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炎同志一起在上海的日子
    作者:邓晓文                
来  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                日  期:    2012-10-27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去省人民医院看望张云阿姨。她的伤腿正在恢复,能活动活动了,她就自己在病床上做轻度的伸曲,进行康复锻炼。看到我来,她让阿姨找出刘小星刚寄来的书《新四军做最早的女兵陈模一书》,我一边翻看,一边听她说她和刘炎、陈模以及孩子们的故事。下面就是张云阿姨讲述的《和刘炎同志一起在上海的日子》:

  1942年12月,我到上海打埋伏,住在金人同志(《静静的顿河》的中译者)爱人张琦同志家。1943年春节后,金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惊奇地问:“你怎么也来了?”他压低声音说:“我是带刘政委来的。”“哪个刘政委?”“刘炎同志啊!”我这才知道我们军分区政委兼区党委书记刘炎同志也到了上海。他是来治疗结核的,他的臂伤伤口久不愈合,也可能就是结核的原因,现在住进了虹桥疗养院。和我们一样,也说是从香港逃难来的。金人看我们很兴奋,就说我明天带你们去见他。

  第二天我们跟金人同志一起到了虹桥疗养院,见到根据地来的首长,我们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非常高兴,刘炎同志也很高兴,说你们这么开心,以后就天天来吧!

  刘炎同志悄悄对我说:你帮我买两双袜子、两条毛巾、两块手帕,明天给我带过来。我一看他脚上的袜子还是解放区的那种上过袜底的,那是会引起敌人怀疑的。回去后,我想方便他洗换,就每样买了三件。送到他那里后,没想到他立即板起了面孔问:我叫你每样买两件,你怎么买了三件?我就说了我的考虑。他很严肃的说:我们从根据地拿钱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要节省每一个铜板,要保持艰苦奋斗!说得我心悦诚服。我开始有意识地节省开支。医院里是可以为病员洗衣服的,但收费太贵,我就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带回去洗。有时家里的保姆洗了,我就给她一点工钱,她也很高兴,就这样也比在医院里洗省得多了。

  两三个星期后上海党的关系也接上了,他们也要来看望他,刘炎同志就说你以后就星期三、星期六来吧,其他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我就不天天过去了。

  刘炎同志人在医院,心里却关注着整个世界。每次我去他那里,都要给他买一些报纸杂志。按他教我的方法,我为他买一份《时代》,同时也买上一份汪伪的报刊,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每天看各类报纸,从中分析形势,并对我们进行形势教育。他告诉我们珍珠港事件后苏联战场节节胜利,轴心国的进攻越来越不顺利,日军和汪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也许他们在某些方面会有所放松,但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

  刘炎同志还教了我许多地下工作的方法,告诉我学会怎么掩护自己。所以我每次去他那里都不是直接跑过去,都是绕个大圈子,确认没有人盯梢,才去见他。他还教我有空就去熟悉周围的环境,多串串小巷子,弄清地形,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可以逃生了。有一次,张琦、金人和我一起去看刘炎同志,碰到了突然警戒,日伪军把一条巷子的两头一扎,我们就被堵在了里面。幸亏张琦知道这条巷子里还有一条小巷可以弯到张琦的嫂嫂家,我们才得以逃脱。

  刘炎同志特别教导我们一定要群众化,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要和那里的群众保持一致。他注意到那时不少上海女人上街都拎只篮子,就说:群众拎篮子,你也要拎才对。我以后出门也就拎上一只篮子。他要求我们行动和穿戴都要群众化,那年春天,我做了件衬绒的旗袍,我看别人都穿罩袍,我也学着穿上一件蓝色的罩袍。

  当时我们在上海打埋伏最大的问题是都没有居民证,弄到居民证成了当务之急。我们住的那一片的甲长是个老头,特别喜欢打麻将,但他家除了他,只有一个媳妇,成不了牌局,就来叫我们过去打。张琦的嫂嫂最喜欢打牌,但还缺一人。

  刘炎同志说这是个机会,就鼓励我去,我说我不会,从没打过,要打也只会输钱,而我们每个月的伙食费只有十几块钱,哪经得起我输啊。刘炎同志说:只要能拿到居民证,我批准你输50元钱。就这样我也赶着鸭子上架了,第一次去学打牌,打四圈,每次输赢是5块钱。通过打牌我们和甲长的关系就非常熟悉了,他对我们全无警惕,还说你生孩子也可以住在我们这里。天天边打牌边跟他磨居民证,我们说刘炎是我的大伯,把他们夫妻俩也一起报了上去,两个月后终于拿到了居民证,一共5张,其中就有刘炎和他爱人陈模的。

  刘炎同志又告诉我:楚青同志也在上海父母家中生孩子,让我去看看她。是金人和张琦把我送到门口的。我自己上到楼上,说我是扬州来的,他们家的人就知道我是根据地来的人了。楚青同志刚生了戎生,还在月子里。见到我也特别高兴。

  到四月份,刘炎同志对我分析道:敌人战线拉得太长,不可能集中兵力对解放区全面清剿了,形势很好。我问:那我可以回解放区去了吧?他建议:你先写封信回去问问看。我就按约定的暗语写了封信说:我在上海开的油粮店蚀了本,想回家拿点资本,回来继续经营。信寄到泰州赵长白处,当时我母亲就住在他家。信转到了管文蔚同志手中,他看信后,知道我想回解放区生孩子,就让我母亲到上海把我接了回去。

  后来我听说:我走后,到七、八月份刘炎同志出院了,他的爱人陈模同志也到了上海,他们一起住到了阿尔贝路,和金人夫妇是邻居。金人的哥哥是布厂的,敌人在厂里搜查出了马列的书,怀疑到金人,把他们夫妇也抓了起来。敌人也要搜查隔壁的刘炎家,保姆说,这是另一家人家,和他们没关系,把他们掩护了下来。一个多小时后,陈模同志拿了只篮子说上菜场买菜,试探试探看能否出去,就离开了那里,又过了个把小时,没什么异常,刘炎说要出去买包烟,也机智地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66年过去了,我还常常想起当年和刘炎同志一起在上海的日子,想起他对我的谆谆教诲。遗憾的是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长眠在他战斗过的孟良崮。他人虽已离去,但他的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鞭策着我,让我终生未敢怠懈。

        设置字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