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子投了降 战火没停息 |
| ——新四军战斗生活漫忆 |
| 作者:洪炉 |
| ( 一师分会 ) |
| 来 源: 《铁流·22》 日 期: 201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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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新四军时,已是抗战后期,当时只是个很小的“小鬼”,开始还不在主力部队里,只是在家乡区委机关(对外叫区公所)的侦通班。因为太小就把我送到县里去学习,我在那里被发现有绘画“天才”,学习结束后被送到分区的《江潮报》社去“培养”。就在报社,我们迎来了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不过这胜利不是一下来到的,而是一仗又一仗打出来的,正是在战斗中,我成了新四军主力部队的一个小兵。 深夜喜讯兴奋难眠 与我同去江潮报社的,一个大我一点的女同志叫周羡颖(她后来在《福建日报》),一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小鬼叫徐文亮(他后来在新华总社)。报到后徐文亮被分配去电台学报务员,当时报社都有专收电讯稿的电台,周羡颖和我都去了《江潮报》附办的专给农民看的《江潮大众》,她姐姐周文凡是那里的主编,我也早就认识她,我们就都成了她的“兵”,除我们外她手下还有丁正华、吉林两个编辑。但我到报社的主要任务,是跟那里的著名画家高斯学画,他当时的主业是国际版编辑,我是一边在《江潮大众》打杂,一边跟高斯学习。那时我们不论是地方机关还是部队,都被老百姓叫做“新四军”,同样,凡是蒋介石方面的都称“中央军”,跟汪精卫走的叫“和平军”或“二黄”(“大黄”是日军)。尽管包括我在内,其实都不是“军”,但我们却分享了新四军的名声,并且过着军队一样的战斗生活,既分散住在农村里农民家,又不断行军转移,随时改换宿营地,以防止日伪军队的袭击。 到1945年夏季时,日本侵略者已成“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新四军主力部队和地方武装,不断打击敌人和收复据点,报社电台也不断收到各地的好消息。有一天,我们报社来了几个外国客人,那是“反战同盟”的三位朝鲜籍同志,晚上和我们大家一起围坐在月光下的农家晒场上,相互介绍和漫谈着时事,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一位的名字叫“朴长植”,并且从此知道这个“朴”字不能念“扑”,应该念“瓢”。又知道从中国到朝鲜和日本本身,还有世界各国的人,都在反对这场侵略战争,在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被消灭以后,已经结成国际统一战线,正要最后消灭日本法西斯。正是在报社时,我们从电讯中,最早得到了抗战以来的最大喜讯“鬼子投降了”! 进入当年8月,就发生了一件又一件国际大事,先是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了原子弹,苏联红军在东北抗日联军的配合下、紧接着就进军我国东北,痛歼日本“关东军”。就在这时,一天深夜,电台突然收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我们报社同志和驻地老百姓,一个个都奔走相告,一起又喊又笑着,谁也不困了,纷纷朗读和传阅着电台刚收到的电讯,说是根据“同盟国”的“波茨坦公告”,日本帝国主义者将宣布无条件投降,所有侵略军队将停止抵抗并放下武器。电台又连着收到八路军、新四军延安总部,以朱总司令名义发出的一道又一道反攻命令,号召各抗日根据地和各路部队,一齐向当面的日军伪军,发起大反攻并接受敌人投降。我们把日本投降的消息和朱总司令的命令,马上印成“号外”快报和传单,迅速散发出去和到处张贴。记得《江潮报》上还发过一条新四军准备收复失地的消息,说是已任命我们代军长陈毅为原伪“首都”南京市市长,1师师长粟裕为上海市市长。只是这一任命当时没有实现,因为国际国内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在重庆的蒋介石连续发电“邀请”毛主席去谈判国共合作的事,大家认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担心毛主席真去了会吃亏。但是8月下旬毛主席还是去了,美国大使赫尔利和国民党张治中上将,一起用飞机到延安来“接驾”和一路护送,算是保了险。据说中央要求各地各部队只要提高警惕并越打越好,毛主席在重庆就越安全,以后的情况果然是这样。 我当时太小,对这些国家大事并不过分热心,只和报社许多老同志一样,在那些日子里常常不睡觉,即使躺在用门板搭起的床上,也兴奋地说着抗战胜利的大好事,畅想着即将来到的和平生活。日本打进来后,我们受够了战争罪,吃尽了侵略苦。我母亲原在上海做工,说是“东洋鬼子”打来了,只得和父亲一起逃回家乡。我家就在长江北岸,看到江上日本兵船来来去去,天上不断飞着东洋飞机,扔炸弹和开大炮的声音时时传来,江边常常漂来浮尸,有的连人头都没了。乡下老百姓家家都挖了防空洞,其实根本不顶事。鬼子兵还上过岸,村里有人的亲戚就被杀害了,后来日军占了县城,我们蒋华镇上也设了伪军据点,汉奸队伍“二黄”天天下乡“清乡”、“扫荡”,许多乡亲被抓被杀或被敲诈卖地卖房子赎人。地方抗日组织就发动群众反抗,在公路上挖沟破坏交通,把敌人封锁根据地的竹篱笆放火烧掉,游击武装摸进据点,暗杀汉奸和活捉伪军,敌人就疯狂报复,大搞“三光”政策。我也跟着乡里的民兵基干队埋过地雷,当过小侦探,还参加(实际是参观)过处决敌特坏蛋。不料在1944年春,正从事党的秘密工作的父亲,被伪军抓走了。到当年秋天,我家的草屋和刚收上场的稻子,又被伪军一把火烧光了……我在衣食无着没有活路时,才告别家人当了小新四军。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我只以为从此不再打仗,“天下太平”了。正如许多人参军时说的,“打不走鬼子不回家”,现在鬼子真的要被“打走”了,大家也可以“回家”安居乐业了,因而我和不少同志一样,日日夜夜都在兴奋中。其实那时我什么也不懂,幼稚得充满了和平幻想甚至和平麻痹思想,不知道鬼子虽然要投降,却不肯向新四军放下武器,只能由国民党“中央军”来受降。收复失地还得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攻打,因此战争烈火并未停息,任何一点和平幸福,都必须以牺牲流血来换取,更艰苦的战斗,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面! 胜利声中进驻黄桥 当时我们报社已能铅印,报社和分区与地委机关一起,不断转移驻地,印刷厂却隐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秘密地方,每天派人将编好的稿子送到印刷厂去排印,我也跟着去过十几里或几十里路外的印刷厂。鬼子投降后有几天,还由高斯带我去一个地方,画了不少宣传日本投降、我们进行反攻和抗战形势与胜利战绩的漫画、图表等大小挂图和传单,高斯同志教我怎么画在石印蜡纸上,画好交给几个老师傅,他们再拓到石版上,经过药水处理打上油墨就能大量印发了。我边干边学了不少画画和石印技术,也为自己正在为抗战胜利而尽力感到既辛劳又愉快。我们报纸上每天登着各地的反攻和胜利消息,家乡由伪军据守的泰兴城和黄桥镇,也被县独立团等地方武装攻克,还活捉了伪军师长蔡鑫元。这家伙原是当地一个地痞流氓,在保安团时抓到一个掉队的日本兵,大出了一番风头,后来却又当了汉奸,爬到伪军“屯垦”师长的位置。虽只是个杂牌部队,却帮鬼子大搞“清乡”、“扫荡”,干了大量坏事,所以他落网后当地召开公审大会,把他枪毙了。有很多老百姓割下他的肉,带回去祭奠被他害死的亲人,我们报纸详细报道了这事。 就在这时,报社和分区与地委机关一起,在胜利反攻声中,进驻了苏中重镇黄桥。这是当地一个著名地方,新四军东进时,在这里与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一场决战,打了胜仗还唱出一首《黄桥烧饼歌》,才使我军在江北站住了脚,现在又到了我们手中。我们报社住在一座新砌的二层楼内,办公桌就连着床铺,比在乡下阔气多了。当时的社长(或总编)是林之新,还有徐中尼等同志。几位女同志一个叫赵俊仪,一个也叫“叶群”,却与林彪毫无关系。另有几位名记者韩晓鹰、叶春生、陈中和陈英等,陈英是位女同志,可惜她后来被敌人俘虏,个人命运十分悲惨。进黄桥后,印刷厂也和编辑部公开合到了一起,厂里的大小印刷机日夜开工,除了印报纸还加印各种捷报、快报和“号外”,更有抗日政府的布告法令和许多文件材料,甚至印过“钞票”,高斯同志就用黄杨木刻成了精致的“抗币”,发行后也能当钱用。那时来稿来信大量增加,林之新社长命令我,一面继续学画,一面兼任收发,再分管报纸上的“广告”。这是为了发展城镇工商业,开始在报上为一些商号和厂家登广告。这后一项工作使我很头疼,因为我从未正经上过学,不会算术,不知怎么算广告费,每张“抗币”几元几角也总是搞不清,幸亏业务不多,即使算错也关系不大。 黄桥离长江渡口不远,前往江南和上海等地的人,都从这里路过。原上海著名作家、《苏中报》总编辑林淡秋,由根据地去上海,到黄桥住在我们报社,林之新社长向他介绍大家时,也介绍了我,他拍拍我的头说,这是我们新闻战线最小的战士,使我大受鼓舞。其实我当时并不安心在报社工作,因我正是好动贪玩的年龄,那些编辑们都是文化人,年纪虽不大却像个“老夫子”,天天埋头编稿子写文章,几乎整天不说话,我在他们中憋得十分难受。正好附近有个地委的大众剧团,每天排戏练歌十分引人,我就常常偷偷跑去看热闹。剧团团长黎岳冰知道我爱画画,也爱唱爱活动,鼓动我到他们剧团来,我一口答应了。黎团长通过组织把我调了过去,为此我放弃了早就专业从事美术和新闻工作的机会,“改行”去搞了文艺。当时苏中画报社正在黄桥招考新人,我已有一定绘画基础,报社也已推荐了我,肯定可以入选。但是我却去了“好玩”的剧团,并且一下干了多年的文艺兵,直到很久以后才又回到新闻单位。 欢迎大会和大众剧团 我在黄桥期间见闻了几件大事。一是按照重庆谈判“双十协定”要求,新四军撤出了长江以南的根据地。粟裕指挥的新四军1师从江南来到苏中,在黄桥中学大操场上,举行盛大的欢迎会。风尘仆仆又穿着马靴的叶飞副师长,在临时搭起来的土台子上,代表部队讲了话,我记得他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现在已经发展到百万人了,全场军民为此热烈鼓掌。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数字,只对主力部队前面放着的轻重机关枪和六零炮、迫击炮等“新式武器”十分稀奇,几次想去摸摸,却被警惕而又骄傲的战士制止了。但是我也有引为自豪的事,就在这个会场周围墙上,贴了不少欢迎主力部队的标语宣传画,有的就是高斯同志和我画和写的。也是在这个操场上,我还见识了又一个欢迎大会。有一个据说是美国合众社记者,从上海经南通来到苏中根据地,此人名叫罗尔波,在欢迎会上他讲话时,有个从上海跟他同来的女翻译,他说几句英语,那女的就给译成中国话,开口总是“罗尔波先生说”,说快了就成为“萝卜先生”怎么的。我们有人就把他们戏称为“萝卜先生”和“青菜女士”。后来听说那罗尔波并不是真的合众社记者,只是一个无业的美国人,混到根据地来想捞点什么,不知此说有否根据。我只知这对“萝卜”和“青菜”,先在黄桥等地,又到淮阴、淮安风光了一阵,至少骗吃骗喝了一段时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洋人。 我个人在黄桥也有件大事值得一说。1944年春被捕的我父亲,1945年初农历年前夕越狱出来,在地委“整风大队”进行学习和接受审查后,也来到了黄桥,参加接管这座当地最大市镇,后来成为黄桥镇的一个基层干部。我们父子“会师”后,他约我一起回一趟蒋华区的老家。当时我还在报社,领导准了我的假。父子二人就沿着城黄公路先去泰兴城,那时什么交通工具也没有,我们徒步行军地走着去的,不过却异常痛快。过去这些公路就是敌伪的封锁线,我几次横越它都是在夜里,不只快步通过,还不断发生险情。有次潜伏在公路边时,不知谁突然放了一个响屁,几乎暴露了目标,幸而没有出事,只给人们留下一个“汉奸屁”的笑话。这次我和父亲在大白天,大摇大摆地大步向前,充分感受到胜利的愉快。在泰兴城我们一起去看了父亲的老战友,有的已是新任的“县长”或“城防司令”,我们祝他们当了“官”,他们也庆贺我们父子重逢和即将合家团圆,而这都是抗战胜利的结果。我们回到老家卅二圩,看到了母亲和妹妹、弟弟,这段事我已写在另一回忆文章中了。 回黄桥后我就去了大众剧团。这里的工作性质和方式与报社完全不同,我每天连干带玩十分开心。我们剧团也只30来人,除了黎岳冰团长,还有个指导员式的领导,似乎叫何捷明,另有位会导演的作曲家晓渔(原姓余)和他也是从上海来的夫人。团里正排演一出歌剧《曹立三的转变》,编剧是著名的木刻家赖少其,主演是我在泰兴县委文工队的战友李吉之,晓渔导演并自演剧中的地主。他在剧前的“序幕”中,安排了一场“影子戏”,一些男女同志装成受压迫受剥削的劳动群众,正在负重劳动和被鞭打着,演地主的晓渔挺起大肚子,站在灯光近处,他的影子就比别人高大,正在挥鞭和吆喝着,这个新鲜“序幕”我印象很深。团里还有两个女同志,分别扮演地主的大小老婆,大的叫陈秀英,演得十分泼辣,小的叫黄云芳,却楚楚动人又可怜兮兮。我自己除了为团里画画,也串演过群众,当个跟着人喊口号的儿童团员,还参加过合唱,只是因为还没变声,嗓子太尖,被排在女声部,成了个半男不女的“歌唱家”。 当年12月即1945年底,大众剧团奉调到如皋县城。这时已是冬季,团里同志大都穿着自家带来的便服,我从离家以后只能靠发衣服穿,但是没有我能穿的特小号,就发给我一些布和棉花,让我自己去找裁缝做。发给我的是大人的布料,做出来的却是很小的棉袄,我却不知道其余的布料等都被裁缝“贪污”了,反而为棉衣很合身而高兴。哪知这身新棉衣穿了才几天,马上又奉命脱掉,换上了崭新的军衣,我们剧团被编进军分区文工团了。 在如皋城看《甲申记》 鬼子投降以后,苏中三分区与四分区合并,组成为新的华中一分区。新任分区司令为张震东,政委是钟民,副司令(或参谋长)是梅嘉生,政治部主任是无锡人包厚昌,宣传科长却是我在《江潮报》的老领导林之新(据说他后来牺牲了)。我也成了一分区政治部的文工团员,并且从此成为正式的新四军小兵。大众剧团和我一起来的有十几个人,导演兼作曲晓渔也来了,不过团里另有位专职的导演,似乎姓陈。我马上又认识了一批新战友和领导,分区文工团长是曹铨,指导员是小个子女同志任何,还有位叫丁辉的副团长。任指导员有个小通信员,只比我大一岁,但却比我精明得多,他见我穿上了新军服,说我刚做的棉便服应该交公,并自告奋勇帮我去交,我就都给了他,哪知他拿到就送回了家,也许给他弟弟穿了。以后想起这事,我才知道自己真傻。那小通信员我至今还记得,个子比我高不少,脚穿一双日本兵的翻毛皮鞋,年纪虽不大,却镶了颗金牙,难怪他小小年纪就会“贪污”,此人照此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但我以后一直不知他下落,连名字都忘了。 团里有一个女小鬼对我特友好甚至很亲密,她是上海来的,一头卷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烫的),一双大眼睛,常拉着我的手同我说悄悄话,或者偷偷塞给我一点什么吃的。但我当时情窦未开,并未与她发生“早恋”,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很美好甚至甜蜜的印象。倒是另一个只比我大一岁的女战友尤韵和,她后来成为老战友唐剑的妻子,从20世纪50年代起,一直住在北京,与我不断联系,成了我最老最亲密的战友。由于那时我个子小声音尖,不只唱歌在女声部,平常活动也老跟女同志在一起。有回团里照合影,我也坐在最前排女同志中间,至今我还感受到那些大姐姐们给予我的温馨关照。不过男战友中有几位我也至今不忘,例如我们组的慕寅,他一只脚有点残疾,但是很会绘画,解放后他去了上海,我曾去看过他,可惜以后失去了联系。还有两个从分区宣传科来的,一位叫刘传鑫,一位叫荀汉亭,他们都是我学画的师兄,只是后来也不知去向了。 在分区文工团时,我常奉命出去画画,有时是大张的宣传画,内容无非是庆祝抗战胜利、保卫胜利果实之类。因为个子矮胳膊短,只得在脚下垫了一张小板凳,站在上面才够得到桌上的纸,因此被人称为“小画家”甚至“神童”。在京战友朱庆达,至今见到我还宣扬当年站在小凳上画画的“光辉事迹”。那时人们对我的称赞,其实害了我,使我从小就“骄傲自满”,不知自己几斤几两。1946年“4·4儿童节”(后来的“6·1”是国际儿童节)时,前身为《江潮报》的《江海导报》上,还发表了我一篇文章,这是我在文学上的“处女作”。我在泰兴学习时的老师汪普庆(笔名菲士,是《江潮大众》女主编,周文凡的丈夫)等,在如皋主编了“文协”的刊物,我给他们送去一些小连环画和木刻,也大部发表了,我为此很得意,但却由此有了“名利思想”,并从此检讨了大半辈子,虽然那些作品都是歌颂英雄、宣传革命的“主旋律”题材。 我们在如皋时,原苏中公学的前线剧团(即后来的华东野战军和南京军区前线剧团),正在城中公园一个草礼堂里公演根据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改编的《甲申记》,每天观众踊跃,反应热烈,剧中插曲《征潼关》、《园园曲》等风靡一时,我至今还会哼唱。这部戏是告诫人们胜利了不能骄傲,要防止敌人卷土重来,防止和平麻痹和居功享乐。其实我们当时不仅“麻痹”不了,并且一直不见“和平”,不断传来国民党要发动内战的消息,美制蒋机时时飞到如皋上空侦察甚至扫射,为了应付战争,根据地正进行第一次“土改”,将地主富农的土地分给贫苦农民,再发动他们保田保家,支援即将到来的战争。分区文工团也下乡宣传土改和欢送参军等等。正在如皋的前线剧团很活跃,沈亚威、张锐等作曲家,创作了不少歌颂根据地新生活的作品,如:“左一担,右一担,咯吱咯吱又一担……不是‘四老爹爹’ (即新四军)来,乡下人哪里敢上街?”“千条船,万条船,千条万条来往像穿梭……除了解放区,别处哪儿有?”等等。这些歌传遍了城乡军民间。可是这一切很快就被破坏了,战争阴云又刮过来了!人们的生活,又将发生重大变化。我们文工团曾将抗战时的著名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加以改编,由一个叫吴若中的长得“老相”的男同志带着我,穿着“叫花子”衣服装成难民,在如皋城特别是东乡到处演出,吴若中装着打我逼我卖唱,又指着被国民党占据着的南通白蒲和江南,说“中央军”就要打过来了!引起了观众即老百姓的同情和担心。内战烽火果然刮向了如皋,就在这时,我又被调到了主力部队,那是以粟裕为师长、陶勇为副师长(后为师长)的华中新四军1师,我又成为1师文工团的小团员。 没演成的戏和七战七捷第一仗 渡江北撤的新四军部队,从苏中到苏北直至陇海路连续转战,又在苏中围攻了仍由日军据守的高邮城,原为“8纵”的我们部队主攻,歼灭了日军1000多人、伪军三四千,活捉了日军大佐和伪军师长,原7团“老虎团”还打出了一个“特等战斗英雄”袁金生。新四军与国民党“顽军”一直在“摩擦”,高邮这一仗却是真刀真枪打日本鬼子,并且是在鬼子宣布投降以后,应了那句口号:“敌人不投降,坚决消灭它!” 1946年5月,“8纵”改编为“1师”,师部进驻如皋,文工团住在孔庙。住在长巷一号的分区文工团,与1师文工团联欢。1师文工团游龙团长见到我,向分区文工团曹铨团长说,他们团缺个“小鬼”,让分区把我“支援”给他们,曹团长慷慨地答应了,我就打起背包由地方部队“上升”到了主力部队。到文工团报到后,分配到“舞(台)工(作)组”,组长名字很怪也很好记,叫“恐非”。他后来成为我的入党介绍人。团里除了游龙团长,还有个年轻帅气的会作曲和指挥的指导员章致和,和一个年纪不算大却像个老妈妈似的“支部书记”瞿炜(后来是副指导员)。此外还有个编导组,组长尤明和沈默君、钱江共三人。因为舞工组要“苦力的干活”,几乎都是大个子,有上海和江南来的郑尔伟和史秉汉,南通人戴其恒、刘军等,我成了个“鸡立鹤群”者。 1师文工团在为军民演出时,有一个保留剧目,是独幕话剧《掼碗》,只有两个角色,演新四军战士的是吴干,演老百姓妇女的是唐永玲。吴干向唐永玲借碗,唐不肯借竟发生了矛盾,两人气得把碗掼了。有一次正演到高潮处,台下一个同志爬了上去,先批评吴干不该对群众发脾气,又对唐永玲说,你这个老百姓也太不讲理了,应该军民团结互相帮助。观众以为是戏里安排的,吴干和唐永玲却傻了,原来那人忘了正在看戏,真的上去调解纠纷,成了一幕有趣的“戏外戏”。当时团里正排演一出大戏,即延安名剧《同志,你走错了路!》。剧情针对统一战线中失去警惕,遭到国民党军队的阴谋暗害,使部队吃了右倾机会主义者的苦,要部队接受教训,时刻防止敌人破坏。此剧由团长游龙导演,沈默君扮演犯右倾错误的联络部吴部长,组织部干事、归国华侨陈严被借来演李司令,钱江演参谋长,演坚持正确路线的潘主任是尤明,吴干演牺牲了的警卫连长。舞工组负责装台置景,我跟着恐非画景片、做假树,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只是这时战争已经正在逼近了! 在部队紧张备战的同时,又与国民党进行着外交斗争。1师政治部主任韩念龙,这时正是军调部华中执行小组的共产党代表(他的外交生涯似乎由此开始)。在军调总部担任共产党代表的滕代远将军,也和国民党与美军代表一起来到如皋。上面怎么谈判,我们“小兵腊子”当然不知道,只看到有一架国民党飞机,到如皋上空低空盘旋后丢下一封信,据说是给当地“共军”的,我们当然看不到这信。到7月上旬,形势越发紧张,我们师长粟裕这时正是华中野战军司令,还有华中军区政委邓子恢也到了如皋,天天和陶勇等一起开会。7月12日晚上,他们在如皋大礼堂召开了大会,文工团奉命在会后演出,粟司令在前面讲话,我们在后台忙着搭景准备演戏。我那时不太关心国家大事,也没有听听粟司令等讲了些什么,其实那次是解放战争(当时叫“自卫战”)第一仗的战前动员大会,我在装好台等开演时,因为没事干就钻在天幕底下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被惊醒了,见大家都在拆台卸幕布,我说怎么这么快就演完了?说是根本就没演,马上要出发打仗去了。当夜我们就紧急撤出如皋,急行军一直向西。第二天上午路过黄桥时,在看“过兵”的人群中,竟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弟弟和父母亲,我因为不敢掉队“过家门而不入”,只对他们招呼了一声,急急地随军前进了,当天就到了宣家堡前线。当夜就响起了解放战争第一仗的第一阵枪炮声! 这天是1946年7月13日,粟裕指挥我们首战泰兴、宣家堡,6师打泰兴城,1师打宣家堡。文工团男同志去了作战连队,我跟女同志去前线包扎所,负责接收烈士遗体和进行登记,这事已写在我的另一回忆文章中了。只记得前面开火以后,炮弹、枪弹不断飞过我们头顶,天亮后还有敌机来扫射并在不远处轰炸。包扎所旁边有一个大草堆,几个同志靠在上面休息时,其中一个忽然说:“不好,不好,我中弹了!”有人以为他是装的,还开玩笑他要不要交最后一次党费,他却也笑道:“不,是真的!”说着就边笑边咽了气。大家一看,他胸部果然中了弹,据说他这一笑,影响了心脏,当即牺牲了!这个笑着死去的不知名战友,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泰兴、宣家堡战后又连续打了几仗,这就是著名的苏中“七战七捷”,也就是史称“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即解放战争最初最大的胜利。不过我知道,这一伟大胜利是用一个又一个烈士遗体和成千上万同志的血肉“堆砌”起来的,因为我不只是在前线包扎所,还亲自登记和参加收殓过许多烈士遗体。 “天下第一师”和战时趣事 七战七捷是粟裕指挥的,当时他威名大震,苏中根据地内曾贴过这样的对联:“毛主席当家家家旺,粟司令打仗仗仗胜”。前线剧团的沈亚威等同志还为他作了一首歌,一开头就唱道:“粟司令从前线归来,他正微笑地骑在马上,就像东海边上的红太阳……”不只与毛主席并列,并且早就被誉为“红太阳”,这样“功高盖主”显然“犯上”,以后就不准再这么说和这么唱了,可是我偏偏一直记得它。也是在七战七捷中,淮南新四军2师的5旅撤到了苏中,他们也参加了战斗,5旅穿的是黄军衣,国民党军队也是黄军衣,老百姓就不抬他们的伤员,把他们当“中央军”从担架上掀下来。后来又增加了一个“皮旅”,那是从中原突围来的新四军5师的一个旅,旅长叫皮定钧,就被叫做“皮旅”,他们被编进了和我们1师并肩作战的6师。 那时1师和6师常常一起打仗和行军,有一次已成为我们师长的陶勇,骑马行军时被队伍堵在路上,他随口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一个战士只向他打了个手势,他在马上没看清,以为是一个大拇指加一个小指头,就说:“哦,是6师的。”哪知那战士却回道:“呸!老子是天下第1师!”陶勇一听也发火道:“怪!老子是天下第1师师长,我都不骄傲,你小兵剌子翘什么尾巴?”还是在苏中时,有一仗抓到不少国民党“交警”部队的俘虏,我们文工团去管俘虏。那些兵都是些留着“洋头”的小知识分子,他们打了败仗还不服气,说你们“共军”打仗不讲规矩不合兵法,靠“阴谋诡计”才打赢了。我们笑道,你们讲规矩懂兵法,怎么当了我们的俘虏?又一个俘虏自作聪明地说,依我说你们和我们无冤无仇,犯不着这么你死我活地拼命,要打就让我们蒋委员长和你们毛主席两个去对打,他们谁打赢了,天下就归谁,省得我们去为他们送死。我们又笑道,凭蒋介石瘦鸡麻骨那样,肯定打不过我们高身大个的毛主席,你们肯定会输。那俘虏却说,那不一定。我们有人说,不行,蒋介石专会用阴谋诡计,打不过人就使坏招。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了。有个俘虏军官问我,你是什么阶级?我说当然是无产阶级。他说我问的是军阶,你是少尉还是上尉?我说不管我是什么“尉”,反正比你大,管得了你,你能不服吗? 国民党兵虽然连“嘴仗”也打不过我们,他们的美式装备大部队还是占领了苏中地区。我军由于连续作战过于疲劳,撤出苏中时征集了千百只民船,部队坐船沿内河横过宝应湖、高邮湖开向苏北,到达苏北后接着又是忽东忽西连续行军。我们师王集成政委召开大会讲话,由于个子矮站在方凳上讲,他说敌人跟着我们团团转,团团转,转来转去也咬不了我的老屌。说着还把腿裆朝前一拱,引得全场都笑了。我们文工团到处教歌:“跑到东,打一仗,跑到西,打一仗……”宣传运动战和不争一城一地得失的方针方法。我也刻了幅“新四军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的小木刻,自己印成小传单到处张贴。不过我在行军中一只鞋跑烂掉了底,有个老同志捡到一只鞋给我穿,但鞋太大还是一顺的,我就在鞋口一边扎一个眼,用布带穿过扎在脚上,比光脚行军“舒服”多了。有一回我们遇到前线剧团,还看了他们的演出,在一出有蒋介石的活报剧中,后来的著名女作家茹志娟(她的女儿王安忆又成了我国著名作家)扮演了宋美龄,那个丑相我至今还记得。这时原新四军2师文工团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我们1师,另一半给了6师。在沐阳乡下我们两个团合并,当夜在沐阳联欢。我们团有个会唱京剧的“小黑头”,陶勇师长让他和沐阳京戏班子合演了一场《盗御马》,我和2师来的小鬼杨朋,并肩坐在陶师长膝前地下,看得比师长还津津有味,后来还跟“小黑头”梁雪芳学了好几个花脸唱段。 部队连续转战中,在涟水打了一仗,对方是国民党“王牌”74师,战斗异常激烈,却打了个平手。我们路过县城,看到一座宝塔,挨了许多炮弹,却是巍然不动,只是城下河上,漂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其中不少是老百姓。我们行军曾经过几个名字好笑的地方,就将它串起来说,一“上(毛)岗”就“胡涂(垛)”,出了“肛(岗)门”就“见(建)阳”。向当地人问路也很有趣,问到什么地方还有多远?回答是“八(念Bie)里(念Le)”,再问对不对?回答“督斗(正对)”!我们就一路互相逗乐问着。只是有的地方说是只有“里把把”,即一里多路,走了几小时还不到,好容易到达已是“天亮庄”,直到天亮才走到。就这样连着走了几个月,当年12月31日夜里,我们越过了陇海铁路。过铁路前,我以为既然叫铁路,大概路上都铺了大铁板,等到过去了却没有见到,一问说是已经过来了,忙跑回去重新细看,只见两条铁杠杠,用手一摸说是“冰凉的,笔滑的”,引得一些上海等城市来的老同志直笑我是个“土包子”兵。我们行军虽然艰苦,却又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 进山东 打大仗 全军大改编 部队一进入山东,暂时甩开了敌人。从7月以来连续打仗行军,不止脚没停过,又几乎半年不知肉味,肚子里的“板油”也耗完了。不知是谁带的头,有人就打狗吃肉解馋,致使村里的狗都杀光了,最后只剩几只刚睁眼的小狗,团里的倪平也抱来,用开水烫烫就吃了,还说这和“乳猪”一样嫩。村里有个榨油的油坊,是用花生连壳榨的,我顺手拿了一块渣饼,不好意思公开吃,晚上钻在被子里啃,虽然有壳子,还是挺香的。我们班长由东山听我被子里咯吱咯吱响,揭开一看见我在啃花生饼,第二天就开我的会,说我违反群众纪律,偷吃老百姓的花生饼,让我作了沉痛检讨。其实我当时不用偷,老乡也会给我吃的,那里是老根据地,老百姓最“拥军”。也许由于过于疲劳又营养不良,我忽然病倒了,房东大娘就捧了一大把花生和山楂来慰问我,一边摸着我的额头,一边心疼地说,你这么小就出来“抗战”,你娘怎么舍得的呀?我说我家被伪军烧了,没活路才出来当兵求生的。大娘就更疼我了,说我要病得走不了就留下来,她家正缺个儿子,还说我可以在她的闺女中,将来挑一个当媳妇。我说那可不行,我还要革命呢! 部队果然马上又要打仗,还在病中的我不能随队行动,上级给了我开了个路条,让我自己按地址找后方医院去。我只得告别房东大娘,揣着她给的花生、山楂和现烤的几个土豆当干粮,独自上了路,一边走一边吃着花生等,到快天黑才找到后方医院。因为一路爬山出了几身汗,到了医院病也不治而愈。但是部队已经开往枣庄前线,我只得在医院当了个没病的病号。 等到枣庄战役结束,我才回到部队。这次战役消灭了敌人的快速纵队和26、51两个整编师,活捉了中将师长马励武和周毓英等,只是让蒋介石的小儿子蒋纬国跑掉了。除缴获了许多大炮、卡车和坦克外,还“缴获”了一个京剧团和军乐队的不少洋号洋鼓。文工团分来两个京剧演员,一个叫赵杰,他被俘时请求放了他,说是家有80老母要他供养,我们问他今年多大,他说20多岁,我们又说那你妈60多岁才生你,是吗?他只得狼狈地承认说了谎,乖乖地来到我们团;另一个叫简寿章,他来时就已是大人,当时团里的男兵我和杨朋最小,不知为什么几十年后重逢时他反而比我小了几岁,竟“缩”回去了。不过他和赵杰在后来排演京剧《打渔杀家》时,一个主演肖恩,一个演花脸倪荣,唱功做功都不错,也成了我们的亲密战友。团里还捡到些军乐队的“洋号”、“洋鼓”等,大家伙不好带全扔了。我抓到一把小号,后来知道那叫法国号,天天吹着玩,倒也无师自通地吹出调调,不过不能用它演出,只在夜行军掉队时,用吹号互相联络,一听号音就知道谁在哪里。 枣庄战役结束后,紧接着急行军,天天跑,并且今天向北走,明天又转向东,后来又往回朝南,像玩龙灯似的调来调去。就在那时,部队有人发牢骚道:“反攻反攻,反到山东,吃的煎饼,包的大葱……”大米饭吃不上了,司务长去找村长,村长自有办法。开饭时,打饭的抱回一堆叠得方方正正的白东西,我以为是布袜子,高兴地问:发袜子啦?说是能吃的“袜子”,原来是烙好的煎饼。当地老百姓交公粮,又交一种烙好的“锅饼”,有一二尺大和一二寸厚,并且硬得像石头,炊事员切不开它,只得找来木匠的锯子斧头,这才分解开来下到锅里用水烧煮。那时我们还到处教唱一首《决战之歌》,歌词是陈毅军长写的,各个部队都在唱。原来敌人四面八方围攻上来,要与山东“共军”决战,我军在陈粟指挥下同敌人玩“龙灯”,虚张声势地大唱《决战之歌》,似乎真要同他们决一死战。哪知转了几天,突然咬住一股敌军,嘁里喀嚓一齐上,一举消灭了几万敌军,活捉了指挥官李仙洲,终于粉碎了敌人的围攻。原来陈军长、粟司令使了个“拖刀计”,《决战之歌》就是个“烟幕弹”,这就是著名的莱芜大捷。莱芜战后,我们部队开到胶济线,在张店(现在叫淄博市)、周村一带休整,连续奔波大半年,这才能住下来喘口气。 就在这时,华中和山东的部队,合编为华东野战军,原在山东的叶飞的1师成为1纵队,我们华中1师成为4纵队,6师还是6纵队,这1、4、6纵就是华野的几大主力。4纵到胶济线后,纵队部驻扎在金岭镇一带,有几个团则驻扎在张店一带。文工团去演出时,我第一次见到了火车,虽然只是个破车头和几节破车厢,我都爬上去“开了洋荤”。张店车站有个调车头的活动大转盘,我们就去摇着转圈玩,还有座大水塔,我们又爬到顶往下撒尿,真是土包子大出洋相。张店还有座“联合国救济总署”的物资仓库,打开一间全是各种皮鞋,我们进去找合脚的,但是有了这只没有那只,翻了几小时也配不成对,气得大家直骂这联合国太缺德,存心不让人穿这些鞋,好在又找到些炼乳等食品罐头,让我们还是过了把“洋瘾”。部队休整还没结束,正向山东重点进攻的蒋介石大军,又一齐围攻过来,我军连忙转移,又是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转,新的战役又开始了!其实,新的历史时期也早已开始了! 新的形势和“抗日”情结 早在1947年1月,按照中央军委命令,撤销了八路军、新四军番号,统一叫做中国人民解放军,陈毅军长成为华东军区司令和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粟裕为野战军副司令兼副政委,至此新四军就成了历史。这在军史上是件大事,我军由此分为两个历史时期,但是我们当时只知行军打仗,对此重大变化竟毫无感觉,仅有的不同是,过去新四军主要是灰色军衣,现在都换成了黄军衣,与国民党军队的区别是,他们穿的是黄卡叽洋布,我们则是根据地出的黄土布。改编后的四纵司令还是陶勇,政委是王集成,合起来叫做“陶王纵队”,听起来成了“逃亡”纵队。不过我们纵队既不“逃”更未“亡”,而是越来越强越打越大,并且屡建战功威名赫赫,由抗日时期的一个团,打到1949年初成了一个军三个师九个团,还外加一个炮兵团。新四军的一粒“种子”,已经长成“大树”了!随着部队的发展壮大,我也由“小鬼”长成大人又渐渐变老,可惜到21世纪大裁军时,已是23集团军的老部队,和原华野6纵的24军一起被裁掉了,23军只留了一个“老虎团”和一些人马…… 不过,从新四军1师到华野4纵再到23军的当年雄风与优秀传统,仍在我们老兵心中保持着,正如原军委主席江泽民在90年代初视察23军题词道:“老一辈驰骋华东堪称劲旅,新一代驻守北疆誓做雄师。”我想我们老部队是当之无愧的。 最后补叙一段“军中轶事”。我到新四军1师时,先闻名后认识了一位“鬼子”炮兵,他是抗战时被我军俘虏来的,起初十分“顽固”,后来却被我军慢慢感化了。我们部队缴获到一些日造大小炮,他就教大家怎么用,成为新四军中的一个外国“炮兵教官”,接着就直接参战,和我们一起经历了全部解放战争,最后成为我军的炮兵营长,大家叫他“鬼子营长”,他都乐呵呵地答应。这位异国战友,也为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全国解放后他才奉命离队回国去了,可是我们老兵一直怀念着他。 如今,新四军和抗日战争,早已成为历史,当年的战友也都进入晚年甚至先后辞世,然而在我们所有老兵和亿万人民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抗战情结”,一直关注着我们的东邻日本。我们知道,他们的人民也是热爱和平甚至善良的,然而在那里却总是当年“皇军”和“大日本帝国”及“大东亚共荣圈”等阴魂不散,有一伙人总是不承认不正视其侵略罪行,并且正在处处向我国“对着干”。好吧,当年我们只凭大刀、步枪和手榴弹,就打败又赶走了“鬼子”,现在谁想碰,就来吧! (一师分会供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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