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鲜红的党章

　　整整的57年过去，2009年3月31日，我们去往唐辉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黄高峰、王家庄、厚儒村，追寻先烈的足迹，寻找激情澎湃的感受。为创作做热身训练。

　　在厚儒村，我们采访到了当年被唐辉称为小花狗的唐夏苟先生，小花狗已经满80岁了。当年在机警敏捷传送情报的小交通，当年不惧敌人的严刑拷打的小交通，谈到唐辉依然还在流泪。

　　唐夏苟退休后住在乡村的老宅里，我们去拜访的时候，正是初春，远远看去，唐老的宅子周围一片红色“花朵”盛开，走近才知道，房屋周围全部是香椿树，大约有50多棵。早春的香椿，赭红的嫩芽如花绽放。我们以为那是唐老的多种经营的基地，因为香椿虽然只有一季，但是却是价格昂贵的春意。可是，不断地看到有村民随意来采摘，小一把大一把的，各人随意各取所需。我们夸奖唐老夫妇慷慨。唐老的女婿说，这些香椿树是为游击队的老人们栽的。唐辉、王保实他们在厚儒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香椿果子（一种煎饼），所以，岳父就一直栽着，对那些已经牺牲的首长（当地对于当时地下工作者和游击领导都还叫着首长了）是个纪念，对还健在的首长们，是片心意。每年岳父都要把第一茬椿芽，给屯溪、旌阳的首长们送去尝鲜。我们不禁对那一排排的香椿树肃然起敬。他们多幸运啊，当那些火红的岁月远逝，我们已经难以倾听和回忆，他们却还保持着纯真的联结。椿芽赭红，血的颜色，莫非他们是先烈英灵的化身？它们就是黄高峰精神不褪色的见证啊！革命已经置换为建设，斗争已经成为历史名词，但是人和人之间，却永远是纯真的，这就是本色体现吧。

　　是的，这也许是一种纪念的最好的方式，与自然同在，才真正达到地久天长。

　　在我们向唐夏苟先生探询是否有唐辉的老照片的时候，他若有所思，从书橱的最上面最里边的角落，翻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小公文包。他抖抖索索地打开皮包，从里面再打开一个小纸包。一个鲜红的小本子呈现在我们面前：一本年代非常久远却依然鲜红如火的党章，1945年6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党章。

　　打开封面，方正的蓝色硬笔字签名：唐辉赠，一九四九年、十月。

　　宛若梦中，如果这是现实，那么，这是我们目前惟一能够找到的，带有唐辉体温的、亲笔签名的物件。

　　这本党章的来历，我们神情肃穆，静静听唐夏苟娓娓道来。

　　1949年10月，唐夏苟参加了地委开办的青年民兵政治学习班，到了屯溪。

　　唐夏苟首先就想到要去看唐辉。一个星期天，唐夏苟从学习班所在地阳湖过江，去对岸看唐辉。在地委机关的门口，哨兵拦住他，问找谁？唐夏苟说我来看老郭，哨兵说这里没有老郭。这时候，唐辉已经从房子里走出来了。

　　唐辉高兴地招呼：“哦、哦，小花狗，你来了！”

　　“稀客啊，怎么来的？”

　　“学习啊，我到地区来学政治。”

　　“学习，好啊！学习才会进步！”

　　小花狗在唐辉那里吃了中饭，就要回学习班了，自然是依依不舍。唐辉从自己的抽斗里拿出一个小红本子来，写了几个字，说：“学习要有书，这本书就送给你吧。”

　　这是这个党龄已经5年的年轻党员第一次看到正规印刷的党章。喜从心来，连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伸手接过来。拿回学习班，甚至不敢告诉别人，生怕其他人要看，把党章摸脏了弄破了。从此这本党章就成为唐夏苟精读的书，闲暇的时候，就拿出来解读，直到全部背诵出来。

　　一本鲜红的老党章，就是唐辉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精神遗产。

　　用一生来缅怀

　　今天，唐辉的战友和部属，大多追随唐辉的集结号西行归队了，健在的已经凤毛麟角。我们寻踪采访，见到了几位老战士，拜访了他们。他们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但是他们对唐辉的缅怀依然充满了热泪和激情。在这里一并辑录他们的景况，作为对唐辉的一份汇报。
　　董成章永远的首长警卫

　　董成章是追随唐辉6年的贴身警卫，也是在唐辉生命的最后依然陪伴在身边的人。他对唐辉首长的深切怀念，感情之深切，当属第一。今年已经80多岁，依然健朗。说起半个世纪前的部队往事如数家珍，宛如昨日。他的叙述，总让我们感觉唐辉还活在人间。他保存了最为完整的照片，正是因为他的回忆，才躺唐辉的形象如此栩栩如生地呈现。只是在采访中难以自抑情感，他一直把手绢拿在手中擦眼泪，难抑对首长的怀念，多次泣不成声。

　　董成章是绩溪人，1929年出生，兄妹三个，从小父母双亡。6岁的妹妹被送到地主家去放牛，掉水塘里淹死了。弟弟过继给了同族人家，董成章则和叔叔董安达生活。因为叔父是地下党员，董成章自然常常差遣去送情报。后来就当了民兵。

　　1945年，董成章第一次见到唐辉是在家里。因为唐辉经常住在叔父家。唐辉一来，董成章不是烧火做饭就是去山口站岗放哨。那时候放哨就是把牛赶到山口吃草，盯着前方的山口，发现有陌生人可疑的人进山，就要赶紧发信号。

　　唐辉亲切地叫董成章小鬼。董成章印象最深的是，唐辉把好几节电池连接起来没，牵上天线，戴着耳机，鼓捣电台。

　　董成章最初是当民兵，为了保证特委的粮食供应，当地民兵到处开荒种玉米，董成章他们就在黄高峰狮子洞的附近种玉米。

　　1947年，董成章参加了游击队，因为革命动机纯粹、机灵、勤快、力气大，被唐辉选拔到自己身边，成为皖浙边工委支队警卫班战士。那时候，他才18岁，几乎天天行军转移，在他的身上，扛一杆小马枪，背一个可以装5斤米的长黑布袋子，腰带上还捺一条洗脸洗澡的萝卜巾，腰挂两双草鞋。背包两斤。子弹袋里只有7发子弹，空余的袋子都用木条塞满。

　　那时候的伙食，有吃的时候是黄豆烧腌菜，包谷糊糊。缺吃的时候，经常吃的是不知道名字的糊糊，大约是山上挖下来的树根汁烧的，经常看到炊事班的人上山挖东西，挖回来就洗，用妇女捣衣服的棒槌砸碎沥水。（可能是蕨根，唐辉是湖南人，湖南人度过饥荒的食物之一）有时候，树叶子也捣碎和包谷糊糊。

　　每次烧饭的锅巴是不准吃的，锅巴是干粮，要留在行军的时候做口粮。游击队对锅巴有严格的管制，不管谁，都不能随便吃锅巴。董成章刚到不知道规矩，拈了一块锅巴吃了，得到的惩罚是两次大会点名批评，并且修路半天的处分。

　　董成章身高1米82，力气过人，有一次，他随唐辉去樵山向胡明汇报，恰好遇到反动派的清剿。要迅速撤退。吴文瑞的夫人跑不动，唐辉命令董成章背吴夫人撤退，董成章二话没说，背起夫人就跑，从后山撤退。山坡很陡峭，18岁的董成章背一个人，用手抓着树枝和草，像猴子一样迅速上到山顶，他们上山顶了，其他人都还在山腰。所以，后来董成章的力气和爬山的工夫也就出了名了。不久，就成为唐辉的贴身警卫。

　　1948年12月，歙县保四团夜袭阴坑。哨兵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并以枪示警，皖浙支队紧急集合后迅速向后山突围。队伍越过后山坡时遭到敌人机枪的疯狂扫射。当时，董成章侧身掩护唐辉首长突围。突然，一发子弹从董成章头顶飞啸而过，帽子被击落，感觉就像掉了脑袋似的。董成章给唐辉首长说：“首长，我的头没了。”首长用棍子敲着董成章的屁股说：“笨蛋！脑袋没了还能说话吗？！”

　　没有多久，敌人的枪声就哑巴了，接着敌人就撤退了。后来得知，还击敌人时，支队还击的一发子弹正中了敌人的机枪枪眼，爆炸在敌军的枪管里。敌人围攻不成，便疯狂地向村民示虐，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村民们绝大部分逃出了村庄，剩下一个产妇，被敌人残酷地轮奸致死。次日下午，程灿首长带领部队杀了个回马枪，将保四团打得落花流水，死伤10余个，为那位产妇报了仇。

　　唐辉首长治军严整，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非常严格。1948年春节联欢，游击队和根据地的百姓在祠堂戏台演节目。一个会唱越剧的战士与村里一名富裕人家的女子搭手唱越剧《梁祝》，动了真感情，后来就有了两性关系，触犯了“调戏妇女”的纪律。唐辉首长和程灿首长把队伍集合在河滩，开大会公审。会议结束，就把这名犯错误的战士拉过河对岸去枪毙了。

　　唐辉牺牲之后，董成章也因为伤势严重而治疗了两个月，痊愈后回到省委机关，警卫营领导问他：“唐辉房间里的行李都在这里，你看你自己的是哪些？”董成章回答：“首长都牺牲了，行李还有什么用啊！”营长说：“那你就选择一件他用过的东西留个纪念吧。”董成章从网兜里拿出唐辉用的搪瓷脸盆留下。那个脸盆，是唐辉首长亲自去买的，也是唐辉首长用得最多的物品。

　　一个月后，根据组织需要，董成章调到了工业部属下的马鞍山钢铁厂工作，学习驾驶。

　　一九五八年，毛泽东主席视察马鞍山钢铁厂的时候，董成章为主席开车，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毛主席，第一次是作为警卫员跟随唐辉参加1950年的国庆观礼，在怀仁堂见到毛主席。

　　战场上穿梭多年，早已经对牺牲司空见惯，但是，作为一个追随首长六年，从枪林弹雨中生死与共的战士，职务上首长早已经是心目中的父亲了。首长牺牲了，警卫员的魂也被抽走了一半，那一半随首长走了。所以，董成章的夫人王阿姨说：“老董这人，没肝没肺没心眼，寻思他的心思都跟唐辉走了。”在采访董成章的时候，感觉他的情绪和心态，依然是和唐辉首长在一起的淳朴。

　　几十年的思念中，董成章曾经梦见过唐辉首长，那是历史镜头再现。董成章梦见唐辉首长在程灿首长的墓地上唱哭灵的歌。一个是为并肩战友的牺牲长歌当哭，一个是梦见首长曾经的人生片段，这样的情谊，水化不开，火烧不化。

　　唐夏苟永不褪色的红色交通员

　　唐夏苟在唐辉那里有一个专用绰号，小花狗。唐夏苟最快乐的回忆就是说到唐辉叫他“小花狗”，一说到唐辉叫他，他就抑制不住地要笑，笑的非常单纯，非常甜蜜，一如十二三岁的孩童。深深感染所有的人。

　　唐夏苟1931年出生在绩溪厚儒村。家境贫寒，父亲年老多病，全靠母亲支撑家庭，只读过两年半的村塾。

　　唐辉一来厚儒就住在他们唐家的祖屋里，由地下党负责人照顾生活，唐夏苟的堂哥就是负责人，唐夏苟就经常去跑腿送东西。被唐辉看中，就开始送情报跑交通。

　　记忆最深的是，唐辉的电台经常坏了，或者在行军中被摔坏了，或者是被雷电震坏了，哪怕坏的一塌糊涂，他都能修好。

　　还有一件事，难以忘怀。大约在1948年的时候，唐辉收听广播，广播里讲淮海战役胜利了。国民党军队节接败退。唐夏苟的一个远房堂哥说：“吹什么牛皮啊，解放讲了十几年了，消灭了十几万国民党军队，谁相信啊。既然就要解放了，你怎么还躲在山沟里，怎么不去大城市呆着啊？”唐辉说：“我现在和你怎么能讲清楚？明年你准备放红鞭子吧。明年我走了，你不要哭鼻子啊！”

　　历历在目的，还有最后一次见到唐辉时候的情景，1950年年底，唐夏苟把这句话记了一辈子：“青年人要努力学习。”

　　唐夏苟是梦见唐辉最多的一个，他直到如今，57年了，那梦总是变换情景。

　　梦见唐辉在看书，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唐辉首长喜欢看书，眼睛近视，所以离书很近，看书很快，战士们有时候会学他看书的样子来取乐；

　　梦见唐辉在写字，写一阵，把笔杆子横在下巴想想再低头奋笔疾书；

　　唐辉在装收音机，在听广播；

　　有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走近了唐辉的身边，摸到了他的衣服，唐辉还挽留他不走……

　　唐辉依然是年轻的，依然是温和的笑容，每当这时候，唐夏苟的耳朵边就会响起亲切的声音：“小花狗，你来了，坐！坐！”“小花狗，好好学习啊！”

　　方宗相唐辉亲自培养起来的卫生员

　　方宗相是唐辉亲自培养出来的，皖南根据地的第一个卫生员和战地救护员。他是许多经典战斗的亲历者，根据记忆写了很多回忆文字，对本书的帮助很大。

　　方宗相的谈话中，自始至终言必称“唐辉司令员”“程灿副司令员”，典型的战士人格。

　　方宗相1931年出生在绩溪逍遥村。父母早亡，兄弟姐妹三人过日子，因为是最小的弟弟，哥哥姐姐格外爱护，所以节衣缩食让他读了小学。当地是游击根据地，所以他从小就见游击队员，很羡慕能够拿枪打敌人。

　　1946年，方宗相16岁不到就参加了革命，先在连队当战士，后被唐辉选拔当卫生员，就来到机关，在唐辉身边工作了两年，直到唐辉当了地委副书记，方宗相进了独立团。

　　作为唐辉身边的战士，唐辉亲自培养起来的卫生员，目击了唐辉军旅生涯中的几个重大事件，讲起往事，将近80岁的方宗相依然是战士的气质。

　　他见证了曾祥林弃暗投明献枪起义。

　　1948年秋，辽沈战役的胜利给国民党反动政权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这使得国民党地方军政人员也人心涣散起来，歙县自卫队一个排长曾祥林在几个弟兄的帮助下，偷了三挺机枪和几箱子弹，转出县城埋在一个山沟里，随后到绩溪兵坑，通过当地百姓找到包忠全、周发堂等武工队员，说明献枪的来意，包、周感到事情重大，马上派人向唐辉司令员报告。

　　事不宜迟，唐辉司令员当晚就率一中队赶至兵坑接见曾祥林。原来，曾祥林看到国民党腐败无能走上途穷末路，便与几个弟兄密谋，作出了献枪起义投诚的举动。最后他还要求献枪后给点黄金作为奖励，好让几个弟兄做个远走他乡的盘缠，做点小生意的本钱。

　　数天后，曾祥林带路，舒梦熊带上方宗相、方社留等五人夜间出发，到达埋枪地点，顺利找到三挺机枪，可惜的是埋在另一地点的子弹却始终没有找到。天色已明，由于距离离歙县县城太近，怕出意外，几个人忍饥挨饿，退到山上隐蔽到天黑才撤回营地。

　　唐辉司令员兑现承诺，奖给他一些黄金——就是缴获来的金戒指，有半碗之多，据说曾祥林都给了那几个弟兄。

　　曾祥林用金戒指把合作的弟兄们打发走了，自己随后便参加到一连，一直随连队行动。解放后不久，他回到老家金寨务农，但一直没有把他按起义人员对待。一直到1986年，歙县公安局根据敌伪档案记载为曾祥林出具了证明，金寨县为其落实了政策，蒙冤二十余年的曾祥林才享受了起义人员的待遇。

　　1949年5月10号，唐辉司令员率皖浙支队到歙县与南下支队会师，不久，组建了徽州地委和军分区，皖浙支队编为军分区独立营，从此，皖浙工委和皖浙支队完成了历史使命。方宗相被编入军分区卫生处，这位转战皖浙的新四军战士从此结束了风餐露宿、枪林弹雨的战斗生涯，走向一个崭新的征程。

　　王保实曹云霞夫妇

　　王保实是皖南泾县人，1919年10月出生，郎建新是他的继父。受继父的影响，他从小对新四军有真诚的爱戴，对国民党反动派有深刻的仇恨。1938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11月入伍。

　　全国解放前，王保实担任歙绩旌工委书记、军事部长。

　　1949年解放后，先后担任县委副书记兼武装独立大队队长。

　　1949年7月起，担任县委书记，地委常委，地委农工部部长。

　　文化革命后，担任地区行署专员等职位。

　　1982年2月离休。现任黄山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长。

　　曹云霞是王保实的夫人，也是皖南游击武工队中一员勇敢、沉着、机智的骁勇女将。

　　曹云霞是绩溪旺川人。1925年5月出生。1941年12月入伍，就是在唐辉游击队里工作，1945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曹云霞家庭贫困，父亲英年逝世，母亲只好把她送给人家做养女。很小就成为了童养媳，才11岁，就给地主家放牛。因为旺川距离九华很近，唐辉的武工队经常来这里活动，曹云霞十四五岁就当地下交通员，因为身份暴露，批准脱产入伍。先在唐辉部担任游击队员，后调中心县委机关担任洪琪同志的警卫员，机关支部书记。曹云霞用她的智慧和勇敢，保存了一大批皖南游击队的珍贵资料。

　　1949年4月调任歙绩旌工委歙县东乡工作组副组长。

　　全国解放后，曹云霞历任绩溪县成厢区妇女主任、区委书记；中共屯溪市委组织部部长、市委委员；中共歙县县委农工部副部长、部长、组织部长、县委委员；屯溪染印厂革委会副主任、徽州地区妇女联合会副主任。1979年9月离休。

　　在皖南，曹云霞是一位传奇女子，她几次险遭不测，却又神奇脱险。她坚定的革命立场曾经是根据地的楷模。1946年黄石岩突围中，她在生命危险的关头，依然不放弃自己背负的机密文件。在相差几分钟的侥幸中才脱险。

　　王保实1945年认识曹云霞，建立了感情。1948年，两人在胡明和洪琪的主持下，结为夫妇。

　　黄义成：用文字纪念唐辉

　　黄义成，男，郎溪县人，1924年4月生，1943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4年入伍。

　　入伍前，受命唐辉武装工作队做地下工作，以开饭店做掩护，搜集敌军情报。为“嵇公关伏击”夺取敌人弹药，赢得确切行动时间的情报。伏击胜利之后，黄义成被敌人通缉，唐辉批准他入伍。先在唐辉部当战士班长，后被唐辉派遣协助吕辉开辟泾县宁国的根据地，在吕辉部先后任班长、副连长、连长、区工委书记兼区武工队队队长。

　　解放后，历任旌德县乔亭区委书记兼区长、旌德县委组织副部长、太平县委农工部副部长、旌德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徽州专区农机公司副经理、徽州行署人防办公室副主任。1981年4月离休。

　　现任黄山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理事。

　　黄义成在《思源》一书中，详细地叙述了“嵇公关伏击”的经过，也细腻地描述了唐辉的形象，这是惟一细节纤毫毕现真实传达唐辉形象的文字，在这里向黄义成先生表示诚挚的谢意。
　　拜谒：神勇永不消散

　　记忆中，唐辉的名字是伴随我长大的，因为他曾经是父亲（新四军老战士叶维章）在皖南坚持游击斗争的领导。唐辉担任皖南地委皖浙工委书记的时候，父亲是他旗下的旌绩工委书记。少小时候，父亲和老战友们见面的时候，总会说到唐辉，那时候就感觉唐辉威震四方，是位已经牺牲了的英雄人物。

　　唐辉的名字第一次深深地镌刻在记忆里，是2005年的春天。那个季节，父亲终于同意将革命斗争的经历口述留下给我们。老人的身体当时已经极度衰竭，靠吸氧气维持口述，已经是惜字如金的程度，但每次讲到唐辉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赞叹：“唐辉这个人呐，真的是有神勇的，他眼睛半瞎还不戴眼镜，行军走的飞快，带起兵来有神算，打仗更是干脆利落。皖南的仗，他恐怕打了一半。”每当这时候，父亲眼光发亮，语言连贯，声音中气很足，脆弱的生命仿佛绽发新的机能，这让我们对唐辉建立起了“神勇传奇”的概念。

　　也许真的有机缘巧合之遇，我们夫妻俩请令于旌德县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希望为唐辉先烈铭传，承蒙厚爱，研究会将这一任务真的交给了我们。交谈说话之际才惊晓，萧芸恰巧竟是唐辉先烈是同乡，而且唐辉的女友戴庆哲还有可能和老萧家有着血脉亲缘，排行应该叫她表姑。她小时候看《上饶集中营》的时候，姐姐指着女牢房里的女兵说：“那里有我们家的一个表姑”，应该就是戴庆哲，因为那些先烈中，只有她一个是湘潭人。

　　使命高于一切，我们必须尽心尽力去完成的任务。

　　想去拜谒唐辉前辈安息之地，于我们而言，盼了半个世纪之久才得以实现。这确实是一次太迟太迟的到达。

　　2009年清明时节，我们终于来到他面前——我们心中高山仰止的先辈墓前。

　　一条小小的，但已是水泥铺就的路盘过数弯，引领我们来到墓地。路边绿油油的小草，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带着昨夜的雨露，扫湿了我们的裤管，侧耳细听，能感觉它们在低声细诉这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其实湿了的不但是裤管，我们的心灵也早已被泪水濡湿。

　　墓是悬修在一片土崖上，正面朝着今天的歙县城区，俯瞰之下，清明时节的山地，早已遍地油菜花儿开，在阴沉的天气中格外地金灿夺目；背景就是长青山，再远就是连绵不断的皖南山脉；放眼极处则万里风云尽收眼底。

　　唐辉的遗像是精心烧出的瓷像、很精致地嵌在墓匾左上方。

　　墓前有数枝细小的黄花在轻轻招手，一束风中在飘动的小丝带；

　　有蝴蝶形的丝带结，有五彩的糖豆，这些，无疑是孩子们的心意。

　　我们敬献上的，是一捧黄灿灿的菊花。战地黄花分外香。菊花是最经得起风霜的花卉，也应该是唐辉精神的写照吧。

　　真诚纯粹的缅怀和着皖南的春风，和着菜花儿的金色便飞起来，飞往过去，飞向未来……

　　不曾料到，我们在墓前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过后风息了，思绪则翻江倒海。

　　想念您，也想念父亲，想必你们许多老战友集合在天国，又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久别的你们，见面时会流泪还是会笑得很开心？

　　……

　　返回的山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位住在附近的老人，他说：“你们来看唐辉了啊，好啊！唐辉是好人啊。显灵了呢。”

　　“你们知道吗？”随即，老人指向山下的那所中学。

　　“前几年，这个学校有几个男孩子不认真读书，老师要他们到唐辉墓来好好反思，对不对得起先烈。那一天，他们来到唐辉墓，其中一个带头跪倒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其余4个孩子也磕了三个头。结果那个带头磕头的男孩考上了清华大学，其他4个学生也都考上了好大学。所以，现在，唐辉墓前磕头的学生好多哟。”

　　不管这是否完全可信，都是非常温暖感动的好消息，唐辉的精神依然照耀着他付出牺牲的热土，歙县人民对唐辉的爱戴，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