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四军的战斗岁月
    作者:苏进                
    (  一师分会  )                
来  源:    《铁流·22》                日  期:    2012-08
  

  1942年,我的家乡来了新四军,给我们带来新思想,带来了希望和光明。听大人们议论,经南边来了一支穿灰军装的军队,是朱毛的队伍,他们打日本鬼子,待老百姓和气,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扫地挑水,买卖公平。当时,凡是有点钱的人家、公司经理们都已躲到东台城里去了,住在我家隔壁的马四营长也早早地逃走了。父亲说,我们种田人,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呆在家里,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不久,从南面果然开进许多老兵,他们待人和气,买卖公平,我家照常下地干活,我也还去学校读书。

  过去我们曾遭受过国民党军队的抢劫,吓得我们全家人心惊肉跳的。当时,半夜听到队伍砸门,母亲把我藏到老床底下,我在床底下怕蛇、怕老鼠,闻到一股霉味,让我透不过气来,幸亏是过路抢劫,很快就走了。听到他们翻箱倒柜,母亲背着大弟抱着小弟,躲在对门房后,父亲被抓去当挑夫。从此,我们怕当兵的和怕日本鬼子一样。

  我的家乡解放较早,新四军黄桥决战后,东进抗日,解放了我的家乡。看到新四军的优良作风,秋毫无犯。一支新四军的队伍从南边马路上开过来,穿着旧灰布军装,他们的队伍整齐,特别引人注目的有一支新安旅行团的小文艺兵,有男女小兵,十几岁。那时我已11岁了,正在上五年级。他们把全校学生集中到学校西边上的一所教堂里,这是一座天主教堂。一大群学生坐在教堂里,有一位女同志说:同学们好,我先教大家唱支歌:“日本鬼子打来了,亡国奴当不得……”这是我学唱的第一首抗日歌曲,听到这悲壮的歌声,给我的心灵极大的震撼。日本鬼子来了,我们怎么办?在这之前,我们没想过今后怎么办。就这样,我和新安旅行团的小文艺兵成了好朋友。

  紧接着把我们高年级的同学组织儿童团,开展扫盲,让那些妇女青年不识字的上夜校。因为我在学校里是学生头,积极参加这项活动,写标语,做抗日救国宣传,当扫盲教员。同学们都积极参加,唱歌跳舞,有首歌唱的是:“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我心里十分羡慕他们。有一位小兵只有十二三岁,大家叫他小方,大点的女同志叫徐舍,对我们特别亲切,我几乎和他们混在一起唱歌跳舞。就这样,我和新安旅行团的小文艺兵成了好朋友。还谈到苏联小说:《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有一次,我向徐大姐提出,我想当新四军。她点点头说,你这么小,父母会同意吗?我说:我偷偷地走。当时我还很不懂事,我拿了几件换洗衣服,一个手镯,一些钱,藏在米缸里。被我母亲拿米煮饭时发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她,我想当兵。母亲给父亲讲了这件事,父母和蔼地讲,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点,我们送你去。另外,你正在上学,还没毕业。我没有话说,也就听父母的话没有走,但在我这稚嫩的心底,垫上了一层向往革命的沃土。

  小学六年级要毕业了,我们唱着歌“同学们大家起来,肩负起国家的兴亡”,告别了教育我六年的母校和老师,告别我朝夕相处的亲兄弟、亲姐妹。我和小学同学的友谊真是永生难忘,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生活在浓浓的友情里。后来,他们也都参加革命,成为党的好儿女。

  走上革命之路

  1943年夏,二地委专署首先决定,将已迁移的四联中迁至东台县三仓区的鲁乡,在鲁灶庙坚持敌后教学,9月在鲁灶庙正式开学上课,简称“二联中”。我读完小学毕业不久,考上了二联中,食宿在农民群众家里,课堂就在鲁灶庙,过着半军事化的学习生活。

  记得那天父亲送我去学校报到,我穿着黑底蓝红条的旗袍,带着铺盖报名上初中,哪知道这二联中是二分区新四军办的,从此就走上了一条革命之路。

  在学校墙外遇到三仓镇的比我大两岁的崔华同学。崔华同学是我终生难忘的好同学好朋友,她十分豁达大度,对我和我的老伴老章是那样的关心。我们互相通了姓名,很高兴有一位新认识的同伴。从垦区来的人就我一个,年龄13岁。这个二联中实际上就是新四军办的干部学校,平时上课,坐在小板凳上,下课住老乡家。除了语文、算术外,还有政治课。记得一位教我们的老师叫吴遐,一头浓密的黑发,白皙的面孔,她待同学如亲人,态度和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她讲俞铭璜的人生观,人生应当怎样度过。学校气氛十分活跃,有一位长得黑黝黝的同学,他的名字叫蔡伟,上课前指挥唱革命歌曲《义勇军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大家意气风发,心情十分舒畅。

  当时学校中有不少共产党员,吴遐就是其中的一个,并组织抗日救国先锋队,简称青抗先。

  学校生活非常艰苦,师生大部分睡草摊铺,多数班级没有课本、课桌,学校给学生每人发一张小凳、一块木板,凳子和木板均用绳子系上,可以背在身上,上课时带进教室,木板放在腿上作桌子,下课时各人带回宿舍。鲁灶庙周围,从黄昏到黎明是“家家明灯火,户户读书声,十里钟声响,处处歌声闻”(摘自《管文蔚传》)。

  1944年学校放暑假,组织我们参加二分区在台北县小海区举办的夏令营。在夏令营里,我参加了青年抗日先锋队。这段生活,使我的人生观得到升华。我是一个比较懂事的孩子,游泳、唱歌、跳舞,在上小学时新安旅行团给我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听梅嘉生司令员讲,坚持持久战,开展游击战争。参加农村社会调查文艺活动,提高了思想政治认识,政治觉悟也有了一个飞跃。当年8月份,二分区的孙海云同志来招文工团团员,我报名并经过考试录取为一个小文艺兵,异常兴奋。8月24日晚,夏令营600多学生,结业时几乎都参加各兵种的队伍,离别父母、老师,走上了革命道路。

  我参军后,改名叫苏进。一是抗日了改名换姓,生怕连累在敌占区的老家亲人;二是我的名字翟慧真,笔画很多,难写,也不好叫。我是江苏人,当时部队正向苏南进军,我自己改名就叫苏进。

  未经得父母的同意,我14岁时离开了双亲,离开你们慈祥的面孔,离开你们宽阔的胸膛,离开兄弟姐妹,那温馨的茅草屋。默默地在心中叫声:爸爸妈妈,我走了。

  在渡江的前夕,部队要跟粟司令到浙江天目山地区建立根据地,我请假回家一趟,到家里看一眼父母。那天已是下午时分,我走了二十几里路到家,房门打开,父亲外出,母亲在地里锄草,房中只遇到小同伴吴月娥。我说,我回来拿几件单衣,你跟我去好吗?月娥说,我跟你走。她马上也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跟我走了,她的母亲也不在。以后,我俩向大丰新四军的宿营地进发。她母亲为此向我家人要人,吵得不可开交。就这样,我把月娥带出来参军。到了部队,我向领导报告,带一个女同学来了。她长得挺好看的,眼睛明亮,一直是笑的表情,很讨人喜欢。渡江时因为她人小,就留在前线歌舞团,在《甲申三百年记》里演宫女。后来,她改名叫吴进,她说要和我叫一样的名字,以示纪念。

  在长江边上集合了一群优秀的少年,他们都是热血青年,具有浓浓的爱国情,觉悟高、不怕苦,担负起国家的兴亡,用我们的热血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我们以苦为乐,以苦为荣,忍着双脚的血泡,走过大江南北,顶着国民党飞机扫射,战争硝烟,走过又一次的万里长征。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艰苦卓绝,那时年纪最小,但革命的意志坚定。我是一个普通文艺和政工干部,只是想告诉后人,我们的革命前辈为了新中国,一步一步地跟着毛主席、周恩来副主席从战争中走过来,让现代的年轻人,了解过去历史,走建设强盛祖国之路,为13亿人民做出新的贡献。

  现在包括军队的建设,我也仍然十分关注。没有共产党,没有一支坚强的忠于人民的军队,新中国是很难取得胜利的。仍然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保持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成为新世纪的栋梁。

  一个正确的决定,为革命培养了许多干部。管文蔚司令提出,发展文化与教育事业,他说:“必须了解到教育是提高民族自尊心,加强人民抗战能力,培养大批干部人才,与敌人进行长期斗争不可缺少的武器,教师是开展农村统一战线工作之主要环节。”

  这是多么有远见的一步,他把他的侄子管潮源送到我读书的小学。今天回过头来看,选就了各条战线的人才,出现许多优秀的干部,这个功劳在于远见和实践。

  战火中的文艺兵

  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全世界人民夺取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决战阶段。在中国战场,日军遭受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的顽强抗击,同时也遭受了我解放区军民猛烈打击。

  那年的夏天,我参加了夏令营,加入党的外围组织青年抗日先锋队。夏令营结束后的那天,二分区组织部孙海云同志招考团员。当我第一次见到海云同志时,为他那平易近人、朴素厚道的形象和他那长者风度所折服,他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经过面试,我荣幸地过关,下午接到了录取通知。

  一共26位同学参军。当天傍晚,太阳快下山,一轮红日在草荡中沉沉落下,夏令营的老师同学集中在广场上为我们送行。我们26位同学在海云同志的带领下,告别夏令营这个革命摇篮,行进在乡村的小路上。天空淡淡的云彩,皓洁的月色,四周一派寂静,“唧唧”的虫鸣,伴着“沙沙”的脚步声,汇成一组欢快的交响乐,欢送我们走上革命征途的乐章。

  当晚,我们到达二分区驻地丁家店,住在政治部隔壁的院子里。第二天,发来了军需物资,当看到军装时,个个欣喜若狂。当时我才14岁,身材矮小,上衣的下襟已过膝盖,裤脚拖到地上。第二天,二地委书记章蕴同志看见我人小衣服大,对我说:“小鬼,给你穿的军衣像裙子。”我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看的。”

  军旅生涯的开始,并不是穿上军装就成了合格的军人,要进行“条令”学习,学习军容风纪、举止礼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革命军人的优良传统作风、起码的军事知识。政治业务的学习,讲革命的道理,树立革命人生观,使我们纯洁的心灵,向往着解放,追求光明,不做亡国奴,决心革命,一往无前。学习业务,记得吴强同志讲了几课“戏剧概论”,学习普通话,不到两个月为部队演出独幕话剧“锁着的箱子”。

  这是讲一位农民老大爷自私自利、胆小怕事,但老大娘心地善良,冒着生命危险,机智地掩护新四军,战士被藏进箱子,并锁上了。日军麻痹大意,把枪支放在箱子上,我们同志设法把敌人引开,救出了子弟兵。当我们演到藏新四军时,台下群众大叫:“快!快!”当我们抓住日本鬼子时,群众掌声如雷,高喊:“按住他,枪毙他。”

  一开场,我们大合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观众被震动,掌声雷动。这次演出成功,获得了领导和群众的好评。

  这支年轻的队伍,经常下连队,收集材料,了解到解放战士曹宝德从落后转变为先进,马上编写“曹宝德的转变”。战士们展开热烈的讨论,他们说:这都是讲我们自己的事情,特别亲切。我们正在演出,日军纠集伪军偷袭而来,警卫五连瞭望哨发现情况,敌人已经逼近,鸣枪报警,五连连长立即冲过木桥,投入战斗,这是我们经过的第一次战斗的洗礼。

  12月上旬,文工团奉命去1师7团进行慰问演出。7团是1师的主力团,当时住在宝应县境,距离很远。团员们经过思想动员,情绪很高,决心很大,在连续的长途行军中,不顾双脚打泡,不顾极度疲劳,一路上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终于胜利地到达了7团驻地——曹甸南面的邵家庄。我刚到七团驻地,印象最深的是赵坚同志画的车桥战役漫画,主题是歌颂战斗英雄陈福田,画他在战斗中冲锋在前,爬上敌人的碉堡,用镐在碉堡顶上打开一个洞,一连串手榴弹塞进去,碉堡烧起来了,扫除了部队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部队像潮水般地冲进据点,高喊共产党员跟我来,带头冲锋,对我们是极大的鼓舞,向英雄学习,不怕牺牲,去争取胜利。

  文工团的团员们很多家在南通、如皋、启东、海门,对这支屡建战功、日伪军闻风丧胆的英雄部队,怀有深厚的感情。如今有机会为他们演出,感到特别的高兴。该团政治处和各连的文化教员中,有好多喜爱戏剧、文学、绘画和音乐的文艺人才,如王寅、胡石言、赵坚、尤明、陈庆良、钱江、章致和、朱白等,他们和文工团的同志们一见如故,十分融洽。共同召开联欢会,表演小节目,精彩纷呈,欢声笑语,掌声不断,在部队的演出活动中,他们给文工团很多的帮助。

  该团过去经常处在战斗的环境中,看戏的机会不多。现在听说文工团来演出,全团早就武装整齐,冒着寒风,在广场集合好。队列前边,整齐地排列着擦拭一新的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演出开始前,各个连队相互拉歌,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也许是由于精神生活的渴求,演出的每一个节目都受到热烈的欢迎。特别是秧歌舞,当一个人物出场又唱又讲又扭时,全场一片欢腾,掌声雷动。7团的几位文化教员,尤明、章致和、朱白等同志,主动帮我们化妆。演出获得了极大成功,用文化艺术形象生动地宣传了党的政治主张,鼓舞了部队和群众,我们也受到了极大的教育。正如毛主席讲的“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

  英雄的铁军文艺兵,在战争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精神力量的源泉!

  跟随粟裕司令渡江南下

  1944年9月,中共中央做出了发展东南各省的战略决策。由粟裕师长率领新四军1师一部渡江南进,执行这一光荣的任务。根据这一新的形势,苏中地区领导机构作了相应的调整。分区政治部(含文工团)随粟渡江。

  1944年11月底,文工团要准备南下,每夜要赶近40公里路,冬天棉衣臃肿,背包加米袋,有十三四斤,虽不算重,但远路没轻担,二十多里下来,已经筋疲力尽,脚上多了几个血泡,年龄稍大的几位大哥哥,如戴其恒、陈国珍等同志就抢着背。有时走到下半夜,眼睛不听使唤,老是想打瞌睡,前面人一停,自己也就迷糊了,直到后面的人一推才猛然惊醒,前面已经走远了,只好跑步跟上,连累后面的人也跟着跑。团长怕我们掉队,要每人在背包上系一条白毛巾,夜间好辨认。

  有一次雨中行军,农村小道泥泞路滑,一不小心就滑到麦田里去,弄得满身泥巴。到了目的地,团长还问:“累不累?”嘴上讲不累,心里直掉泪。到了江南行军,更要翻山越岭,好在大多是白天行军,开始还觉得新鲜,以后越走越累,特别是下山,总担心滚下去。有一次下雪更难走,不知谁发明了滑行法,拖一根竹竿趁势滑下去,既安全又迅速。

  当时我在班里年龄最小,在连续的急行军中,在江北就开始生病发高烧,组织上动员我先埋伏在老乡家,等病好了再来找大部队,但是我坚决不同意,软磨硬缠执意要跟部队去,因为我觉得离开了大部队,就没有安全感了,同志们不在身边,有困难谁能帮助你啊。团长只好布置男同志帮助带背包、米袋,女同志照顾我走路,我很倔强,非要自己走,爬山时虽然满头大汗也从不掉队,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

  12月21日渡江。那天晚上,风大天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气氛也十分紧张。经过急行军来到了离江边不远的堤岸上,这时传来命令:上船。走上长江大堤,看见江边上停泊着一艘大客轮,我们部队有秩序地登上了客轮。我们登船后,大轮船载着我们从日伪军的鼻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被敌人严密封锁的素有天险之称的长江,胜利地到达丹北地区隐蔽宿营,这真是奇迹。这个奇迹是在部队首长和长江两岸党组织的精心安排下出现的。至今我仍然敬佩敌工工作同志的神奇伟大,因为他们出色的工作,征用了这艘商用轮船,载着新四军大部队顺利渡江。

  第二天晚上,部队出发前,领导向我们做了动员,今天要过敌人的铁路封锁线,要高度的警惕,紧跟部队,决不允许掉队。我们左臂上都挂了一条白毛巾,高速度的行军,通过敌人碉堡和京杭大运河上的封锁线,越过京沪铁路封锁线。大概在晚上七八点钟,部队到了京沪线上的新丰镇时,前面传来了口令:“跑步跟上。”镇上一片寂静,也没有灯火,穿过小街便上了一座石拱桥,我们便匆匆地通过了敌人的防线,出了镇口,仍然跑步前进。在高新丰车站几百米远的一侧,我们跨越了铁路。当我一个箭步跨上了铁路路基时,一条长蛇似的铁轨就在脚下,我不禁蹲下身子用手去摸了摸脚下的铁轨,啊!冷冷的,亮晶晶的。在别人的催促下,我匆匆地跨过铁路。在随着队伍前进时,心里很不平静,在我们国土上的铁路,如今却成了日本鬼子侵略我们的封锁线,要悄悄地向它靠拢,匆匆地离它而去,太可恨了,总有一天,我们新四军要大摇大摆地坐上列车,在自己的大地上飞驰而过!

  当地群众夹道欢迎我们,多日行军的疲劳顿时消失了,抖擞精神,让群众检阅我们,群众高呼:铁军回来了!晚上我们驻地在深山沟里,山势险峻,竹木茂盛。我们用竹片松枝照明,稻草通铺,男女三十余人,头对头躺在草铺上。除夕没有会餐,这是我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春节。过了年,我又长一岁。

  春节后,孙家诤、周晓英、纪成昊、于绪根先后调司令部机要科工作,余下来的同志在第二次灭顽战前后,由海云、肖来同志率领我们到英勇善战的陶勇司令员领导的3纵队,成立3纵文工团。陶司令十分关心文工团的成长,先后派任干、游龙为领导,还特意指示后勤部门,用灰细布叫裁缝为我们量体裁衣,穿着新衣服十分合体漂亮,和舞剧《红色娘子军》的服装一样,打着绑腿,披着披风,一个个显得十分英俊。

  战斗在天目山

  1944年12月下旬,第1师师长粟裕率3个团渡长江南下,于1945年1月上旬,与在苏南的第16旅会合后,成立苏浙军区,粟裕任司令员,将苏南、浙东和第1师南下的部队改编为第1、第2、第3纵队,并确定了向天目山地区进军的部署。新四军苏浙军区部队从1945年2月12日至6月23日,在浙江安吉、天目山、孝丰、临安、新登等地,对国民党顽军进行了三次反击战,大获全胜。

  战斗结果实现了参战部队指战员的誓言,他们用胜利告慰了在皖南事变中牺牲的烈士。反共急先锋、顽军第52师主力被消灭,其副师长韩德考被活捉。

  部队到达江南不久,天目山战斗即将开始,部队所在的孝丰一带,离苏南根据地很远,粮食供应不上,经常以野菜、毛笋充饥,部队没饭吃成了一个大问题。领导决定我们文工团做两件事,一是筹粮,二是组织担架队。纵队首长派我们文工团到广德县去筹粮。我们这支近20人的队伍,除了团长有支短枪外,都是些十几岁的文艺兵。团长任干同志带我们去筹粮,住在一个地主家里。经过艰苦的工作,找到了粮食,还没来得及运回,接侦察员报告,国民党军队包围了筹粮的一部分同志,离我们只有五六里地,我们立即打起背包翻过山头转移。当我们到达山下时,国民党军队已占领山头,大家快要到驻地时,发现少了张伯颖同志,全体同志站在大路上瞭望,饭也吃不下,都为她的安全担心。直到晚上十点多钟,幸亏得到一个老乡的帮助,她才从敌人的合围中突了出来,大家欢呼雀跃。

  天目山战斗开始了,我们纵队遇到了美式装备的忠义救国军。在这次战斗中,我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在我们强大的威慑下,忠义救国军的一个营,在营长姚某的带领下向我军投诚。缴获的美式武器,有大批体积小、重量轻的卡宾枪、汤姆式枪,还有机枪和大炮等。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部队。文工团的同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表扬英雄,慰问百姓,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打了大胜仗,庆祝胜利,我们文工团组织节目慰问子弟兵,演出“红鼻子”。七支队尤明、钱虹、朱白,他们文艺素养高,参加演出大大提高了我们演出的水平。

  相隔不到半个月,国民党上官云相调来12个团的兵力,更凶猛地向孝丰地域进犯。这第二仗,来犯的敌人又被我们打败了。我们演出一出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剧目,取名叫《血债》,在孝丰城郊的教堂里演出。

  苏浙军区部队天目山三次自卫反击战,挫败了国民党顽固派军队聚歼苏浙军区主力、驱逐新四军退出江南的企图,巩固和扩大了苏浙皖边抗日根据地,对完成向东南沿海发展的战略任务创造了有利条件。

  七团的章致和同志在战斗中负伤,住在深洞养伤时,认识了爱国教师唐剑,在章致和的宣传影响下,部队北上时,唐剑和贾行芬等几位同志参加了文工团。

  当时正值国共谈判,我军让出江南,部队为了取得更大的胜利,开始北撤,基本上是边走边打,国民党妄想搞第二次皖南事变,部署了强大的兵力,阻击我军北上,并想一举歼灭我于卫村,哪知道我们部队是分散北撤的,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但在北上过江时,因船旧超载严重,船沉了,有近千人江中遇难。我们文工团是坐小船渡江的,安全到达对岸。在卫村战斗中,解放了吴某等人,后来他们中的一些人成了我们文工团的骨干。

  1945年10月,毛主席在重庆谈判以后,和国民党政府签订了“双十协定”,我们便撤出了江南,又回到苏北根据地。那时部队驻扎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一天母亲到部队来看望我,陶勇司令员知道后,请母亲一同吃饭。饭桌上,母亲对陶司令说:“请陶司令对我女儿多多关照!”母亲虽然是一位农村妇女,但是遇到大场面表现得大方得体,让我心里很佩服啊!

  苏中七战七捷打响自卫反击战

  1946年6月,国民党公开撕毁国共双方签订的停战协定,悍然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内战全面爆发。各解放区军民奋起自卫,人民解放战争全面展开。由于战略任务发生了根本变化,解放区各部队由八路军、新四军、东北民主联军等陆续改称人民解放军。

  渡江北撤后,我们驻扎在如皋县城,文工团住在一个大庙里,这时候的团里人丁兴旺,团长游龙、副团长王士明、指导员章致和。我们在如皋上演了《同志,你走错了路!》等大型剧目。有一次,正当戏演到一半时,紧急停演,此时哨兵已经发现敌人偷袭而来,我军在陶司令的率领下立即开战,打响了自卫战争的第一枪。

  苏中七战七捷战役时,国民党军队都是现代化美式装备,他们在地上乘坐汽车,天上还有飞机轰炸、扫射,而我们部队就是凭着两条腿走路。我看到我们的战士将步枪、机枪架在房顶上、战士的双肩上,在敌人低空扫射时就射击,击中了一架飞机,给全体官兵极大的鼓舞。我们全体文工团同志不顾危险,抢救伤员,我和几位女同志照顾伤员。记得有一位营长从战场上抬下来,身上没有什么盖的,我把自己的背包打开,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苏中七战七捷打得国民党军狼狈不堪,我军士气大振。我的同学崔华的爱人林少克团长英勇牺牲,我们十分难过,不久崔华同志也离开我们调到71团工作去了。

  1946年7月13日至8月31日,粟裕、谭震林指挥华中野战军第1、第6师和第7、第10纵队共19个团3万余人,在苏中(江苏省中部沿江地区)同12万国民党军队作战,连续取得宣泰、皋南、海安、李堡、丁堰、邵伯、如黄路等七次战斗的胜利,取得共歼敌5.3万余人的辉煌胜利,这是解放战争以来第一场大规模作战的胜利。朱德说:“粟裕在苏中战役中消灭的敌人,比他自己的兵力还多。”这些胜利极大地鼓舞了解放区军民的信心。

  这一年对我来说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经过革命斗争的考验和战斗的洗礼,1946年在我16岁时,经文工团副团长王士明和指导员章致和同志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党的战士。面对党旗,我庄严宣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想到自己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里走出来,投身到抗日斗争的洪流中,看到多少身边的战友浴血奋战,英勇牺牲,我更加激励斗志,跟着共产党,建立新中国!

  (一师分会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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