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绿汀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
| 作者:晓河 |
| 来 源: 《战斗在淮南》 日 期: 2005-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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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夏初的一个艳阳天,著名音乐家贺绿汀同志向我们的住地——泥佩湾走来。一位饲养员牵着一匹枣红马跟在他身后,马背上挂着一个小提琴盒子。他们受到全团同志的热烈欢迎。 贺绿汀同志是从四师,过了洪泽湖、高良涧来到二师师部的。师首长特地请他到我团来指导工作。他风尘仆仆,未经休息,赶来抗敌剧团。当时正是敌后斗争困难时期,为动员全军艰苦奋斗,度过难关,坚持敌后斗争,政治部统一安排进行全天的整风学习。但是上级考虑到这位音乐家的到来,机会难得,因此,每天有半天的时间由他安排,进行音乐训练。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贺教授。在三个来月里,他热情地教大家学习音乐基础知识和理论,指挥大家演唱他写的合唱歌曲《游击队歌》、《垦春泥》、《保家乡》、《干一场》、《胜利进行曲》以及大合唱《一九四二前奏曲》等。《一九四二前奏曲》创作于1941年底,是一部别具一格、难度较大的大合唱,经过精心的排练之后,由贺教授亲自指挥,在师直属队演出获得成功,受到师首长和观众的热烈欢迎。 当时我们的声乐水平不高,大都缺乏音乐的“耳朵”。团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乐器,当然更没有键盘乐器。定音和校正音准的唯一的科学工具,是贺教授随身携带的音叉。我们合唱队里常有人跑调,凭他敏锐的听觉,发现和纠正各声部中任何一个音的差错,反复地敲着音叉练唱“6#5 6”之类的半音进行。他指导训练是严格的,一丝不苟,但他从不申斥指责队员,遇有唱不准,不合要求的地方,他总是带着微笑,操着湖南口音,轻言细语,耐心细心地要我们重来。他那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精神,使大家十分愉快而感动。这是我团第一次进行这样较严格的音乐训练,使我们的演唱水平有了一个飞跃。 贺教授通过对《一九四二前奏曲》大合唱的分析,讲解曲体结构,和声结构、转调以及声部的对比,花腔的运用,词、曲关系的处理等各种艺术表现手法,大大提高了我们的音乐知识修养和对作品的理解能力,产生了对合唱艺术的浓厚兴趣,对于我团一些业余的歌曲作者产生了很大影响,在创作上获得了启发和帮助,并促进了学习音乐理论的兴趣和热情。有些同志手抄贺绿汀译著的《实用和声学》,潜心自学。 贺教授艰苦朴素,平易近人。师党委很尊重他,关照剧团负责同志专门为他开小灶。他身体较弱,司务长给他杀鸡,让他吃好一点,大家都认为应该,可是他愿意和大家同甘共苦,再三要求不要为他专门弄菜。最后,他采取你弄好的,他不吃,原封不动端回去的办法。司务长没有办法,只好依他。能给他唯一优待的是一问小土屋和一盏点煤油的“美孚灯”。比我们点的菜油灯稍亮一点,以照顾他夜间从事精神劳动。 他经常在五更天里,倾听着隔壁磨坊里工人脚踏面筛的丁冬丁的节奏声,和工人赶驴推磨时而随意哼着的小调。他讲授作品知识时,告诉大家如何从生活中汲取节奏和音调的道理。他经常和他那位姓杨的、会唱民歌的饲养员一同去野外遛马,放牧。有时他在皓月当空的夜晚拉小提琴,演奏贝多芬的G大调米奴埃特《小步舞曲》和法国古诺的《小夜曲》。我们都是忠实的听众,在一旁兴趣盎然,听得入迷。他的演奏使我们在见闻闭塞的敌后农村,有机会开阔眼界,欣赏到外国古典名曲。正如当年才十一岁的音乐迷吕其明同志后来唤起美好的回忆时所说的:是贺教授在我这小小的心灵中,播下了音乐的种子。有趣的是小吕当时曾写了一首无词的小曲,名之日“大轮唱”,并且神气活现地挥动着小手,指挥着一个自发组成的小歌队,哝哝呀呀地唱起来了。人们一边唱着,一边笑着为这个天真而又“天才”的“小鬼”加油! 贺教授在度过他7月20日——四十岁生日之后,离开淮南去延安。 199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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