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四军骑兵团的传奇故事(四) |
| ——骑兵和他们的无言战友 |
| 作者:曹鸿茂,孟秀玲,周善平 |
| 来 源: 中华魂网 日 期: 2011-07-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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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马要从爱马开始。新四军4师彭雪枫师长经常教育骑兵们要爱马。他三天两头来骑兵团检查,看看驯马和马术训练,到马群中转转……“同志,你的马叫什么名字?”“你的马怎么那么脏?你只有平时爱护它,战斗时它才会听你指挥,配合你打胜仗哟!” 骑兵团领导也很重视爱马教育。一次,周纯麟团长带着各级干部检查马匹。发现一些马匹瘦骨嶙峋,体力较差;一些骑兵喂马时间没规律,饭量不固定,饱一顿饥一顿;有的马料铡得太长,有的马料没有磨碎,马槽中居然还有泥巴;有的马棚没有打扫,马腿上尽是烂泥;还发现一个骑兵把不听使唤的马拴在树上,用马鞭抽打,马被打的大声嘶鸣。周纯麟转身对随行的各级干部们说:“养马要从爱马开始,当骑兵这一关必须过!这样吧,由我来给大家上养马、爱马课。”于是团里举办了干部集训班,周团长亲自担任教员。 战马是骑兵们不会说话的战友,是骑兵的第二生命。在长年累月的战争年代,骑士和战马一同作战,一同度过艰苦的岁月,尤其在寒冷的冬夜,为了远途奔袭敌人,有时要整夜不离坐鞍,战马所受的辛劳自然是双倍的。马虽然是动物,但是有灵性的,要使马在任何时候都能很好地配合你,平时必须爱护马匹,精心饲养,和马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从此,骑兵们如同亲人般的爱护自己的战马。每天早晨都要排队高唱一首自己编写的爱马歌,牵着战马去操场散步,然后喂上草料;出操训练时,他们一同练卧倒,练马上拾物,练镫里藏身……个个把战马训练成听从指挥动作协调的好伙伴;每次行军宿营,骑兵们都是先马后人,先招呼马吃好饮好,马不安顿好没有一个骑兵去休息。半夜里还不睡觉为战马添料;天天给马洗澡几乎成了骑兵们的必修科目,“马身上的灰尘,就是战士脸上的污点!”他们还用自己的津贴费买来铁耙子、木梳和肥皂,把马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弄得干干净净,光鲜发亮,马鬃整整齐齐,马尾巴根根不乱,头上的护额毛还被扎成4根小辫子。 骑兵们给自己心爱的战马都起了名字,有的叫“小花”、“小红”、“龙驹”,有的叫“草上飞”、“一阵飞”,还有些骑兵把自己的姓加在马的名字前,如骑兵姓张,战马就叫“张小花”,真的成了他们家中的一员。 冬天,马跑了一身汗,骑兵们宁愿自己挨冻,也要把大衣披在马身上;夏天,骑兵们用马揉子帮马赶蚊子,拿出自己不多的津贴费,给马灌两次香油和蜂蜜,用来降暑火,可使马少生病;每次打仗前,骑兵们舍不得吃分给自己的油饼和烙馍,全喂了战马;闲暇游戏时,牵着各自的马,在村头走走转转。玩得高兴了,买根油条、烧饼往马嘴里塞。大热天牵马到树荫下乘凉,一递一口的给马喂西瓜。 如果谁的马病了,那就要操尽心了。1大队3班长(相当排长)王玉坤的枣红马突然病了,双眼无神,不吃不喝。这可急坏了王玉坤,他急忙请兽医,为马煎中药,把熬好的药盛在瓶子里,掰开马嘴一点点往下灌。拿出平时舍不得花的一点钱买斤鸡蛋、4两油调蜂蜜给马补养,照料了两天一夜没合眼,总算把马治好了。他见马瘦了,还熬老母鸡汤,让不会说话的战友享用。 5大队长吴先党学过一点医术,随身带着手术刀和一包长针,成了骑兵团的半个兽医。碰到马有病,他有许多土方子来治疗,有时给马放血,有时给马扎针炙;碰到马负了轻伤,他就亲自动手,给马动手术,清理伤口;见到刚买来的公马,他就亲自动手骟马,常常搞得满身是血,满头大汗。他还结合实际提出了马防病的几个不准:马出大汗后,不准揭鞍;马猛跑后,汗不遛干,不准拴起来;马渴时,不准让它猛喝水,而要不断提缰等。团里及时推广了他的作法。 1大队长程朝先爱马又识马是全团有名的。他对大队百十匹战马的习性、特征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平时他经常到各班的马棚里转,摸摸马头,掰开嘴看看牙,转到马屁股后瞧瞧,看看马装具……一声不吭。回到大队部立刻喊通讯员:把8班的谁谁给我找来。劈头就问:“你的马病了知道不?你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就找卫生员拿药吃,马又不会说话、它病了你都不知道?把这罐蜂蜜拿去,到伙房要两个鸡蛋,调一调,给它灌几次……你那马太小才一对牙,不能让它吃苦了,好好调理调理”。 久而久之,人和马之间产生了一种亲密无间的深厚感情。 3班长王玉坤无论走到哪里,不用拉缰绳,马也跟到那里。他站着不动,马也站在他身边不走。一次,他练马术从马上摔了下来,马立刻转回来站到他身边,用嘴不停地拱他,以示安慰。 1944年8月,小朱庄战斗后部队继续向西进攻。通信班长黄全文跟随大队长朱传贤观看地形,牵着4匹马跟在后面,被敌人发现,一发炮弹落在马群中,弹片划伤了他的左小腿,他的马也被炸断了一条腿。当地的老乡给他换了一匹马,部队出发时,那匹断了腿的马哭了,望着他泪流不止,他的心都要碎了,强忍悲痛地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不久在攻打萧县王白楼时,他又被子弹打中右肩,他的马嘴也被打穿,鲜血直流,但那马继续向前冲锋。战斗结束后,他住院养伤,战马被战友细心照料。等他伤好归队,那马儿远远地见到他就叫了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黄全文有两件抗战时期的“宝物”:一件是给马赶蚊子的马揉子,一件是打了补丁的马背套。解放后,他一直保存这两件“宝物”,几次搬家都舍不得丢。每当看到它们,他就会想起当年朝夕相处的战马,好像看到它们正从天边一声声引颈长啸疾驰而来。现在这两件“宝物”就存放在北京军区装甲第6师的师史馆里。 原骑兵团政治处组宣干事谢文斌谈起他的战马时仍充满柔情:“那是匹才长了4颗牙的黄色小马,别看它年龄小,但个头却不小,看上去威风凛凛。它好像跟我特别有缘,非常听我的话。喂它时,它总爱舔我的手来表示亲近。由于它调皮聪明,善解人意,我给他起名叫‘小猴子’,从此我俩就成了朋友。整个淮海战役期间”小猴子“一直跟随我南征北战,同甘苦共患难一同战斗。1949年1月,淮海战役结束时,我和‘小猴子’在萧县照的一张照片,一直珍藏至今”。 若战马不幸牺牲,骑兵们都像失去战友一样悲痛欲绝。 1944年在陇海路南汤山县奔袭敌人时,1大队长程朝先的“龙驹”在冲锋中被敌人打死,看到自己心爱的战马被打死,他失去了理智,怒不可遏地一刀砍死了那个打死他“龙驹”的敌人。站在心爱的“龙驹”身旁,他痛心疾首地跺着脚流着泪。部队转移时,他选了一块荒坡(用他的话说是风水宝地),亲自把“龙驹”安葬后才默默地离去。 1944年在灵璧北冯庙集追歼战中,班长张同振的大黑马,被日军击中了肚子,顿时鲜血流淌。他的绑腿上也粘满鲜血,不知是自己负伤还是马负了伤,他拨马跑了约2里路,才发现大黑马嘴和鼻孔直流鲜血,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看着自己心爱的战友双眼紧闭,嘴鼻还在流血,他心里阵阵酸痛,抚摸着它久久不忍离去。在战友一再催促和掩护下,才一步一回头地撤退离开了。 这些有灵性的战马也同样用它们的爱回报着骑兵们。 1942年11月16日,骑兵团与日军平川部300余人在江苏泗县东簸箕姚村相遇。骑兵团乘马冲向敌人,老战士袁传金骑着匹长鬃小白马,冲到坟地边对准一个鬼子一刀砍下去,刀顺势斜劈下去,鬼子的半拉肩膀被削了下来。他拨转马头正要砍右边的一个,却被身后一个鬼子击中落马牺牲。小白马失去主人,“咴咴”一阵嘶叫。那鬼子窜上来要抓缰绳,妄图牵走它,小白马又是一阵嘶叫,调过屁股撂起蹶子把那鬼子踢了个倒栽葱,然后狂奔着追回到自己人这边来了。 副班长李少书是被人们尊称为“1938的”老战士,骑了匹绰号叫“麻窝子”的马(因初来时尾巴乱成一团梳理不开而得名),在第一波次向敌人冲锋时,李少书中弹落马。正狂奔着冲向敌人的战马,突然觉得背上的主人没有了,惶惶不安地停住了四蹄,颈上的鬃毛一阵阵抖动,摆动着脖颈“咴咴”长啸,似在呼喊主人。它转身顺原路找回来,终于发现了主人躺着的地方,它立刻跑过去,在李少书身旁原地踏着碎步等候他骑上去。可是李少书因腿被打断,不能站立,他抱住马的蹄子亲了亲,又拍了拍马的前腿。“麻窝子”受过“马上救护”的训练,懂得主人的用意,原地轻轻地卧了下来。李少书忍痛挪动着身子正吃力地往马背上爬。眼看就要爬上马背了,不料被伏在坟地上的鬼子发现了,瞄准了向李少书开火,一阵猛烈的射击,弹着点在人和马的身边划了个半月形,激起一片尘土。“麻窝子”被惊吓的一跃而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李少书的身旁,用嘴拱拱,又用蹄子扒扒(此时李少书已不幸牺牲)。这时,鬼子又射来一阵枪弹,“麻窝子”再次被惊起,转了一圈试图再回头时,鬼子继续朝它射击,“麻窝子”无奈,不再回头,一直向我后方狂奔而去。此时,我部队已转移,这匹马跑了几十里路才回到自己人的马队里。这一“义马救主”的故事流传至今。 1952年5月20日,骑兵团改编为装甲部队,大批战马退役,分拨给地方部队及农业建设部队。500余匹战马送到苏北农5师;一部分战马送到阜阳军马场;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的战马就地送给老百姓耕地;10匹从骑兵团成立时就服役的有战功的马,送到南京汤山军马疗养院,度过它们的晚年。 在与战马分别的那些日子里,全团上下笼罩在一片悲伤哀痛之中。骑兵们和他们战马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战马就是他们无言的战友,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怎么舍得分开呢?!这些壮年英雄汉子在战争年代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在千难万险面前没有流过泪,但在即将与战马分别的时候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他们有的不吃不喝,整天坐在战马旁,好像在相互诉说着什么;有的上街买了香皂,把战马刷了又刷;有的买来了最好吃的糕点糖果,一点儿一点儿地喂给战马;还有的和战马合影留念,把照片珍藏起来。分别的那一天,骑兵们送了一程又一程。10匹有战功的马由10名骑兵一直送到南京汤山军马疗养院,恋恋不舍地抚摸一番后,才离别而去。 直到几年后,出差到南京的骑兵们,还专程到汤山探望自己的“老战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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