏在这片大地上,那么深,那么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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