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辑 进发歙南凿通皖浙
    ——(一九四八年)
    作者:叶小平,萧芸                
来  源:    《皖南赤子——唐辉传》                日  期:    2013-02-11
  

  一九四八年,人民解放军获得了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的节节胜利,解放全中国的曙光升起来了。

  蒋介石大势已去,但还梦想可以以江为界,凭借天险与共产党平分秋色。

  长江,成为国民党反动派企图负隅顽抗的天然屏障。

  人民解放军能否成功渡江,成为解放全中国的关注焦点。

  而皖南游击根据地迎接渡江的准备之一,就是要凿通皖浙两省的通道。皖浙支队在这一年的任务就是背靠旌德绩溪,向歙南发展。

  歙南,包括旱南和水南,是连接淳安昌化皖浙两省的水陆交通要冲。

  但是,歙南的拓展却遭遇了重重困难。国民党重兵把守,唐辉要打的是攻坚战。从唐辉、程灿一九四八年一月九日给胡明的报告(节选)中,原始资料真实地展示了艰难情状。

  在中共皖南地委会议上的发言记录(摘录)

  (一九四八年一月二十九日)

  郭同志(唐辉):

  关于前进中的几个问题。我认为步步前进较为适合。因为这边(新安江北岸)工作没有基础,那边不能立足的话再返回就很困难了。

  我们计划先把主力放在旱南,派便衣到水南活动,再进一步派武工队去活动,不给敌人刺激过大。淳安那边群众希望我们过去,经济条件也还好,是否可以把一部分力量开展该地工作。我觉得如果能壮大自己的机会还是壮大。

  刘奎同志:

  前进中敌据点武装不强,地主武装强,我们对地主武装不能硬拚,我主张步步前进,以大部分力量放在旱南,便衣武装到水南活动,先去了解,打下一点基础。

  胡明同志:

  一,前进的目的是准备反攻的基础。1,只要适合前进的目的(迎接将来的胜利)可机动地进行。2,不是为前进而前进,是要打下基础,郭同志提出要提高部队及群众的情绪及党、军的影响,主张打两个胜仗,这是对的,再对部队提出群众观念教育,这也是完全正确的。因此今天许多地区群众要我们去,这都是我(们)的影响良好。镇、市工作第一个要注意的政策,扩大政治影响,对我们前进可减少许多阻碍。

  二、对前进阵地的几点意见:目前,敌对我反复清剿还要继续一个时期,但敌兵力仍以地方武装为主,敌在九江绥靖的中心已跳到汉口去了,故只要我对敌刺激不过大,因蒋敌兵力空虚,空隙很大(46D一个团、63D一个团、宪兵一个团),七区更加弱,过去对歙南威胁较大的是淳安。第二个跳跃前进的目的地可以放在淳安、寿昌那边。因为这个地方不去,对旱南威胁大。

  对地主武装,基本上我们要消灭他。今天的条件下,是用分别对待的方针,有的是争取的,有的是打击的。对土匪武装,基本上还是争取改造。

  对新地区的群众斗争口号,仍以抗丁、抗粮、搞税为主,对借粮、抗租债的问题,则要灵活,根据客主观条件。

  对清算恶霸或贪官污吏的斗争,也可根据情况进行,可能比抗租债还要好一点。

  吸收一些新兵到部队来,培养一些地(方)干部,这样就可生根了。

  在反清剿中要准备力量迎接将来。

  A思想上准备,学习毛主席报告,一年工作总结,部队内部提出阶级教育、群众观点教育。

  B干部可开办短期干部训练班,领导上要机动掌握环境的发展。
  唐、程、王给胡明洪琪同志的工作汇报(节选)

  (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六日)

  一个多月来,此间工作继续有开展,现我们(控制地区除外)工作活动地区约十三四个乡(水南除外)。

  二月间,我们解决了水南的小川乡公所(正口、武阳)和太平乡,缴了一些枪支。南进以来,共缴枪79支,部队扩大30多人。

  群众认识与党的威信是进一步的提高了。群众已与我们结成了血肉相连的关系。过去一些村子不欢迎我们去住,现在则留着我们别走,离开则恋恋不舍。

  中层(人士)也开始认识了我们的政策与力量,几次清剿使他们对敌人断绝了希望。对我(支队)的态度,他们由害怕、逃亡、厌恶而转到亲近、同情和拥护。一个中层(人士)说我过去认为共产党是夏天的火炉,不能贴心亲近的,今天才知道共产党确是冬天的太阳,越亲近越爱,越不能离。

  旧历新年在岔口开会做戏,到会的有几千人,老百姓自发参加,演出了几个戏,还慰劳我们许多东西。

  群众事无大小都要找我们,打官司的经常络绎不绝。民兵组织继续扩展,并设警戒、了望、侦察、通讯等岗位分班组织。担任勤务,并以鸟铳土炮等,担任了与主力同样的战斗任务。年关借粮斗争得到了很好的胜利,庙前、金村各地共借出粮食50余石交给贫雇农。这一胜利,是经过斗争与打击了地主富农的阴谋干扰、破坏后而得到的。大大提高了群众情绪,削弱了封建力量,在金竹村,在群众一致要求下,以一个高利贷者为对象,进行了分粮斗争。将他多余的粮食数十石分给了贫雇农。另一个众所痛恨的恶霸,群众则自动以逮捕痛打。中心区开始建立初步乡村政权组织,但因基本群众尚未真正抬头,这些政权组织仍掌握在中上层之手,与群众联系差,作用小,这只是一种过渡形式,将来必须于群众斗争中加以改造。

  注:唐、程、王分别是唐辉、程灿和王成信。

  唐辉给胡明同志的信

  胡明同志:

  我自你处回来后,即召开了一次工委扩大会议(横山店会议),经过十天,至昨日方才结束,会中除传达了地委会议外,并总结了过去五个月的工作,对今后的工作也作了较详细的布署与布置。会中主要纠正了工作中领导层对于执行阶级路线的偏向——特别是右的偏向。如内部的相当严重的成份不纯,作风不纯,民兵与政权组织中的上层路线,不敢放手发动群众,以及不顾政策的乱没收,乱筹款(甚至侵犯中农)和阶级观念模糊不清等现象。武装工作上,部队教育的形式教条倾向,政治与形势教育不强(内部对形势发展的认识模糊),反清剿中一贯的普遍轻敌倾向,领导上的官僚宗派,自由主义,制度上不健全等现象。

  今后工作:会中决定先争取时机,以主要力量集中搞好淳安发动工作;其次,在旱南中心区组织农团,发动抗租抗债及清算;机构方面先成立三个县委工委:水南工委暂由老马(王必达)负责,原路东工委(徽杭路以北,芜屯路东,绩宁昌歙地区约十二三个乡)暂由老周(王必英)负责;路南工委(杭徽路南,新安江东北)由程自立,吴若兵、戴吉祥三人组成,程任书记;“昌沅”、“大洲”、“六甲”、“”太平“四区级工委,目前干部严重缺乏,一些区级工作人员都是伍龄不到一年的非党员。

  会中着重讨论了整党整军问题,制定计划,建立学习制度,出版《战士报》等。

  水南群众条件颇好,现已在四个乡范围内开展工作,六个保的一面地区,八个保的民兵,一个脱离生产的基干队。点线工作已到长标,并向小溪发展。群众在敌人统治下痛苦极深,得解放后,情绪高涨,说:”大家起来干,怕什么!房子就是被敌人烧了,苞萝地总烧不掉“。

  ……

  毛主席在晋绥讲话,请给我们一些。

  礼

  唐辉

  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八日

  艰苦的歙南拓展

  (唐辉报告第一部分)

  我们于(1947年)12月中旬从龙井出发,冒雪南征,20号左右到达大小洲源,至今已有半月。现将此间情况报告如下:

  我们来到前的情况——我们来到前,由(戴)吉祥率领武工队及民兵40余人在旱南活动,除解决了4个乡公所,缴获20支长短枪外,并分散遍游各村,积极宣传,扩大影响……

  歙南群众对我认识非常不够,这是因为过去几年来都只是秘密的点线关系以及部队的化装行动(搞经济),从来没有进行过公开的行动和宣传。再者,他们认为新四军就是红军,而过去此地的群众自发地对于红军游击队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我军初到时,除大小洲源个别村子外,其它各村都普遍跑反。

  这种情形,现在虽已部分的有了些改变,但许多地方还是一样。就如岔口村,我们虽以一连去活动了好几次,并住了两天,还是跑反。200多家的村子,只有少数的老头子和妇女。有钱的人家,或者远走高飞跑去沪、杭或歙城,或者雇些流氓在要路口,岭头日夜放哨,老远地望见我们便跑去报告或鸣枪。村口则设一栅门。

  部队的行止是无法隐蔽的。南乡到处是高山和大坑,而每一个高山头上,都是村庄和道路,山都没有树林,我们不管在哪里宿营或出动,附近山头上的人马上发现了,消息迅速地从这个山头传到那个山头或山脚,传得又快又远。而我们由这个山头下到沟里,再爬上那个山头,可能需要两三个钟头。

  群众中封建观念很深,对蒋政权还存在着一种正统和尊严的观念,提起县长,好像就感觉有点神圣似的。生活确实很苦,但阶级意识却很模糊,受封建宗族观念的冲淡,封建统治者(如士绅族长等)有着颇大的权威和影响。蒋政权的压榨比起别的地方来,是数量上比较轻的,□□□□□费事,有的一年只出几千元,壮丁也没有别处紧。阶级分化与对立不尖锐,以生活水准很低的中农占多数。只有高利贷是主要的剥削。群众由于生活条件的艰苦,发展了自私、小气等落后意识。

  一般群众对我们还是抱一种怀疑态度,他们虽然也模糊地听说共产党新四军是为人民的,但不敢确信我们对他们究竟有无好处,有些甚至认为我们是土匪。而更重要是群众中存在着普遍深刻的恐顽病,敌人在大(洲)源一带烧杀抢掠后,影响很深,群众非常恐慌,常因一点谣风而普遍跑反。有许多人见了我们就跑,不仅因为对我不认识,更是由于怕和我见了接头后恐遭敌摧残。他们说:”新四军本身是好,但是怕引鬼上门,他们不来则中央军也不来,我们就不要这样倒霉了。“因此有要求我们不要去他们村里活动和宿营的,有在我们到后纷纷搬家的。

  一般人对我们力量估计过低,而对敌人的力量估计过高,以为我们不能抗击或战胜敌人以保护群众,不能持久,只是流动的,靠不住。敌人乘机造谣,说我们是在绩溪被清剿得不能立足逃跑过来的(敌在绩溪清剿摧残群众的情形这边也知道)。因此,群众和中层怕和我们接近,或被迫效忠敌人。”竹筒坦惨案“(见前一章)后,地方坏蛋乘机猖狂,自行捕捉本村与我有关系的人送敌,或竟用土枪来打死打伤和我有关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初到时,最感困难的是情报无法搜集,敌情不易了解,不是在鼓里就是在谣风里过日子,再则,买东西和粮食也成大问题。

  虽然如此,这里仍存许多开展工作的好条件。群众生活的痛苦与渴望解放,反动势力社会经济基础不强,敌人统治及武装力量不强、特工基础薄弱,敌对力量比起旌绩来要容易解决的多。而敌人进行过的残酷烧杀,使敌人孤立了自己,铲除了群众对敌人的幻想;中上层不满情绪也日深。(县长杨步梁是行伍出身的老粗,据说当过团长,刚愎自用,与参议会矛盾成深,他提出本年400亿的预算时,参议员都以不出席的办法来拒绝讨论,他们这数目占全县直接税全年收入1600亿的四分之一,太骇人了。)这里人口稠密,从地形和村落分布的状况看,如果我们能把群众很好的团结与发动起来,则力量是很伟大的。

  检讨与反思

  (唐辉报告第四、五部分)

  召集路东工委举行一次会议,首先检讨两个月以来的工作。戈溪地区的清算斗争是有了相当好的成绩的。这表现在:

  (1)充分接受了九月地委会议各传达地委决议的百川会议的精神,贯了阶级路线。

  (2)领导做到走群众路线,纠正了干部路线上命令、包办、勉强的毛病,群众是真正的比较彻底的发动了。磡头斗争开展后,各村群众自发的翻身热潮,是别处所不曾见过的。

  (3)在短短的二十余天内,给了封建统治势力以巨大打击,二三十个地主恶霸被彻底清算了,田地、房屋、财产悉数分配给了穷苦的农民,群众得到了实际利益,思想上、政治上,建立了优势。

  (4)学习了百川会议所强调的创造典型,中心突破,推动全盘的领导方法。在地区上来说,磡头清算胜利了,其它各地的清算便风起云涌;在工作上说,清算斗争胜利了,接着便顺利地改造了农会、民兵,成立了400多人的基干队,发展了党,贯彻了抗租抗债和在未抗的一些地区进行退租退债,迅速征收了公粮等工作。

  总之,这一运动,目前虽因敌人的疯狂清剿而暂趋沉寂,然而他在广大群众心里的影响是永久、深刻而不可磨灭的。

  缺点是没有注意到策略化,有的地方过左,如斗争对象清算后丝毫不留一点生活资料(口粮住房等),又不准其逃亡,而逼令讨饭等;干部思想有生硬的不看具体条件而学习山东解放区办法的倾向。

  因此,对于今后工作,我们会商结果,为了迅速完成南进任务,决定由王成信同志带一部分人协同南进,戈(溪)九(华)一带由老明(方明沮)带少数部队及基干队等坚持。芜屯路东、杭徽路北由老周(王必英)统一领导,并提议以周为路东工委书记,吴若斌参加路东工委,为委员,负责杭徽路南、淳屯路北的旱南地区;并决定将老萧(王宗汉)调过来加强南进力量,希望不久成立第三个中队。

  由于我们距离太远,联系较困难,故我们将收到的电讯出了一个《黄山报第一分版》,特此报告。

  教导队第二期想已结业,我处受训人员盼速全部分发回来工作,至盼!并请求另调给我们几个排级干部……

  奇袭镇头乡公所

  1948年10月底,顾祝同特派独立营营长华锋率领本营,调集淳安保安队及镇头伪乡公所人员,共纠集2000余兵力,进犯皖浙边刚建立的根据地。

  敌营部驻扎隐将村,保安队和地方土狗子住隐将村周围小村,白天上山”围剿“,同时进行反共宣传,村里村外到处都是敌特张贴的通缉令和布告,扬言谁能抓到”活朱头“(指皖浙边支队先遣队负责人朱青)奖玉米100担,弄到”死朱头“奖给玉米50担。县、区、乡政府反动势力派遣特务收集皖浙边支队情报,有的假冒老百姓身份,以要求参加皖浙边支队名义打入支队内部。支队及时发现敌人的阴谋,将潜入根据地的特务陈金水抓获,并就地惩处。

  在对敌斗争中,先遣队员们白天隐蔽山上,夜晚分成三人小组,声东击西,袭击隐将村敌军,还利用伪甲长汪兴福到隐将村开会之际,令他带去解放军济南战役、淮海战役胜利的捷报,在隐将村偷偷散发向敌发动攻心宣传。

  敌人对皖浙边支队紧跟追击,抄山”清剿“,放火烧山等,迫使支队先遣队难以生存。这时朱青同志提出,部分队员就地坚持与敌斗争,他和通讯员等四人回工委汇报工作。根据上级指示,针对当时对敌斗争的态势,朱青同志同大家商讨对策:打击敌人心脏,拔掉淳安县镇头伪乡公所这个钉子,迫使敌部从隐将村撤退。这对先遣队开展此地工作十分有利。但拔掉镇头这个钉子,也有难处,镇头距分水县仅有20华里,该镇外围3里处还住着华峰独立营的一个连和保安队一个中队,确是一颗扎得很深的硬钉子。

  朱青决定,他带通讯员小胡、方宗相和程忠有4人化装成小贩,由隐将村后山出发,二人一组,保持距离,向镇头前进。当天下午2点钟,队员们到达了镇头,扮作做芝麻生意的商贩,在街内来回探视。方宗相和程忠有到西头观察敌人动静,朱青和小胡在伪乡公所附近监视,并规定了联络信号,如发现紧急情况,到约定地点会合。

  下午4点左右,朱青带小胡进入伪乡公所,正与伪乡长高宁撞个正着。朱青说:”你们发通缉令,出布告要抓‘朱头’,我今天来了,你们看怎么办?“当时伪乡长高宁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讲不出来。朱青又说:”现在你被包围了,周围山上山下都是姓朱的带来的新四军。“朱青当场拿出手枪,责令他立即将乡公所的武器弹药交出来。伪乡长高宁吞吞吐吐,不敢回答,朱青说:”不准耍花招!不然就要你的脑袋。“朱青用手枪戳向高宁的前额,点破了头,当即流了血,伪乡长连忙说:”有枪,有枪,在乡队副那里。“我们令他立即把乡队副叫来,交出驳壳枪1支,步枪4支,手榴弹4枚,子弹100余发。为避免敌人施展诡计,朱青施展缓兵之计迷惑敌人,责令高宁和乡队副立即准备500斤大米、蔬菜,以备皖浙边支队到此就餐,伪乡长和乡队副连忙回答:”马上准备,马上准备。“

  这时临近黄昏,朱青用驳壳枪对天连放了几枪之后,四人同时撤走,胜利地回到了约定地点。

  事后,听当地老百姓传说,新四军游击队缴了乡公所的枪械,还有几百人要到镇头来驻扎,驻镇头西边三华里的保安中队慌了手脚,逃出村庄来到河边,抢船过河被水淹死了20多人。这次行动吓得敌人丧胆失魂,连驻隐将村的”清剿“部队,也全部撤出屏门。我们取得这次反”清剿“拔钉子斗争的胜利,不仅受到皖浙大工委领导的表彰,而且得到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好评,称赞新四军智勇双全,4个人就把敌人指挥得团团转。

  歙南根据地花絮

  军鞋

  虽然皖浙边支队先遣队进入歙县的时候非常艰难,但是,因为策略的正确,武工队和支队很快就获得了群众的信任和爱戴,他们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来爱护这支人民的队伍。

  5月,支队主力驻扎岔口文山店。支队战士一有空就割葛藤打草鞋。这一情景被李秀琴,方桂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俩就把住在邻近家庭里的战士鞋子大小尺寸量好,日夜赶工做鞋子。棕片破布用糨糊做成鞋底壳子、旧的胶鞋鞋底,胶皮都被切成了鞋底,再买新布做鞋面。她们很快把一双双合脚的新布鞋送到战士手中,受到部队首长和战士的称赞。这样的行动很快就传开了,先是岔口的姑娘嫂子都发动起来,接着是附近的村子都跟着做起来了,整个歙南地区,家家女子做军鞋,以至那个地方棕树上的棕片都被割了个干净。成了”军鞋多多,棕片光光“的局面。

  带路

  8月11日(农历7月7日)敌保四团一部窜到英富坑后面石桥上时天刚亮,该村农民吴水茂一大早挑水,被敌人拉住要他带路。他面对敌人上膛的枪口,冒着生命危险,机智地绕过了住有支队战士的杨木坞、山里尖、景佳山,把敌人引向容易被我军哨兵发现的英富坑村前山尖,既避免了给支队带来的损失,又给我部赢得了转移的时间。

  掩护伤员

  歙敌第二次进犯英富坑,支队向村后山降撤退时,住在村边一户农家的分队伤病员正在发高烧,无法跟随部队行动。在这危难之时,年过七十的增桃嫂接受了队长把病号交给她的任务。队长马上将病号换上百姓服装,把病号抬放在增桃嫂的床上,盖上被子。增桃嫂又在床前置上中药罐熬药,并安排了小交通员方锦云在床前,装成母子。”床上睡的什么人?“三个敌兵冲进增桃嫂家,气势汹汹的地问。增桃嫂急忙哀求说:”是我儿子,老总们行行好,现在烧得厉害,正在熬药呢“。敌军不相信,冲到床前掀开被子,果然躺的是一个削瘦的病人,再看看四周,只有一个儿童和药罐子,那药罐子还在嘟嘟冒药泡泡,只好悻悻退到房外。

  我叫唐辉

  歙南根据地建立后,皖浙工委和支队的驻地就转移到了岔口乡的竹筒坦,这时候,一切都明朗了,全国解放已经成为了战斗口号。唐辉在一次会议上布置,今后请大家喊我唐辉,不要再喊老郭了。战士问:”为什么要这么喊啊?“唐辉说:”现在不是地下斗争了,胜利在望,我们可以公开自己了。而且可以迷惑敌人。现在又调来唐辉,不知道这个人本事怎么样呢?等到他们搞清楚了唐辉就是老郭,全国都解放了,他们都做了俘虏了。不过,这一改名就要彻底哦,今后大家都不准喊错了,哪个喊错了,要罚的。“”怎么罚法?“”罚你抽一根烟。“这句话一出口,就把大家都逗笑了。确实是形势不同了,人民解放战争胜利的曙光已经升起来了。

  战地医院写真

  1947年,皖南游击队根据地保卫战频频打响,游击队队伍扩大,生病受伤的指战员越来越多,依靠地方医疗资源已经很难适应发展。尤其是甘国贞的牺牲,令唐辉无比伤心,如果有较好的医疗条件做手术,甘国贞是完全可以痊愈的。

  唐辉中医世家的身世,让他掌握了防病治病的基本常识,所以他一直带着医药书籍。担任游击队领导之后,依然钻研医学。自己有病不是刮痧拔火罐就是用草药治疗,战士们伤风感冒,也是他主持熬汤治疗,伤员也都是他自己治疗护理。每到春秋传染病流行的季节,他还亲自上山采集草药,熬水给战士们喝。

  1947年,16岁的少年方宗相参加革命,来到唐辉的皖浙工委。方宗相读过私塾两年,性情斯文人机灵可靠,在程灿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唐辉就把护理伤员的特殊技术传授给他。唐辉亲自给方宗相讲解伤口的护理,怎么消毒。还教给他许多解决药品难题的土办法:没有酒精就是用盐水清洗伤口,没有凡士林药膏配药,就用熬熟的猪油代替……不久唐辉就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一套外科器械交给了方宗相,仅仅是腰盘、镊子,捅针;药物只有红汞、消治龙药膏(消炎的),消炎粉、纱布,但是每次换药都亲自来指点,手把手地教。

  唐辉还手把手教会他一系列的战地救护常识,引领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地救护员。唐辉教给方宗相一个救护枪伤的绝妙方法,伤口开放流血要止住,就用银圆压住伤口,再用纱布包扎。银圆不但可以压住伤口止血,而且银子有消毒杀菌的作用,可以预防感染。这样的救护和治疗,伤员伤口一般都不会大出血不会恶化,半个月就痊愈了。戴吉祥负伤,就是方宗相按照唐辉教会的方法治疗好的,他疗伤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带兵打仗了。在唐辉的悉心指点下,方宗相成为了皖南游击根据地的第一个战地卫生员。

  1948年春天,全国解放已经成定局,游击队转入全面反攻,战斗频繁,战地医院必须建立。7月,中共皖浙边工委决定在大障山里的爆竹坑建立战地医院。

  爆竹坑坐落在大障山的腹地,四面环山,只有汪开根一户人家。

  早在1931年,红军就在这里活动,播撒过革命种子。皖南事变后,新四军游击队领导革命群众拿起武器,开展武装反抗国民党顽固派的斗争,这里又成了路东工委的中心根据地之一。因此,战地医院设在这里十分合适。

  医院成立时设备十分简陋,因为外伤药品是、违禁物资,需要交通员冒牺牲危险才能买到,运送也极其不方便,所以几乎没有正规的外伤药物。这里仅仅有几瓶红药水、代替碘酒消毒的谷酒,几卷纱布和几支消治龙软膏,两把剪刀,就算是医院的全部药品和医疗器械了。

  汪开根和爱人担任伤病员的护理工作,同时负责炊事,洗涤和缝补衣服等工作。

  医院设置病床16张。

  卫生员只有叶大荣、邵之有、方宗相等五六个不到20岁的青年,他们通过自学和战地救护的实践,懂得一些普通的医疗常识和救护常识,也就成了这个医院的医师。

  为了在敌人清剿中能迅速转移,医院在设计上十分巧妙,楼上有一处暗门,伸出一块跳板,就能迅速通向屋后高山。病床全部用活动板搭成,以便迅速拆除藏进暗室,平时医疗用的药品放在固定地点,以便及时转移或者消除痕迹。为了迅速转移伤员,工委在附近的半坞还组织了运送伤员的担架队,一有风声马上集合行动。

  由于战事频繁,伤病员日渐增多,医药、器械不足,卫生员技术不高,给医疗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一次从歙县送来一个吐血的病员,卫生员急得束手无策,幸而从邻村请来一位民间医生开出药方,托群众从岭外中药铺取来几帖中药,服后见效。

  有的伤员流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医院里没有补药,根据地的群众就经常送些鸡和鸡蛋,让伤病员吃点好的。医院里没有硼酸水、来苏尔,就用盐水、茶叶开水洗伤口。没有凡士林,就用唐辉发明的把猪油煎沸再冷却凝固……还请教中医,采集大量的草药、收集外伤单方,用中草药研磨药粉治伤。医院就是在这样的困难中,恢复了一批批伤病员的健康。

  上级党对战地医院十分关心,1948年9月,中共华东局国区部上海工作组给医院派来了杨一行医师担任主治医生。杨医官是民盟成员,公开支持共产党,他自愿来皖南服务,由地下党专程护送,经历重重危险来到战地医院。他的到来让战地医院有了治疗严重枪伤的保障。他带来了虽然简单,但是可以进行取弹片缝合伤口的手术器械,并为皖浙支队程灿副司令员取出了颗嵌在左肩胛里的子弹。

  杨医官针对医护人员素质的实际制定了开办培训的计划,领导十分赞赏,于是就在医院西面的上庄村举办了一期根据地卫生员训练班。

  杨医官给卫生员们讲了四个方面的知识:卫生基础知识、常见外科疾病常识、常见内科疾病常识、生理解剖常识。这些医学启蒙课程,让游击根据地的卫生员们有了初浅的伤病理论知识。

  然而,没过多久,杨医官竟然染上了痢疾,需要回上海治疗。因为国民党已经获悉根据地来了一位上海医官,于是加强了对往来人员的严格盘查,杨医官的模样就不是当地人,还没有走出皖南地界,就被国民党反动派抓获杀害。

  不久中共皖南地委又派了刘金标医师来战地医院工作。

  1949年春天,为适应形势的需要,这所医院迁往大障山山岭外的坦头村。

  英雄虎胆舒梦熊

  在唐辉的部属中,舒梦熊可算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的干将。舒梦熊有着非凡的曲折经历,在根据地传为神秘人物;舒梦熊的英勇善战,让敌人闻风丧胆。因此,舒梦熊更是威震皖浙,插在国民党反动派心脏里的一枚拔不出的钢钉。

  舒梦熊,字正洁,1919年1月31日出生于绩溪县凤窝村一个勤劳的农民家庭。小时候读过5年私塾,15岁学木工,学成好手艺挣钱养活家人。在外面闯荡,还学得一身拳脚的工夫,擒拿格斗身轻如燕。由于自幼秉性刚直,不畏强暴,年龄稍长,更是愤世嫉俗,爱打抱不平,常为国难当头而忧戚,所以,舒梦熊磨砺出了内心如火外形如钢的刚烈个性。他不愿在家坐等被国民党抓壮丁,于1937年下半年报名去本县自卫队当兵,希望紧握枪杆打日本鬼子,铲除豪强霸世弱肉强食的人间不平。但是,在自卫队里,他却经常因为同情百姓而被打骂处罚,更激起他仇恨满腔。

  1939年,舒梦熊考取国民党军训部在江西瑞金西江开办的入伍生第一团,因为文化低复试不合格被退回原籍。血气方刚的舒梦熊报国无门,时常仰天长啸,叹息壮志未酬路在何方。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同室操戈令舒梦熊大为震惊,对于国民党残杀抗日军民的倒行逆施极为愤慨,深为自己报国未就却投错了门而痛心疾首。他开始思考选择正确的途径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也逐渐认识到新四军游击队才是真正抗日的队伍,因为身在自卫队信息灵通,他完全知道在旌德绩溪交界的黄高峰,隐蔽着一支由新四军地下党人领导的游击队伍,领头人是胡明,也知道自己的家乡有唐辉的游击队在活动,所以,他一直盼望着能和地下党接上关系,参加这支队伍,舒展自己的报国情怀。

  1941年冬天,唐辉领导的旌绩县委活动到了尚田、板桥头和凤窝村一带,舒梦熊的父亲舒序如和几个苦大仇身的农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事变后大獒、万罗园一带的第一批共产党人。舒梦熊恰好在这时候借故探望父母回到家里探听消息。其实,唐辉在进行社会调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舒梦熊的身世,现在他自己回家来,说明他是完全倾向新四军的。1942年4月,在国民党大举清剿游击队的白色恐怖中,在舒梦熊家屋后的桃树园里,由王成信、程细安(在庙山一带做工掩护共产党员身份的安庆人)做介绍人,舒梦熊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化名老袁。遵照唐辉指示,他先回县城做秘密工作伺机起事,为革命做贡献。

  4月,王成信在蜀马乡替农民插秧,不意被当作逃兵抓进了大獒乡乡公所,如果不及时营救,将很快押解到县城关押,很可能就要暴露身份而被杀害。舒梦熊接到唐辉的营救指示,巧妙地说服大獒乡乡长叶仰之以及下村士绅张国士,使得王成信及时得到释放。

  5月上旬的一天,趁着到霞潭山一带执行任务的机会,舒梦熊巧妙地转出2支步枪和1箱子弹,离开自卫队,到中共旌绩县委机关驻地——霞潭山报到,正式加入了旌绩游击队的行列。

  舒梦熊的纯粹个性和勇猛秉性,与唐辉的运筹帷幄配合默契,在反抗清剿,开拓根据地的进行中,起到了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作用。

  在国民党阵营里的有识之士中,舒梦熊弃暗投明的行动就是一面镜子。所以,舒梦熊经常以设身处地现身说法,按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从国民党阵营中做策反工作。不但增加了游击队的力量,也大大瓦解了国民党内部阵营。

  宁国县胡乐乡乡长姚镜清,是个清雅慷慨之士,思想进步,抗日战争期间曾经和新四军有过多次的接触。担任胡乐乡乡长不久,又与地下党员——双龙保保长关系接近。舒梦熊了解这些情况之后,在1944年春天特地夜访姚宅拜会,令姚镜清非常感动敬佩。通过密谈,发展了姚镜清为地下党员,在他的乡府建立了秘密情报和联络站。此后为游击队提供了许多绝密情报、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姚镜清在第二年的5月身份暴露,被国民党52师逮捕,坚贞不屈壮烈牺牲。

  国民党伏岭里联防区署副主任胡钦涛,在舒梦熊的影响和策动下,于1947年10月初起义加入皖浙总队;国民党政府录事胡正甲,在舒梦熊的影响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多次不顾危险,为皖浙支队筹集货款到上海购置药品、收音机等危险物资,解决了根据地的许多困难。

  然而,行伍出身的舒梦熊,带兵打仗才是他的强项,出兵就是猛虎下山,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他经常是手提一挺轻机枪,哪个方位火力最猛烈,他就在哪里大喊一声:”老袁来了!“哒哒哒哒横扫敌人火力,让敌人望风而逃。他曾经多次只身冲进敌阵中与敌人肉搏,营救出被敌人包围的战士。无论是旌绩歙游击队时期还是皖浙支队时期,最残酷的战斗中,总有他顽强的身影打主场,敌人一听说老袁来了,都会打手脚发抖。

  1947年5月,舒梦熊担任皖浙工委主力连连长。8月,他率领全连战士和大障乡部分基干队民兵,从大障出发,进攻徽杭路上的三阳坑乡公所,只用10分钟就解决了战斗。随即在公路上拦下敌人一辆汽车运兵,直扑三阳以西25公里的齐武镇敌人据点。那天,舒梦熊依然是头戴礼帽,身穿长衫,手握驳壳枪,率先冲进乡公所,只见前厅满地皆是正在休息的敌兵,其中一名敌兵醒悟到是老袁来了,吓的大喊:”老袁——不要杀我们!“舒梦熊大喝一声:”缴枪不杀!“刚刚抵达齐武的敌芜湖师管区全连官兵被舒梦熊的从天而降吓愣了过去,晕头转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睁睁看着舒梦熊夺走一挺崭新的机枪,横扫敌群。敌人措手不及,被打得晕头转向。等到敌人明白过来,举枪还击的时候,舒梦熊已经在战士们的掩护下,敏捷地跳出屋外,瞬间消失在丛林中。这次奇袭的故事,被活灵活现地传到各地,舒梦熊的形象更加传神,都说他是无影脚土行僧,来去无踪影,遁地无觅处。从此,舒梦熊的名字让国民党安徽省党部不得安宁,到处张贴布告要活捉舒梦熊,把对他悬赏加到与唐辉刘奎一样重。

  1948年11月,舒梦熊率领连队与程灿副司令员从歙县旱南长春坞移师水南,途经淳安县七都里金坑休整,不意被国民党淳安自卫团包围。敌人很快占领支队驻地四周制高点,企图全歼支队兵力。舒梦熊受命率领突击小组带领部队突出重围。他带领突击小组灵活地利用地形地物,绕过敌人炮火密集的地段,悄悄向主峰逼近,然后采取迂回运动,行进到距离主峰仅仅10多米的一处隐蔽坑,突然以集束手榴弹猛烈投向敌人主攻炮位,炸得敌人四零八落,大炮也炸哑了。在后援部队的接应下,迅速攻占主峰,敌军损失惨重,被支队一举缴获敌人机枪1挺,步枪15支,支队全员安全突出包围。

  国民党浙江《东南日报》曾经多次报道,称舒梦熊是黄山以及皖浙边新四军的总指挥,刊出国民党的告示,谁活捉舒梦熊赏粮食200石,击毙舒梦熊赏粮食100石。

  是的,仔细审视历史,在唐辉部队,不管多么艰难复杂,只要有舒梦熊在的战场,就一定是一个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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