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上海到淮南
    作者:张承宗                
来  源:    《战斗在淮南》                日  期:    2005-06
  

  1942年至1945年,领导中共上海地下党(包括江苏地区)的江苏省委领导机关,根据中共中央决定,转移到淮南根据地新四军军部所在地,成立了华中局城市工作部(又称敌占区工作部),历时三年,到1945年8月以后,成立中共上海局和地下党市委。

  华中局城工部的三年,在领导上海地下党坚持敌占区斗争和保护干部、培训干部、审查干部、整顿组织、开辟新地区工作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在思想上和组织上为解放战争时期与国民党进行最后决战,配合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做了必要的准备。

  1942年8月,刘长胜同志通知我,组织上调我到根据地去,要我把所属的党的组织关系都交出去,听候组织上派交通员送我去解放区。

  我把柯执之同志的关系交给教育界的周克同志(原上海市委副秘书长)。柯原来在情委工作,帮我当秘书和交通,整理情报资料,并把下面的情报收上来,整理后经过江苏省委的交通联系,传递上去。她当时在吴耀宗先生的基督教青年协会里当秘书,职业掩护条件较好,我有时到她的办公地点去和她联系。另一部分搞情报的关系,我交给史永同志,由史永同志转出去,还有些关系则直接交给刘长胜同志,由他去转。

  当时我在一家银行当职员,走了以后,家属要留下来,我的弟弟困斋同志也留下来坚持工作。我只能说是患了肺病,需要离开上海往外地休养,向银行告病假,否则暴露了我是到新四军去的,就会影响到他们的安全。安排就绪以后,刘长胜同志将交通员的关系约好交给我,并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把我调离的原因和到根据地后的工作任务告诉我。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侵略者占领了上海租界,上海完全被日伪所统治,环境险恶。日本统治者不允许有任何团体活动,不准有3人以上的任何集会。日本特务和宪兵机关千方百计要破坏我地下党组织,他们秘密地开黑名单,把抗战初期在社会上公开活动的抗日积极分子作为逮捕对象。中央为了保护白区干部,培养和训练干部,决定江苏省委机关撤到根据地去工作,区委以上的负责干部都要撤退。省委所属的上海、南京各地党组织,则留下部分负责干部就地坚持,采取分散的、个别联系的办法进行活动。群众工作采取“勤学、勤业、交朋友”的方式,隐蔽在群众之中,坚持长期斗争。在这种条件下,党依靠群众,创造了公开与秘密相结合的方式,冲破了敌人的各种限制与禁令,利用一切合法条件,建立了多种社会化的组织。勤学、勤业、交朋友的经验广泛运用,使我党能深入到各个产业、各个部门,哪里有群众,哪里就有党的活动,党和群众更加紧密联系。刘长胜同志告诉我,刘宁一同志已在根据地,江苏省委的负责同志随后都要去根据地,要我到了根据地,先在淮南区党委总联抗所在地(义庄)附近的交通站,做上海撤退同志的接待和审查工作,然后再到江苏省委的训练班集中。

  1942年9月,我由交通员周晓华(现在上海市国防工办)和戚原(现在上海金山石油化工总厂)同志护送去解放区。我接的关系是周晓华同志,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工人,身强力壮,举止很持重。戚原同志没有和我打招呼,他是暗的交通。我们从北站乘火车到南京,然后渡江到浦口,乘津浦路火车北上,下午2时许,在嘉山车站下车。这是个小站,但也有日伪军检查行李和验看身份证。当时我打扮成商人,穿着短衣长裤,手里拿个包袱,里面有两套短衫裤,毛绒衫裤,一条被单,一些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包香烟准备必要时“塞给”日伪军。我用的身份证是六合县的,是通过伪军关系弄来的假身份证。日伪军看看身份证,望望我的面孔,就放我走了。走出车站,周晓华同志指点我前进的方向,翻过一个山岗,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离开一段路,装着互不相识的样子,各自赶路。一路很顺利,当晚在嘉山县边区的蒋家营宿了一宵。第二天赶到涧溪镇,区长胡坦同志(现在安徽省合肥)和交通站洪流同志接待我们,怕我才到根据地,走长途有困难,给我找了一匹栗色的马。到古城过了一夜,次日,周晓华同志一直送我到义庄。那时晓华同志患疟疾,但没有告诉我,幸亏我骑的是匹老马,“阁笃阁笃”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晓华同志还能紧紧跟上。

  淮南区党委的交通站,在离汊涧附近十五里的义庄,离区党委机关所在地很近。交通站由杨秉超同志负责,上海的交通联络点也设在这里。我到的时候,石榴同志(即石志昂同志,解放初期曾随周总理去印尼参加万隆会议,在香港飞机上被国民党特务暗害牺牲)已先在。他负责接待事务,我负责干部审查。田辛同志于10月也来根据地,负责交通。

  我们的交通联络点,在区党委交通站里占一间房子,草屋泥地,里面有两个炕床,上面铺草。我和石榴同志各睡一床,上海的同志来了,我们就让给新来的同志睡,我们铺一点草,睡在泥地上。但是许多新来的同志一定要我们睡在床上,他们自己睡地上。记得有一次来了两位女同志:吴涤苍和陈永箴同志,她们嘻嘻哈哈,高兴得不得了,硬是要睡在地下。因为我和石榴同志是先到的,学会了一些抗日歌曲,来的同志都要我们教歌。淮南根据地是新四军二师驻地,一部分在津浦路西,一部分在路东。当时就学唱《路东人民之歌》,还有《新四军军歌》。物质条件很艰苦,但大家情绪高昂,同志之间团结友爱,相互学习,相互帮助,亲如家人。到了根据地,的确像到了娘家一样,特别是石榴同志负责接待工作,积极热情,和蔼可亲,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我在交通联络站,大约有两个多月时间,前后接待和审查干部百余人,大部分是区以上干部,经过了解,报告江苏省委领导(开始是刘宁一同志,以后是刘长胜同志)批准后,送到江苏省委举办训练班的地方顾家圩子。送往训练班是由交通员带的,我有时也带,如杨佩景同志(她长得矮而胖,当时大家称她“小皮球”)和季梅先同志两人就是我送到顾家圩子的。这些同志中,有一部分因为在上海已经暴露,回去比较困难,就介绍给淮南区党委分配工作。还有一部分党员和少数非党积极分子,就在当地分配工作。区党委和二师都很欢迎从上海来的干部,其中有的是工人,有的是青年知识分子,都是根据地工作中所迫切需要的。我们在淮南,得到区党委刘顺元、李世农同志和行政公署方毅、汪道涵等同志的很多帮助,我们也帮助他们输送干部和根据地需要的物资。可是也有个别负责人,自以为很革命,对青年知识分子采取嘲笑讥讽的态度。例如我们有时在晚上也参加地方的游击活动,有一位青年女同志夜行军时在路上摔到水沟里,他不但不热情帮助,反而经常以此作为笑料。到1943年,这位负责人自己却害怕根据地的艰苦斗争,偷偷地逃跑了。

  1942年10月,刘长胜同志由戚原和舒忻两位交通员护送来根据地。他的行李较多,用一头骡子驮着,有一条棕色的毛毯,一件藏青色皮大衣。11月,刘晓、王尧山(现中共上海市委党史征委会主任)、赵先和张本(大家叫她丁小姐),还有潘汉年、何荦由仪征进来。据说他们是从镇江渡江到仪征边区的,在镇江住了一夜,他们行李很多,由两头牲口驮着,装束打扮也很受根据地人们注目。他们在淮南区党委住了一宿,我去看了他们。第二天早晨,他们就去顾家圩子,潘汉年则去黄花塘新四军军部。

  12月,从上海撤退到根据地的区以上的干部,基本上都已运送完了。我根据江苏省委指示,到顾家圩子集中,设在总联抗的交通联络站就告结束,田辛同志仍负责交通工作,石志昂同志由江苏省委决定派去顾家圩子学习,后到新四军二师师部工作,1943年初又重新派回敌占区工作。

  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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