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公身边工作的日子
    作者:吴敬行                
    (  黄山市政协  )                
来  源:    安徽省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日  期:    2013-08-13
  

  1956年3月19日,我至合肥,被分配在省委办公厅秘书室。4月初,调任省委书记处书记桂公林栖的秘书。

  我怀着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省委南楼二楼桂公的办公室。桂公热情地握手相迎,领我走进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面桌、椅、橱、沙发、电话配备俱全,这就是给我的办公室(后来省委领导人增加,1958年我让出这间办公室,搬进桂公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与桂公办公室大小相同,有一小门相通,又各有门通往走廊。接着,桂公带我去他家认门,要我当天搬到他家居住,已为我准备好住房。桂宅在省委小花园内,在省委办公大楼东边,有两个门通往办公区,均分别设有警卫。

  桂公系湖北黄梅县人,1913年8月9日生。早在14岁时,就在家乡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7岁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38年11月任中共黄梅县委书记,1939年2月任中共鄂皖边地委副书记,1939年6月任新四军江北游击队第八大队政委,在黄梅县开展抗日斗争。1939年7月,桂公受党的派遣来到安徽,任庐江县委书记、巢湖县委书记,创建了巢湖抗日根据地。1941年参与了皖中抗日根据地的创建,担任过湖东县委书记、新四军七师独立营政委、巢无庐中心县委书记、白湖独立团政委、皖中地委副书记等职。在1945年至1948年的三年游击战争中,坚持并发展了以大别山为中心的皖西革命游击根据地,担任过皖西工委书记、地委书记、皖西区党委副书记等职。1949年担任桐城支前指挥部总指挥,为人民解放军的胜利渡江做了大量的工作。全国解放后,先后担任过安庆地委书记、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部长、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省委书记处书记、常务书记等职。

  按照省委领导的分工,桂公主管宣传、教育、文化、卫生等方面的工作,兼任省防汛指挥部总指挥,联系安庆地区,并兼任桐城县委第一书记。经过一段时间,我发现桂公的工作不仅是分管的事,大量的时间是做省委的中心工作。

  按照桂公的要求,我开始学习、阅读有关文件,了解有关工作情况。

  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感觉到桂公工作任务的繁重。桂公除了出差和开会外,经常约有关部门的负责人来汇报工作,同干部个别谈话,能坐下来批阅文件的时间很少。桂公思维敏捷,办事果断。他利用会前会后的时间,处理完一天的文件,从不积压。他的案头总是清清爽爽的。

  我将收到的文件分类,先浏览一遍,再分轻重缓急处理。一是中央文件,先送桂公阅;二是主送省委属于桂公分管范围的请示报告,均送请桂公批示;有的我需要向有关部门了解情况后,提出批复意见,再送请桂公批(如新华社安徽记者站,要求地方支援外汇购买照相器材,我向有关部门查问了动用外汇的批准手续,送桂公批准);三是要求以省委名义批转各地市、各部门的文件,我则据情处理:有的原文冗长或欠通顺,则送请秘书室“加工”,并拟批语;有的由我根据桂公意图,草拟批语;有的完全属于部门工作范围,不需要批转的,则退回自行发文。有一次,水利厅报送一份关于长江堤防维护的文件,要求以省委名义批转沿江各地、市、县委照办,我拟了批语,送请桂公批发。桂公说,这个批语可以,在江堤外建防护林带,可以减缓江水对堤岸的冲刷,这就抓住了要害。以后你拟批语,要把人家的文件看透,才好抓住要点。有的部门领导同志,为了强调自己部门工作的重要,找我“走后门”批文件,我只能婉言拒绝。桂公还经常收到人民来信,我首先要根据发信地址判断,是私信,还是人民来信。对人民来信,我拆阅后,分别处理:凡是著名知识分子、省级统战对象的来信,一般均送桂公阅;凡是反映当时社会问题、群众生活的信,我作摘要连同原信送桂公阅读;对反映个人问题的信,则交信访办处理。按照桂公的要求,每封来信都有处理结果。我摸索着,认真地处理每件公文,庆幸在5年多的时间内没有出过问题。

  每年雨季,为了方便桂公及时了解长江水位情况,我从水利厅要来长江水位图,挂在办公室。我每天根据水利厅送来的长江水位报告表,用红笔将观测点的水位标在图上。桂公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水位图,只要长江水位不超过“警戒水位”,就可以放心。

  1958年7月7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毛主席主持制定的《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要求省委领导人,“一年一定要有四个月的时间轮流离开办公室,到下面去作调查研究,开会,到处跑。应当采取走马看花、下马看花两种方法。”桂公按照中央的要求,经常下乡调查研究,我随桂公跑遍安徽的各地、市、县,我粗略统计,桂公1958年下乡126天,达到中央的要求。

  桂公下基层,除少数时间是“走马看花”外,多数时间是“下马看花”。大体有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推动某项工作,二是检查省委布置的工作落实情况,三是就某项工作调查研究,四是解决突出的问题。

  在1956年至1957年的时间里,桂公关心的是水稻耕作制度的改革,在全省稻产区推广双季稻。

  1954年,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发表了一篇著名论文《论“三改”对防灾保收和争取丰收的重大意义》。提出了农业生产三项改革的主张,明确提出“沿江地区应由两季收成改为三季收成。”省委抓的点是安庆地区和桐城县,桂公曾坐镇桐城直接抓。桐城县1954年试种近千亩双季稻获得成功,1955年扩大种植4.1万亩,亩产达到984斤。1956年桐城县双季稻面积占水田面积的60%,秋季受到严重涝灾,但通过排涝保收仍然取得大量增产。而从芜湖地区却传来了部分双季稻减产的消息。10月初,桂公派省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和安徽日报社的同志去巢县做调查,随后自己也到了巢县。在实地调查了几个乡之后,与在巢县的省、地、县同志,共同分析双季稻减产的原因。巢县在这年开始推广双季稻,种植面积并不大,早稻收成是好的,问题出在连作的晚稻上。主要是:晚稻品种安排不当,播种和栽插错过了生产季节,后期管理跟不上,部分低洼田受淹。桂公指出,推广双季稻是增产粮食的有效措施,这是安庆地区的实践证明了的,芜湖地区沿江两岸也同样可以种植;要通过示范田取得种植经验,积极创造条件逐步推广,目前不具备条件的不可强行推广。

  在巢县调查之后,桂公多方听取技术人员、老农和基层干部的意见,研究种植双季稻的有关问题。为了察看长江堤防和沿江种植双季稻的水利设施,1957年1月,桂公乘吉普车察看枞阳、安庆、怀宁、望江、宿松的长江大堤,直至湖北省黄梅县境。桂公在家乡的土地上喃喃地说:“今天算是回趟老家了。”我建议他回黄梅县城看看,前边不远就可以插上公路了。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大家都忙,不去惊动父母官了。”1957年11月4日至7日,桂公为了研究桐城县大沙河的治理,以求更好地解决双季稻的水源,以5天的时间,步行访问了桐城县大塘、黄甲山区,实地察看研究大沙河的治理。桂公还利用节假日驱车上百里去看水稻生长情况,而不惊动当地干部。

  1957年全省双季稻种植面积减少,而这一年双季稻继续稳产。11月13日桂公参加桐城县三级干部会议,石河乡龙河社主任在大会发言,检讨自己的保守思想,表示明年双季稻扩大到60%,早日成为千斤社。桂公对我说:“龙河社讲得好,可以写篇报道。”为此,我访问了龙河社主任,写成稿子送桂公审阅。他修改稿子后,随即动笔写了题为《龙河社的损失说明了什么?》的评论,交给我一并送安徽日报社(12月1日见报)。这篇没有署名的评论,是作为一般作者投稿的,由编辑按常规处理,体现了桂公对报社编辑的尊重。

  桂公为了宣传推广种植双季稻,多次同省委宣传部、安徽日报社、新华社安徽分社的领导人,研究双季稻的宣传报道。桂公采取了以下几种做法:一是请报社记者到种双季稻的地方走走看看,自行选择报导内容;二是交代地点和内容,请记者作专题采访报道;三是宣传部、报社、新华分社领导人出马,或派出水平较高的同志,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帮助县、社总结生产改革的经验,写出有分量的文章;四是指导报社撰写推动改革的社论、评论。在桂公的精心安排下,大量的有关生产改革的报道、文章见于报端,促进了改革的发展。特别是桐城县和安庆地区推广双季稻的报道,更引人瞩目。这个时期的宣传报道基本是真实的,绝少浮夸之词,有力地回答了能不能种植双季稻的争论。

  为了组织好宣传报道,桂公直接约请“记者”来办公室,商谈社论的提纲和主要观点,有时还邀请“记者”一起下乡了解实情,为他们的工作提供方便。值得一提的是,桂公要求随他下乡的记者不报道他个人的活动,诸如“视察”、“指示”这类词汇,更不允许见报。

  1959年“立春”刚过,桂公就去桐城各公社检查备耕情况。2月7日,我随桂公在桐城县石河公社的红旗队食堂,与社员同度农历戊戌除夕,同干部、社员商讨新年的增产措施。

  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充分证明,改种和推广双季稻对安徽粮食的增产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桂公为之倾注过心血的桐城县不负众望,于1990年被国务院授予“全国粮食生产先进单位”。(1955年,我应《江淮文史》之约,写了《桂林栖书记推广双季稻》一文,载《江淮文史》双季稻试种和推广专刊《耕作制度的重大改革》)

  1958年5月,桂公主持召开全省教育工作会议,制定了教育发展规划,全省办29所高等学校,100所职业中学。在合肥矿业学院的基础上,桂公力争改为合肥工业大学(1960年10月被确定为直属教育部领导的重点大学)。安徽大学校址原在安庆,1958年6月在合肥重建安徽大学,桂公亲自为安大选定校址,批准建校所需要的土地,解决建校所需建筑材料。为解决安大急需的师资,桂公致函华东协作区委员会负责同志,要求给予支援,得到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等校的大力支持。1958年9月16日,毛主席到合肥。当晚毛主席应曾政委的要求,为安徽大学题写了校名。桂公特别重视师资的培养,大力发展本省师资教育,办好师范学院和师资训练班,培养新师资。有一个时期,桂公组织一个“周末座谈会”,每逢周末晚上,邀请部分高校和教育厅的同志到他家座谈,在品茗的宽松气氛中,交流信息,研究工作。

  桂公关心组织教师学政治、学业务,提高教师队伍的整体水平。1952年7月—9月,安徽有教职员3202人在芜湖集中学习,由桂公直接领导掌握。我的大姐夫金德立教授参加了这次学习,他听过曾政委和桂公的报告。他说,我们当时就评价,曾政委是“严父”,桂书记是“慈母”。桂公对教师的教育,既严肃认真,又和风细雨,深受教师的欢迎。

  1958年,人们在狂热中度过,“浮夸风”、“共产风”给农村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在1959年春渐露端倪。

  1959年3月3日,桂公由安庆返合肥,途经桐城县大关公社小关生产队时,社员围车请愿,我下车了解情况,社员要求我随他们去村里详谈,经桂公同意后,我随社员进村。我去食堂察看,开社员会听意见,结果令我大为惊讶,食堂缺粮,社员已遭饥荒。原来去年青壮年进山炼铁,半年吃了一年粮。桂公返合肥后,立即告知桐城县派人来大关公社,会同我处理。我们的结论是,县粮食部门必须立即调粮给大关公社,以解燃眉之急,县委接受了我们的建议。我在大关公社住一晚,等运粮车进了村,才离开。

  1959年4月底,卫生厅报告,贵池县浮肿病流行,桂公令卫生厅组织医疗队前往救治,并查明病因。医疗队报告,系营养性浮肿。5月7日,桂公赶到贵池县,县委书记沉痛地承认,农村食堂缺粮,导致浮肿病流行。桂公问明县粮食库存后,立即下令开仓放粮,随后去农村察看。他先察看了北部圩区,在开饭时间闯进生产队食堂察看,在田间与面带饥色的农民交谈,在农舍尝食农民的代食品,在医疗点看望浮肿病人。产粮区缺粮,山区是否会更严重?桂公以5天时间步行百余里,至远离县城的丁香公社(今属石台县)。他在“百步三桥路九回”①的山区,进村庄入农舍,了解农民生产、生活情况。当时“立夏”刚过,正值采茶、稻田薅草季节,可能是“峰峦迭迭树千层”②减弱了“共产风”的破坏力,大自然景色依旧。劳动力外调较少,生产基本正常,生活勉强过得去。散居山头上的农户,甚至可以从食堂领取口粮自炊。总之,山区情况比圩区好。“越岭吹来拂面风”③拂去了桂公脸上的愁云。桂公交代县委书记,要接受浮肿病流行的教训,早稻收割后要留足口粮,安排好群众生活。桂公在贵池活动12天,直到粮食调拨完毕,才放心离开。在贵池县,桂公利用晚上的时间,口授提纲,让我起草一份关于解决贵池问题的报告报省委。贵池浮肿病流行,是当时安徽农村出现问题的一个重要信号,可惜桂公的报告没有引起省委对全省问题的重视。(注:①②③均引自桂公皖南山中记事诗)

  1959年7月7日,桂公由庐江县至无为县。进入无为县境,一派萧疏景象,令人怵目惊心。桂公走进无为县县委的一间会议室,见省委书记处书记张恺帆和无为县委书记姚奎甲在座,别无他人,俩人好像争吵过,气氛异常。桂公和张公互相打了招呼。姚奎甲坐着不动,也不说话。没有人进来倒茶水,我为桂公泡了茶,给张公的茶杯加了水,张公说了声谢谢:出于礼节,我也给姚奎甲的茶杯加了水,他一声不吭,头也不点一下。桂公先开了口,他说,我从黄姑闸、蜀山、泉塘街、襄安一路看过来,饥荒严重,已经饿死人了,全县情况怎么样?张公指着姚奎甲说,你问他。姚奎甲面对室外,既不回头,更不开口。桂公对着姚奎甲瞪了一眼,起身走到张公面前说,当务之急是放粮救命,停止外调粮食,已经装船、装车的也要卸下来,这件事我们俩人承担责任,同孟邻同志说清楚。张公说,好,你打电话吧!桂公让我接通了省委分管财贸的宋孟邻书记电话,桂公说了问题的严重性,请他通知粮食厅照办。接着桂公又同省委书记处候补书记陆学斌同志通电话,请卫生厅尽快组织医疗队去无为。

  为了恢复农业生产,从7月份开始,桂公关注的是下放干部和下放劳动力。至8月底,全省下放干部84328人,精简职工137万人。10月12日,召开了有8万人参加的省暨合肥市支援农业、大战三秋誓师大会。11月3日,中央发出《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信》(十二条政策),指示的核心是解决对农业生产破坏极大的“共产风”,彻底清理“一平二调”,坚决退赔。重申“三级所有,队为基础”。随后,桂公主持召开一系列会议,贯彻中央的指示信。并至桐城、潜山、太湖、宿松、望江、庐江、怀宁等县督促落实。

  农村由于缺粮,出现的“饿、病、逃、荒、死”现象,令桂公十分不安。12月4日桂公和省长、书记处书记黄岩同赴济南,向曾希圣同志汇报农村出现的严重问题。当时,曾希圣任华东局第二书记、安徽省委第一书记、山东省委第一书记。我们在济南住了两晚。在此之前,桂公已请省委常委郑锐、张祚荫同志去济南作过汇报。

  据郑锐同志在《征程回眸》一书中的记述,曾希圣同志听完汇报后非常惊讶和沉痛。他痛心地说:“农村经济的衰退,‘饿、病、逃、荒、死’现象的严重出现,不仅证明了我们过去工作方针是错误的,也是我们对人民犯了罪。”又说“共产党员犯的错误,应该由共产党员自己去纠正”。随后曾希圣向党中央、毛主席要求辞去山东省委第一书记的职务,回安徽解决灾荒和困难。

  1961年2月18日至3月3日,省委召开地委第一书记会议,传达八届九中全会精神,省委对过去的工作作了检查,承认犯了不少错误。会议提出大办农业,大办粮食。

  3月6日,省委书记处讨论《关于包产到田责任到人问题(草稿)》。3月8日桂公携责任田文件至桐城,与安庆地委、桐城、枞阳县委负责人座谈,征求意见。3月15日桂公接广州电话(曾希圣同志正在广州参加中央工作会议),说“责任田”已经“通天了”。当日桂公签发《关于推行包产到队、定产到田、责任到人办法的意见》第二次修改稿。

  毛主席主持广州会议,制定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共10章60条,简称“农业六十条”。3月29日至4月8日,我随桂公在合肥市园林公社进行“农业六十条”的试点。4月至6月,我随桂公先后到肥西、巢县、庐江、全椒、滁县、来安、定远、凤阳、嘉山、桐城、枞阳、怀宁等地,检查整风整社和推行责任田情况。

  1961年6月22日至7月20日,省委在岳西县的石关,召开省、地(市)、县三级干部会议。会议的中心内容,是检查省委的工作,总结经验教训。石关会议揭露1959年以来出现的严重问题,特别是饥荒和饿死人的问题。石关会议后,桂公将一张全省死亡人数统计表,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打开一看,是分县、分年统计的,墨水和字体各异,估计是地、市填的一份原始表格。我正准备看一遍,档案馆的徐荇就来了,她指着统计表说,“我就要这张纸”。我还没有看的材料,她就要收走,我很不乐意。但我考虑“这张纸”关系重大,只能由档案馆保存,只好交给她带走。在我的印象中,饿死人最多的是无为、宣城等产粮县,大别山区和皖南山区的情况,要好得多。共产风、浮夸风的恶果,最后落到饿死人,天灾、人祸一起来,天灾犹可抗,而人祸难挡。这是疼心的悲剧。

  从7月25日至8月底,我随桂公出差淮北地区,了解责任田和生产情况,先后至寿县、凤台县、颍上县、阜阳地委、阜南县、界首县、太和县、亳县、涡阳县、蒙城县、怀远县、蚌埠市、灵璧县、宿县地委、定远县。在太和县,桂公重点调查责任田情况,8月7日,桂公口授提纲,由我起草《关于太和县推行田间管理责任制加奖励办法的情况报告》,报省委。桂公的报告以大量事实说明,太和县有81.4%的生产队实行责任田,经过夏收、夏种、夏管的考验,取得显著的效果。桂公在报告中特别指出,太和县开始尽管有几种办法同时并存,有老办法,有包产到组的办法,有责任田新办法,但当实践显示出责任田确比其他办法有更大积极作用,干部推行这个办法的态度也就由摇摆转为坚决,原来的多种办法也就自然趋向于单一的即责任田的办法。

  桂公积极参与制定农业生产责任制,组织推广“责任田”,在1962年初被批判“刮单干风”。桂公关于太和县推行责任田的报告,被认定是“刮单干风”的证据。历史已经证明,“责任田”对恢复安徽省农业以及安徽经济起到的重要作用,是一件大好事,但在当时被批判,却无由分说。做好事,有时也要付出代价。

  1961年9月20日,在稻香楼宾馆,桂公与我谈话。桂公肯定我5年来的工作之后,指出了优缺点。优点:稳重,文字一般清爽,作风朴素,能保守机密,具备做机要工作的条件。缺点:工作中心转了以后,跟的不够快。秘书工作,可以锻炼行政工作能力、组织工作能力、写作能力和判断能力。另方面,秘书当长了也不好,要换换工作。希望今后工作要谦虚谨慎,待人接物要不亢不卑;要挤时间学理论,要多写作,拟批语要抓住重点。桂公问我对以后工作的想法,我忽然想起,三年前桂公说过,当区委书记就没有那么多瞌睡了。我说,我去当区委书记吧!桂公说,好。你回徽州去当区委书记,找个交通方便的地方,我也可以去看看。让省委农工部派个工作组去配合你工作,两年后回来。省委办公厅鹿崇山主任知道后说,你怎么会想去当区委书记,那是要吃苦的呀!是书记决定的,还是你要去的?我说,我想去锻炼。鹿主任说,那就不要去了,机要室缺人,你去好了,职务是办公厅秘书。桂公对我去机要室,也表示赞成。

  我离开桂公以后,还参加过一次桂公主持的会议,1961年11月我出差徽州,22日在屯溪参加桂公召开的徽州县委书记座谈会,25日随桂公车返回合肥。

  1962年1月,中央扩大工作会议(七千人大会),对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进行了揭发批评。会后,中央决定将曾希圣调离安徽,派李葆华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此后,安徽省委领导人大换班,桂公调中央党校学习,从此离开安徽。在桂公离开合肥时,我和史守娴、郑海鹏前往送行。我和桂公握手告别,这是我们第二次握手,也是最后一次握手。

  1971年8月28日,桂公辞世。

  1996年12月21日,桂公骨灰在黄山龙裔公墓安放。应桂家兄弟的要求,主持骨灰安放仪式。黄山龙裔公墓坐落在黄山夫子峰下,风景湖畔,背山面湖,是一处风光秀丽的墓地。桂公夫人曾余大姐辞世后,与桂公合葬。桂公墓地的诗碑上,刻了一首桂公写于1962年吟黄山松的诗:“悬崖壁下自飞髯,惯历风霜不计年,风雨愈摧愈挺秀,要持青色饷人间。”正是反映了当时桂公处境的心情。如今,可以告慰桂公在天之灵,“责任田”已经恢复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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