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爷爷 |
| 作者:周京 |
| 来 源: 《铁流·19(中)》 日 期: 2012-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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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周骏鸣,一位世纪老人,今年的阴历二月二就100岁了。作为一位老红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一辈革命家的后人,在我的心中,爷爷总是那么一位高大、威严而又满怀温情的可敬的长者。 我是爷爷的长孙,很小的时候由于父母工作关系而被寄送到爷爷家,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那时候爷爷住在哈尔滨,还有姑姑、叔叔、婶婶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幢俄式的小洋楼里。也许是年岁太小了,我印象里平时常在我身边的人是奶奶、姑姑还有叔叔,而对爷爷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常陪着爷爷去松花江太阳岛游泳、晒太阳。在火热的夏日阳光下,在松软温暖的沙滩上,爷孙俩各自找个“风水宝地”挖个沙坑,把自个儿埋起来,充分享受沙滩浴和阳光浴,对了,爷爷那时常带个墨镜,支个阳伞。这是我三四岁的心灵中永远不会逝去的美好印记——和爷爷在一起是快乐的!现在回想起来,爷爷那时在阳光下晒得发亮的皮肤,在水中怡然自得的泳姿和与孙儿在沙滩尽情嬉戏,都充分体现出爷爷乐观开朗的性情和享受生活乐趣的人生追求。因为那时爷爷正在遭受着事业上极不公正的对待(“文革”后期),这些情况也是我长大后才了解到的。 后来我长大了,上学了,回到父母身边,但是每当学校放寒暑假时,一定要到爷爷、奶奶家去玩,这都成了身受学业重负的我那时最重要的期盼。那时爷爷已经离休了,生活上闲暇下来爱养个花、写写字、看看书什么的,但始终没有改变坚持锻炼身体的良好习惯。可以说,在身体锻炼上爷爷是执着一生的。听奶奶说,早在战争年代,为了强健体魄,更好地担负革命任务,爷爷天天坚持洗冷水浴,无论天气有多寒冷,哪怕是数九寒冬都从不间断。我想这也造就了爷爷能够达到百岁寿诞这一人类生命高限的身体基础。爷爷离休后喜爱的另一项体育运动就是骑自行车,因为腰不好走不了长路,骑车就算是最好的替代运动了!80多岁了,还一个人天天骑自行车上街遛弯儿,也许一般人不相信,但这的确是我亲眼所见。由于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喜欢带着我骑车上街转,有时是去集市买个东西,有时是去逛个公园,那辆破旧的26自行车伴随爷爷的晚年生活,为他带来了不少乐趣。而我作为爷爷骑车的陪伴儿,也从早期的陪着玩,到后来紧紧跟在爷爷左右,提心吊胆地看着爷爷骑车过马路,唯恐爷爷一不留神被车碰了,自己不敢有半点马虎;再后来就不敢上街了,天天在大院里骑车锻炼坚持了好几年;最后90好几了,腿脚无论如何也抗不过岁月的磨砺,爷爷就改骑三轮车锻炼身体,这一骑就又是好几年,一直到自己连车座都坐不上去为止。 爷爷离休后坚持锻炼身体,热衷于户外活动,虽然身边时常有家人陪伴,但也免不了出一些意外。其中有些意外事件爷爷能够化险为夷,在孙儿看来也不得不慨叹他老人家的幸运了! 记得爷爷80多岁的时候到我家来休养,每天早晨都要自个儿骑车出去活动一下,虽然儿孙们担心他的安全,但爷爷自己喜欢,坚持要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终于有一天上午,爷爷骑车回家有点晚,回到家里看到他有些垂头丧气,身上还有些土。家人一看就知不妙,一问才知在路上被一辆摩托车碰倒了。可他自己还一个劲儿地说没事、没事,好像怕承认自己犯错误似的。我们看到老爷子摔倒后能自己走回家,估计身体不会有太大问题,可仔细一检查才发现爷爷身体一侧的腿、腰实际上有大面积擦伤,赶紧上医院检查治疗。最后确定这一摔没有伤到爷爷的筋骨,擦伤经过治疗也很快愈合了。事后我常感慨爷爷的身子骨真是硬朗,要是轮上别人,别说80多岁,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这么摔一下,不伤筋动骨才怪呢!而这也只能归功于爷爷长年坚持锻炼的结果。 另外一次遇险真可谓是惊心动魄!94岁时到北京来玩,当时正值冬天,周末我爸带爷爷去八一湖滑冰,虽然年岁大了不能站着滑,爷爷就坐着冰车滑。可是我爸一不留神没看住他老人家,在我爸换冰鞋的当儿,爷爷一时心急就自己先插着冰钎滑了起来。由于眼睛花了看不清楚,爷爷竟一个人径直朝着远处未完全结上冰的冰水连接处滑去。等我爸发现时,就只看到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老人坐在冰车上,咕咚一下子掉进冰水里。出事第二天,我正好从外地上学回家过假期,看到爷爷在家里正襟危坐,真是无法想像前一天他们爷俩在冰水中搏击求生的场面。后来从现场过路人的录像中我看到了在冰水中平躺着一动不动的爷爷和在冰水中拼命挣扎,只露出个头呼吸并指挥救援的父亲,以及周围一大批实施救援的热心人。听爸爸说,爷爷当时非常沉着冷静,躺在水上一动不动,靠羽绒服中的空气浮在水上,救援前后二十几分钟才把老人家捞上岸,其间爷爷未喝一口水,还不断向救援的人群发出“不要慌张!不要慌张!沉住气!”的号令以安定民心。事后爷爷非但没感冒,第三天就嚷嚷着还要去滑冰,全家人都还惊魂未定之时,怎能再让他去冒险?可是执拗不过他,我只好骑着三轮车拉着爷爷再次来到八一湖。为了让爷爷彻底死心,我就独自把他拉到了湖面的迎风处,这个地方早已开化,湖面一片水波荡漾。“爷爷,您滑冰的地方已经化开了!”我指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骗爷爷说。爷爷眼花看不清远处湖对面那块冻结的冰场和滑冰的人群,看着眼前的水面,也只能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答应了我的要求回家去了,并自此不再提滑冰的事。而我,脑子里一回想就是他们父子俩在冰窟窿里挣扎的骇人一幕,现在爷爷终于放弃了滑冰的念头,我总算踏实下来。 爷爷除了他那种对生活的挚爱之情和对生命健康的执着追求令我非常敬佩之外,他身上那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崇高的社会声望就更令孙儿感慨万千了!我小时候常陪着爷爷奶奶到处走动,也因此游玩了不少地方,沾了爷爷不少的光。其中印象最深的是陪爷爷回老部队研讨部队史实那一次,因为爷爷是部队的创始人之一。那几天,我爷爷和其他好几位爷爷都忙着研究史实,有天晚上部队上举办了一个文艺表演,我陪爷爷奶奶一起去了。到了会场,全场上千个座位都坐满了军纪严整的解放军战士,当爷爷和其他老首长到场时,全场战士齐刷刷集体站起并热烈鼓掌,向老一辈革命家致以崇高敬意。望着热情的战士,爷爷微笑着挥挥手,从容地走向台前的座位开始观看节目。在演出中有一个节目,讲述的是部队的老一辈创始人开创革命根据地的一个真实历史事件。战士演员表演得非常投入,充分表现了老一辈革命者在艰苦环境中不畏艰险、机智勇敢的革命献身精神,演出一结束就立即博得了全场的掌声。就在下一个节目要开始之前,师长突然站了起来,他向全场战士表示,这一演出素材出自部队创始之时的真实历史事件,并要向战士们现场引见事件中的原型人物,也就是部队的创始人。说着话,师长就把坐在他身边的爷爷扶了起来。此时,全场掌声雷动,爷爷微笑着挥手向全场热情的战士们不断致意。望着身边战士们激动的、兴奋的眼神,听着耳边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那一时刻尚还年幼不太懂事的我,在心灵中就已经隐隐感觉到:我的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在爷爷身边,我也时常得到他老人家的教导。包括讲述他小时候的经历,以及后来走上革命道路的历程。虽说是似懂非懂,但我还是能从爷爷的讲述中感悟到一些道理,也更深刻地理解了爷爷不平凡的人生历程。其中最令我感触的是爷爷从小就具备的那种桀骜不驯的个性和刚正不阿的品格,以及走入社会后,面对诸多社会不公与黑暗而执着追求社会正义的献身精神。我想就是这种个性,这种精神与追求,支持我爷爷无怨无悔地以近半生的时间和生命造就了他那不平凡的革命业绩。当然,在特殊的历史环境下,这也为他带来了不应有的人生坎坷与挫折。 爷爷的革命贡献和耿直无私的品格与人格魅力也同样深深地印记在他的老战友、老朋友的心中。每当陪着爷爷去走访他的老战友时,我都能切身体会到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感情,我想这种情义是用金钱买不来的,更是弥足珍贵的,拥有这么多人的这么不平凡的情义,才是我真正感到自己的爷爷最不平凡的地方! 在爷爷百岁生日的时候,我祝愿爷爷、奶奶永远健康长寿! 2003年12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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