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一九四三年仲春的一个黄昏，在徐州南边的一个地点，从津浦路西偷渡到路东；到路东，便转湾抹角地绕过敌伪的据点而走向洪泽湖【洪泽湖，位于江苏省西部。】。沿途是敌我犬牙交错，行动都在夜间。到达洪泽湖的西岸约七十里的地区，又可以白昼行动，而安抵自由区【自由区，指抗日民主根据地。】了。洪泽湖东西宽约八九十里，南北长约百余里，以湖为基点，东六十里，西约七十里，北约五十里，南约百二十里以内，完全无敌踪。无敌踪并不是敌人始终未曾来过，恰相反，这自由是经过若干次战争，用鲜血才把敌人的腥秽洗净的。这地区的人民，度着同战前一样的生活，只是负担轻些。这些地区里，几乎感不到战争的气氛，所以很多军事负责人常常忧虑的说：“人民太平观念太重了”。

　　我到处旅行，共经过一百天左右，当时如要再扩大我的旅行范围，非不可能，不过一次绕过更多的敌伪据点，行动更为困难。好在中共的做法，原则只有一个，只是地区的开辟有早晚，施政的程度有深浅而已，读者于此可能举一隅而三隅反。

　　再者此文所说，是凭记忆所及。因为旅途万里，难关重重，不容携带片纸只字以作参考，文中所记，倘今后证明有误，应有笔者负责。以下便是我的见闻。

　　二

　　中共是一九四一年发动整风运动，他们倒是到处很起劲的干，做得如火如荼。与整风有关的“二十二个文件”在这地区是用白报纸写印成，约有二百页的一厚册，装帧亦十分美好，几乎人手一本。大家在精读，在深思，在分题讨论，在集体研究，反身自省，在开会批评。他们批评自己是这样严厉，他们纠正自己是这样勇敢，我常为这十分感动惭愧。

　　不待别人指摘，自己把自己的错误和盘托出，而且继之以不断的斗争，似乎要把自己的错误克服净尽而后快。这种风度，我们不特未尝因其错误而加以鄙薄，反因其自承其过，和过而能改，而令人倍加钦佩。

　　平时，个人有过，遮遮掩掩，尚不免捉襟露肘，难以自圆其说。至于一个政党，其行为举动为万目共睹，其功过是非如日月经天，又那里是粉饰隐讳，强调狡辩所能济事。

　　他们这种整风运动，从上到下，由浅入深，大概会持续一个相当期间。我不敢说经过整风，中共党员个个都会变成完人贤哲，但在集团的夹持下，集体修省，较个人修省，便易进步而勉行，则是事实。别的不讲，唯一令人立刻感到的，经过整风，中共党员那种唯我独尊的优越感已化除不少，而逐渐变为和易近人的一群常人了。

　　与整风相联的是学习。他们或集体，或个人，或上课，或自习，或写笔记，或开会讲演，无上无下，室内野外，似乎象一个大学校，到处都是学习空气弥漫着。一个素不肯学习的人，走到这环境里，一定会感到惭愧而与之俱化。换言之，就是这种空气能压迫着人，使你非学习不可。

　　三

　　新四军实际有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它有七个师。全部的士兵如何，我不知道，只从我所看到的说，他们的确是吃苦、耐劳、机敏、活泼。他们的全部战绩如何，我曾听到很多，可惜记不很清楚，只从我亲眼见的讲。去秋九月，他们以地方武装(宿东游支【宿东游支，即新四军第4师兼淮北军区宿东游击支队。】)五百人消灭了稻庄子伪军二百余人，获马百余匹。攻破禅堂集，俘虏鬼子二名，并汉奸收买鸦片的伪票二百余万(主力部队较地方武装更坚强得多)。他们今天的地区，便在这样的和敌人不断斗争逐渐扩大。

　　这地区军民的关系，从我访问及观察的结果，都大致一样，就是在民众的感觉上，对于军队，未有严格的彼疆此界，民众决不畏惧军队。收麦插秧时，军队真能帮助农民，先助抗属，尔后助非抗属。助耕助收时伙食依然自备，不得接受人民招待。这种办法干常了，士兵也认为是本分是当然，毫无骄矜居功之色。

　　敌人的“扫荡”可说是军民关系好坏的试金石，这里经过了多次试验，幸而全得及格通过了。

　　四

　　为了抗战的持久，把生产事业列为中心工作之一，而且将其展开为一种运动，普遍的发展在中共武装地区内。

　　他们生产的程序，先求菜蔬自给，兼养家畜，而后再把每人每年可生产够自己三个月吃用的粮食，悬为迈进目标。

　　粮食生产的情形如何，我不知道。因为在插秧时候，我便离开了。再则，每个人即令可以付出生产三个月食粮的劳力，而是否有那样多可供耕种的过剩的土地，还是问题。所以这事情在实际解决上，似不无若干困难。

　　至于菜蔬生产，当我到达淮南时，各伙食单位已是自给，有的还多余出售。从一九四三年七月一日起，全部菜金，一齐取消。每个人每天只发给黄豆四两，用以榨油换盐。当我离开第二师师部时，谭政委（震林）罗师长(炳辉)以及韩参谋长【韩参谋长，即新四军第二师参谋长韩振纪。】，用他们自己所生产的黄瓜、萝卜、辣椒、蕃茄等，做了一点“生产餐”来宴别，真是十分别致，而值得珍念。虽然蕃茄尚未全熟，一则总算尝了鲜，二则它所含有的情谊，自亦非山珍海味可比。

　　不论是军长是马夫(在他们部队中一切都称员，官长是指挥员，马夫是饲养员，伙夫是炊事员等)，全有自己一块园地可供耕耘。每天办公完毕，全忙着捡粪、担水、锄草、施肥，干得十分起劲。听说那位罗师长每天早晨，一定要捡两箩粪后才办公，可惜我忘记问他是否是事实。

　　这种生产工作，确是含意重大。它可以减轻民众负担，改善自己生活，加强劳动意识，锻炼个人体魄。据山东方面所发行的《大众日报》所记载，生产运动在山东，亦曾普遍展开，成绩似乎更好一些。因未目睹，不便多说。对于生产只晓得出汗出力，至于应如何选种、育苗、造肥、除病虫等技术上的提高，以增加生产诸问题，似乎还未十分注意。缺乏专门人才，也是原因之一。

　　五

　　在苏北新四军武装地区内，因为要同敌伪斗争，交通困难，所以因地制宜，遂划分为若干个行政单位。如盐(城)阜(宁)区、来安区等。每个区约相当于战前的专员区，负这地区行政责任的，亦名曰专员(专员区以上，没有更高的行政组织)。下边划分为几个县，县设县长，县以下再设区乡。与旧日不同的一点，即是很少沿用旧有的县名，例如宿县、凤台、嘉山三县毗接的地区，新划为一县，名曰宿凤嘉。泗县、五河、灵璧、凤台相接处，新划一县，名泗五灵凤。此外如淮宝【淮宝，今江苏省淮安县、宝应县各一部分。】，如邳睢铜【邳睢铜，今江苏省邳县、睢宁县、铜山县各一部分。】等，难以枚举。

　　一个师的所在地，划作一个军区，下分若干军分区。一个专员区设一军分区司令，负责这一地区内民众武装的组训及指挥。一旦敌寇来犯，他可以灵敏的指挥民军以与主力(即正规军)相配合，使敌人陷于八面作战之中。平时亦维持地方治安，而地方治安却并不专靠他来维持。因为民众有组织，民众生活得到改善(主要是负担减轻)，有灾荒时能救济，所以根本上极少有抢劫事件发生。我住在一个小村庄上，从无警卫，也没有关过大门。

　　行政人员的产生，专员是由区参议会(即专员区的参议会)所选举。县长由县参议会所选举。区乡行政委员由区乡民大会直接选举。我们并不否认，这种民主的形式，是多过了民主的实质。其实他们自己也并不以现有的做法为满足，而一切正在修正改进中。我们知道一个新社会的组织，要从旧社会的传统中蜕变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们总算大胆的已开始走了一步了。

　　六

　　行政专员区，有区级参议会，其构成的成分，有民众团体代表，有共产党员，有地方绅士。但他们根据自己所公布的三三制，当共产党员在选举中占有优势时(在此地区内无其他党派之竞争，十分容易占有优势)，自己只退保三分之一席数，不足三分之一时，并不要求增加。这办法，当然是过渡阶段的办法，再发展可能再加修正的。

　　有人或者会怀疑这种的参议会员有说话的自由吗？我的答复是，说话是颇为自由的。我经过调查，后与各种成分的参议员谈话，他们有的起先诚然不无尚怀若干疑惧，经过种种事实证明，他们的疑惧也逐渐减少了。

　　专员区内的施政纲领及财政收支，都须经过参议会的决议和监督审核，所以参议会不是无权的。县参议会的情形与此大同小异。

　　最值得一说的，我以为还是民众选举方法的创造。

　　乡民大会或区民大会开会时，把候选人加倍提出列坐一排，一一介绍其姓名、历史(实则本乡本区人大多相识)，每人背后置一斗，如选举九个乡行政委员，则每一选民发给九粒黄豆，愿选何人，即在何人背后斗中投一粒豆，投毕数之，即得票数。后来觉得在何人背后斗中投豆粒与不投豆粒，仍似记名投票法，遂改为每一选民发给横纸条一张，纸上印有圈数与候选人数相等，愿选第几人，即用笔或炭将第几圈涂黑作记，投诸柜中，而后数之，即同样可得选举结果。

　　我们觉得民众是极有创造能力的，他们十分懂得如何针对问题以解决问题。他们这种选举方法，和可以发挥自主能力的各种事实，是给借口民众不识字，程度太低即不可能实行民主者以最有力的打击。事实给证明，唯有在扶助民主中，才可以训练民众的能力，而达到完全的民主。

　　七

　　凡是到过中共地区的人，几乎同有一个疑问，就是他们是否实行共产了呢？我的答复是“没有”，或者再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也不会有。这因为是共产党一再声明，共产主义的实现是一个较遥远的斗争目标，最近若干年内，将是一个各阶级各党派的民主阶段。实则中国是个产业落后国家，在缺乏实现共产主义的条件上说，我们没有法子不相信他们的话是真诚的。

　　在中共地区内，私有财产是被确认且从而被保护的，土地所有权毫未变更。

　　有的地方主佃原来是五五分租的，如今则主三佃七，或主三五佃六五。而且他们颇注意于农业改良，打算在土地改良后的增产上补足地主所受的损失。大地主绝不因减租而影响到生活。较为受影响的中小地主，他们又从事使中小地主以参加行政工作或教育工作加以调剂。因为参加行政工作或教育工作，是可以受到生活补助的。

　　维持部队及政府人员生活的，一是田赋，一是救国公粮。田赋由地主负担，可不必论；公粮依收获量，在主佃两方未分租前，依百分比交纳的。这即是说，所出公粮一样是主三佃七。公粮的征收标准是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市斤，田赋则依照着每口平均以二百市斤为基本数，在二百市斤以上按累进率征收，不足二百市斤者即免征。人民的直接负担，除公粮田赋外，再无其他苛杂。

　　八

　　在战区除敌人的据点外，普通的都是行使法币。在中共地区内，除了法币外，大多还发行一种地方纸币，与法币同样行使，而有比价的不同。即中共各地区所发行的纸币，比价也不一致，有时且不互相流通，骤然看来这办法象是破坏法币信用，细加研究，则事实却有不尽然者。

　　例如淮南银行，共发行六百万元，每元当法币三元，负责业务的只有三个人，银行并无招牌门面，只附设在财政科内。发行的数额及用途则为水利(挖塘蓄水)贷款、种子贷款、耕牛贷款、灾荒救济和利华公司(专与敌人作经济斗争的一种机构)的基金，决不用来弥补军费政费赤字的不足。

　　在山东听说有一个地区，确实禁用法币。这不过是发行一种地方纸币，将法币换存起来，免得敌人积存大批纸币，来到自由区内搜购物资。试想他们并未利用法币来囤积资金，购换美金，或是骤然抛进〔出〕后，以刺激物价高涨，何能算是破坏法币呢？

　　再者如要从事于促进生产，救济灾荒，以及与敌人作经济斗争，确实需要一笔较大数目的金钱，以资流转。没有丝毫接济，不能对外借款，又不愿增加税收搜刮于民，如不发行纸币，这问题如何解决？更何况发出一元纸币便有三元以上的实物作准备金，而且信用十足呢！

　　九

　　建设方面，一是为环境动荡(敌人来转“扫荡”的可能)，二是限于物资条件，确实无甚发展。但他们就环境需要及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从事建筑，水利建设可说成就很大。

　　一是淮南地区易旱，遂发动民众普遍挖塘蓄水。

　　二是徐州东部及洪泽湖两岸易受水灾，曾发动民众或以工代赈挖河四百余里。

　　三是灌云附近常有海啸，由该地县政府发动筑五丈高三丈宽九十丈长之防水堤一道。

　　再次生产合作事业，在这区颇为重视。数量究竟不多，规模最大的有一纺织合作社，其办法有的发棉花给妇女纺纱而付工资，有的妇女可携纱来换布。此地妇女最初不会纺纱，还是近两年向山东移来的难民学习的。

　　山东费沂滕峄【费沂滕峄，指山东省费县、沂南县、滕县、峄县(今枣庄市)。】一带的灾民，听说这里平静容易谋生，于是相率而来的有三万多口，这里原有点地广人稀，山上的荒田更多，灾民到后，政府遂贷款以购耕牛种子及临时救济。到去年夏间，他们完全可以自立了。去年春间继续移民的还不少，我曾访问过一个移民乡的赵乡长(山东人)，据他说移来的人与地方人十分可以和睦相处，较诸拼命出关(即出东北)，要强若干倍。

　　十

　　一九四二年的秋天，淮南遭受旱灾，到了去年春间，情形还相当严重，据调查辗转在死亡线上的约有七万人，但经过努力救济，可以说完全度过难关，未死一人。

　　救灾经费的来源，第一是由政府拨出一部分公款，第二是部队、政府一齐节约，每人的伙食由每日两饭一粥改为两粥一饭，(一日节米四两)，共节约三个月米，第三是利华公司在新谷登场后，以高于市价所购储的粮食，此刻以低于市价的办法来放出，以抑平米价。

　　赈济程序最初由政府、部队协同民众团体，先作初步调查，再次按乡开灾民大会，讨论谁当赈多，谁当赈少，由灾民自行讨论，修正调查的结果，第三经过灾民大会决定后，次日即行分发赈灾。这种办法将以往徇私中饱等弊端一扫而光。切实、公平、迅速，可谓已尽赈灾的最大能事。

　　这地区于一九四二年秋天的同时也闹过蝗灾，冬天农暇时期政府规定以五斗谷换一斗蝗虫子，结果共换得蝗虫子三百石，这数目是相当可惊的，被无知识的民众视为天产神物的蝗虫，经了这样根本预防，去年便没有成灾。

　　十一

　　在新四军中的卫生工作，是我所看到的军队卫生工作中最好的。每年要种一次痘，注射一次防疫针，作一次健康检查。为注重日常饮食起居的卫生，每一排推举一个保健员，负一排清洁卫生的责任。他们的口号是：预防重于治疗。防患未然，是十分应该的。

　　其次卫生设备(指药品、器械说)上，他们十分慷慨的用钱，毫不吝惜。在虽是十分简陋的乡村中，一样可以布置一所非常精致的手术室，病房虽是茅房，土阶泥凳竹床，但都尽量依着卫生条件去通风采光，同时并备有病床上的游戏用具及娱情书画。

　　再其次，这里似乎没有贪污揩油和忽视病人的情事。他们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医务人员(包括医生、看护、司药等)全把病人当作自己的兄弟朋友同志来看待，而不是如一般军医中把病人当作虐待的对象和发财的工具。

　　在纪念南丁格尔【南丁格尔，英国女护士，欧美近代护理学和护士教育创始人之一。】的纪念会上，医务负责人有过疾病率和死亡率逐年减低的报告，可惜我已记不清楚。他们除尽量购买西药外，兼亦采用中药，而加以提炼。我看过他们译印一本土产药物，即是专讲中药利用的。

　　十二

　　在我走到的地区，共看见两种报纸，一是二师地区的《新路东》报(因为在津浦路东故名)，一是四师地区的《拂晓报》，全是白报纸印三日刊的小型报。内容是偏于塔斯社及延安新华社的消息多，一般的国际国内消息比较少。这和一般民众所要求知道的，其间不无若干距离，因为民众所愿知道的范围更广泛一些。

　　至于编辑排版印刷方面，都不算坏，但较之山东所出版的《大众日报》似尚不无逊色。

　　刊物方面，以前常有两种期刊，一是文艺的，一是青年的，因为敌人“扫荡”一度停刊，直到我离开时，听说正准备复刊，可惜我未看到。书籍是印有不少种，印刷装订都很好。稿本多由延安用电报拍来的，经过整理付排，供给内部教育者多，公开售卖者少。

　　十三

　　在淮北有中学两所，抗大分校一所。在淮南有抗大分校一所，江淮大学一所。

　　中学的课程仍是偏于基本学科者多，另外增加一些与抗战有关的科目，但决不是由党控制的党化教育。两所抗大分校，全是侧重军政中下级干部的调训，较少有外来青年学生之投考者。在淮北分校附设一队青年训练班，有百余人全是甄拔的聪明“小鬼”(即小勤务兵之混号)，那是为一些没有受教育的机会的贫穷儿童另开一扇受教育的旁门。

　　江淮大学成立于一九四二年的冬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在上海不能居住的大学教授一部分来到淮南所建立的，学生约二百人。为了敌人“扫荡”，曾一度解散，去年八月一日再召集。学校的主持人和教授，多是一些自由思想者，但他们都希望在敌后的特殊环境内，为中国的大学教育创一条新道路，陶冶成一些担当建设新中国的人才。淮南原有简师及中学各一所，因敌人“扫荡”解散未得参观。小学尚未普及，私塾仍多，补救办法便是训练塾师改授课本。成人教育正设计普及，设立冬学以消灭文盲，他们有利的条件是可以透过民众组织来进行。

　　十四

　　这里民众组织有妇抗(即妇女抗日救国会)、农抗、工抗、青抗等组织，后方为了工作方便，构成一联合组织名曰抗联。就中以农抗的组织为最大，有时妇抗亦包括在农抗以内，并不单独存在。

　　领导民众团体的自然是中共党员为多。但党部并不直接指挥民众团体，无论在行政机关、民意机关中，党的意见都要透过党员党团的运用而争取通过。

　　另外还须附带说两句的是：他们不管党政军，不管官长士兵，每人每月的薪金只有九元半，唯有从事于医务及无线电的女工作人员，多津贴三十元。每月职员和眷属，衣食全由公家负担，子女有教育费，身体衰弱的有保健费，所以不会有所谓公务员生活问题。这也是与我们大后方相异的一点。

　　十五

　　在江苏、安徽、山东、河北、山西纵横数千里的肥沃土地上，单独的今天与敌人抗争着战斗着，全面反攻时它可以发挥不可限量的威力，而同时又正在作着进步的政治实验，对于中国将来有着决定作用的这一巨大事实，谁能否认，谁能不关心呢？笔者不揣谫陋，在这里仅据所知奉献上面一些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