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原名叶启亨，祖籍福建南安。共和国上将，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1999年4月，叶飞将军在北京逝世，享年85岁。其子女把叶飞的文物全部捐赠给福建省革命历史纪念馆。为此，纪念馆还举办了《叶飞捐赠文物珍藏展》。在叶飞逝世6周年之际，笔者用叶飞将军的文物来解读他那富有传奇而又美丽灿烂的一生。

　　叶飞同志保存下来的革命时期的文物很少，现在珍藏在福建省革命历史纪念馆里的只有4件：其中3件是叶飞在厦门刚参加革命时阅读的书籍《共产党宣言》、《新青年》和《向导》；另一件是一颗子弹头。这颗子弹头看似普通，还带点锈，但它是叶飞同志在革命一生中的一件至关重要的文物。因为它是叶飞同志在生死关头的一段经历的见证，也是叶飞将军为中国人民的解放、革命的胜利戎马一生的见证；它“埋藏”在叶飞同志的身体里达66年之久，直到叶飞逝世后才被取出，因此更显得弥足珍贵。这颗子弹头被装在一个外壳为绿色、内衬洁白绒布的“心”型的精致的小盒子里，可以想象出它在叶飞同志的亲人心目中的分量，以及它在叶飞将军革命一生中的重要性。

　　关于这颗子弹头的故事。那是发生在1933年的冬季，当时叶飞才19岁，他以中共福州中心市委特派员的身份在闽东地区巡视工作。一天中午，叶飞在福安城外的狮子头渡口的客店里与地下党接头时，遭到国民党特务队的偷袭。叶飞头部、胸部和手臂连中数枪，倒在血泊中昏死了10个小时。幸好附近群众及时相救，不然他非死不可。由于条件的限制，只取出了留在右脸侧皮下的子弹。值得庆幸的是，这颗子弹从他头部左侧耳前射入，碰到骨头，往下偏去，从他脸部中间穿过，留在右脸侧的皮下；如果子弹往上偏去，就穿入他的脑部，那就必死无疑。胸部的那颗子弹无法取出，就这样一直留在叶飞的体内。叶飞并没有因此而丧失革命意志，养好了伤，又投入了新的战斗。此后，叶飞又历险多次。一次是在1934年3月，叶飞机敏地躲过了叛变革命的原中共福州中心市委书记陈之枢设计的诱捕叶飞的计划；一次也是那年的冬天，叶飞遭遇“南阳事件”，由于国民党军偷袭而被押解人员打伤左腿，在敌人包围陷入绝境时，叶飞纵身跳下悬崖，打算为革命捐躯，所幸被挂在树上。在以后的长期革命战争中，叶飞南征北战，冒着枪林弹雨，不怕牺牲，奋勇杀敌。但狮子头生死经历，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叶飞将军曾多次回忆说：“在我一生的战斗生涯中几经生死，1933年冬天的一次，我几乎已经到了死神的怀抱，但最终还是挣脱出来。那次遇难时敌人向我射出的子弹，至今还留在我身体内，算是一个永久的纪念吧。”

　　上世纪80年代，叶飞同志为教育年轻一代，正确对待生死观，亲自回忆并撰写了题为《在生死关头》的文章。文中他详细记述了“狮子头事件”发生的经过。他说：“我为什么要讲这段往事呢？就是想说，对待生死的问题，要有一个正确的看法。人总是要死的，不要把死看得有什么了不起。当然我们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随随便便去死。但是为了革命，死了就死了。不死，就要继续为革命工作。我只相信这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希望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80年代的青年，你们跟我们那个时候不同了，比我们那个时候幸福多了！但我们活着不是为生命，不是为个人的什么。一个人总要有一个理想，活着才有意义，生命对我们才有意义，我们要为建设有高度物质文明和高度精神文明的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中国尽到一个人的责任。”如今，叶飞同志这篇《在生死关头》文章的手稿也珍藏在福建省革命历史纪念馆。

　　叶飞同志在新中国成立后的文物比较丰富，有：叶飞同志在福建工作时使用的公文包，1962年在家中与朱德一起品功夫茶时使用的茶具，叶飞同志关于交通部1978年的工作计划的手稿，交通部党组在1978年10月上报中央的《关于充分利用香港招商局问题的请示》以及国家副主席李先念同志对此事的批复，泰国议会送给叶飞的贝壳钟和铜盘工艺品，叶飞同志在华侨委员会全体会议上的讲话提纲，叶飞同志往返香港特别行政区的通行证，华东战场转变的回忆文章和《叶飞回忆录》的目录手稿，以及围棋桌和直通中央办公厅和中央军委的红、黑电话机等。这些文物都很有代表性。如叶飞同志关于交通部1978年的工作计划的手稿，直接反映了叶飞同志在交通部的工作特点。1975年叶飞担任交通部部长时，我国的远洋船队非常薄弱，一半以上的运输任务靠租外轮完成，每年要花去国家大量宝贵的外汇资金。所以叶飞到交通部就任以后，感到不建立一支一定规模的远洋船队，就不能适应国家发展的需要。而建立一支一定规模的远洋船队，必须增加船舶，当时国内造船力量相当有限，只有购买国外船只才能解燃眉之急。叶飞同志在上任伊始就在交通部临时领导小组会上提出买船等工作计划。本来在当时国内造船还远远不能满足国家需要的情况下，买一些外国船只建立自己的远洋船队，以摆脱长期租用外轮受制于人、使大量外汇流失的局面，是完全正确的，而且也是周恩来总理1973年的决定和毛主席同意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但就是这样的好事还是阻力重重，被“四人帮”歪曲成“洋奴哲学”、“崇洋媚外”、“买办资产阶级思想”，他们还大放“买船就是卖国”的厥词。但叶飞同志态度坚决，在一次交通部的临时领导小组会议上说，我们要下决心把远洋船队建立起来，把贷款买船和培训船员的工作坚持下去，不管有多大困难，谁说些什么，我们都要任劳任怨，拼死拼活搞下去。到叶飞同志调离交通部时，真正用于买船时间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因当中中央有一段时间暂停买船)，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国远洋船队从1975年7月的480万吨载重量增长到1978年底的880余万吨载重量，基本结束我国依靠租用外轮的局面，为国家节约了大量租船外汇。中央领导同志指出这是“闯出了一条路子”，充分肯定了贷款买船的成绩。

　　叶飞同志于1979年1月26日给李先念副主席的亲笔信，也是叶飞同志在交通部任部长时的一件比较重要的文物。信中所讲的主要内容是：希望李先念副主席能抽空听取袁庚同志关于招商局工作情况的汇报并给予指示，以及尽快批准交通部与广东省革委会联名上报的《关于我驻香港招商局在广东宝安建立工业区的报告》。《报告》的主要内容是：一、招商局初步定在广东省宝安县蛇口公社境内建立工业区；二、招商局工业区的建设工程项目；三、工业区可作为宝安市区的一部分；四、产品以出口为主；五、工业区进口的建设施工设备、建筑材料，生产用的原材料、燃料和该工业区工人的生活必需品等，实行免税放行。1979年1月31日，国家副主席李先念在这份《报告》上批示：“拟同意。请谷牧同志召集有关同志议一下，就照此办理。”这样蛇口工业区就建立起来了。蛇口工业区的建立，使昔日只有300人口的渔村和一片荒滩野岭，变成了厂房星罗棋布，高楼林立，水陆交通四通八达的现代化海港工业大城；还创造了“蛇口模式”。在1978年和1979年之交，正是在我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后，在我国历史的转折关头，对如何对外开放，如何引进外资来开办工业区还没有先例。建立蛇口工业区的这一重大决策，堪称中国改革开放的奠基之作。叶飞同志作为这一决策的倡导者和组织者，为打破传统体制的束缚，在探索改革开放道路的进程中，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这里还要介绍的是一件叶飞同志在全国人大时期的文物。就是这件中共中央组织部在1983年12月12日发出的通知。通知的内容是：“中央决定，委托叶飞同志统管侨务工作。”在此前的6月7日召开的第六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叶飞同志就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华侨委员会主任委员；在6月18日召开的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叶飞同志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而且叶飞同志是华侨出身，有着在全国重要侨乡福建的领导工作经验，对华侨工作不仅十分熟悉，而且对华侨怀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中央委托叶飞同志统管侨务工作的决定非常正确，因为此后的侨务战线在他的指导下，拨乱反正、更加彻底地落实侨务政策，使广大归侨、侨眷从多年的束缚下解放出来，成为促进四个现代化事业的积极力量，重新焕发海外千百万侨胞心向祖国的热情。为了加快全国侨务工作走上为经济建设服务的轨道，叶飞同志从全国人大侨委、国务院侨办派出多批干部深入侨乡基层，进行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他自己虽已古稀高龄还亲自到广东、福建、海南、江苏、上海等重点侨乡考察归侨、侨眷状况，坚持落实侨务政策，督促地方领导重视侨务工作，促进广大侨务工作干部思想尽快统一到为经济建设服务这个中心上来。叶飞同志还常对侨务工作干部讲，我国在世界上有3000万侨胞，他们拥有几千亿美元资产，是我国进行四个现代化建设很可指望的宝贵资源，做好他们的工作，对促进我国经济建设、促进祖国和平统一、促进世界和平都会发挥重要作用。叶飞同志还有一项很大功绩，就是主持制定了我国第一部《归侨侨眷权益保护法》。标志着侨务工作走上了法治的轨道，在海外产生巨大反响。

　　在叶飞同志的文物中还有一件特殊的文物。这就是1980年2月叶飞同志荣获的“陈毅杯”。1980年2月，中国围棋协会组织了一场中直机关老同志“陈毅杯”围棋邀请赛。从不参加这类活动的叶飞破例报名参加了此次比赛，而且发挥极佳，一路过关斩将，在决赛中战胜对手，捧回了“陈毅杯”。王于畊把“陈毅杯”放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后来叶飞同志就再也没有参加“陈毅杯”围棋邀请赛了，也没有把应流动的“陈毅杯”送回去。这样，“陈毅杯”便永远留在了叶飞同志家里。叶飞同志为何如此珍视这个“陈毅杯”呢？因为“陈毅杯”盛满了叶飞同志对陈毅夫妇的怀念。叶飞同志喜爱下围棋，这爱好也是从陈毅那里学来的。

　　叶飞与陈毅的友谊，要追溯到抗战时期。叶飞与陈毅第一次相见是1938年1月10日在江西南昌。那时是新四军刚刚组建，军部刚从湖北汉口迁抵南昌。时任闽东红军独立师师长兼政委的叶飞，接到上级党组织的通知前来接受整编，领受任务。那天下午，他与黄道一起向主持新四军组建工作的项英、陈毅及张云逸等汇报闽东红军独立师的情况。汇报后还合影留念。这张在南昌与陈毅等人合影的照片，叶飞一直郑重地保存着。后来，叶飞同志回忆这段往事时，仍然异常激动。他说，这次会见，与陈老总、张云逸都是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们都已经40岁左右，是成熟的革命家了，我还不满24岁。这次见面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陈老总，豪爽、热情，政治上的深邃、远见，让人终生难忘。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当“四人帮”散布谎言，企图否定陈毅的战功时，叶飞无比愤慨。在1973年底中央召开的老同志理论学习会上，叶飞重点讲了陈毅为革命而建立的殊世功勋，他列举陈毅在鲁南、莱芜、孟良崮战役，直到淮海决战、渡江南下中卓越的战略思想和指挥艺术，以铁的事实严正批驳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谎言和谬论。象征叶飞与陈毅之间的友谊的文物还有一件，是一幅一直挂在叶飞书房里的陈毅书法作品。它是叶飞夫妇后来去看望陈毅的夫人张茜时，张茜把它送给叶飞夫妇的。这幅“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的书法作品，反映了陈毅不怕困难、不向困难低头、永葆革命气节的崇高精神。同时与那件“陈毅杯”一起寄托了叶飞对陈毅夫妇深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