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沟事变的经过

　　去年11月11日，在豫南确山县的竹沟镇——就是我们新四军第八团留守处的驻在地——发生了一件空前的、最不幸的事变。就是确山县长许工超纠合了确山、信阳、汝南、泌阳等县的常备队，以及第一战区豫南游击司令戴民权（这个戴民权就是去春在阜阳被赖副师长所全部击溃大部消灭的土匪头子）共1800余人，进攻竹沟留守处②。我留守处为了保护工作人员和伤病人员的生命安全，起而实行自卫，打了两天一夜，我终以寡不敌众撤出了竹沟。我牺牲中队长1名，伤政治指导员、副中队长、分队长各1名。反动派的队伍进入竹沟以后，将留守处医院的伤、病、残废人员及抗战官兵家属和当地民众，惨杀了200多人!而且又将现在前方指挥作战的周骏鸣团长的家产全部没收，将留守处的财物抢掠一空。许工超所率领的千余常备队、土匪、流氓、地痞进占竹沟之后，仍继续步步进逼。确山桐柏一带的群众领袖王国华（就是那位有名的王老汉）率领留守处人员退避到竹沟附近的龙窝。

　　①原文载1939年12月11日《拂晓报》和1940年3月8日第101期《解放杂志》

　　②经考证进攻竹沟的国民党部队为确山、信阳、泌阳三县常备队，由国民党31集团军汤恩伯少将参议耿明轩指挥。

　　竹沟事变是一件大事情，较比平江惨案还要严重的多。竹沟事变，虽然是反动派、土匪、地痞、流氓，向着坚决抗战的新四军，向着抗战的伤病及残废人员，向着抗战军人家属的有计划的、有步骤的大阴谋的一部分!

　　事变发生以后，我军部即急电上峰报告，并向卫司令长官请示以下四件事。

　　（一）立即停止军事行动。

　　（二）竹沟留守处工作人员速回原处办公。

　　（三）抚恤死难员兵、退还所抢劫之财物。

　　（四）惩办凶手许工超及其同谋者。

　　这是竹沟事变的经过。

　　二、竹沟留守处建立的根据

　　现在皖东——敌人后方的来安、滁县、全椒一带作战的我第八团队，是国内战争时代，豫南确山、泌阳、信阳、桐柏一带的赤色游击队。芦沟桥事变之后，主力红军改编为第八路军，华中、华南的红军改编为新四军；豫南周骏鸣、王国华同志所率领的这一支武装，奉命改编为四支队八团队。前年3月29日在信阳集中之后东征；越平汉路、穿大别山，到达皖东之无为、永安、滁县、全椒等地作战，至今已两年了。他们在皖东与敌人作过大小无数次的战斗，打击了敌寇汉奸，发动了游击战争。去年收复来安城的就是他们。即如我们本部队中，也有不少的同志是竹沟附近的人。我们这些同志在14个月中，大小七、八十仗的艰苦奋斗，自问有功无过，无愧于心。所有八团队和我们这一支队年余以来与敌人浴血大战中的伤病员，特别是残废人员，只有送到比较安全的后方——竹沟留守处，使他们得到适当休养才能继续杀敌，这是我们建立留守处的基本原因；第二是我第八团队官兵家属的安置，我们官兵是既无恒产，又无薪饷的，他们的家属，只好安置在一个地方，使全体官兵在前方安心作战，这是设立留守处的第二个原因；第三，作为一个和前方通讯联络及与地方当局办理杂务的机关，部队生根在竹沟，与竹沟社会风土人情的关系特别密切，部队出征之后，一切要解决还未解决和要求清理而未清理的士地财产纠葛等，都必须设立一个留守处来代办这些善后事宜。

　　当第八团队出征之际，我八路军、新四军、武汉办事处为竹沟设立留守处事，曾呈请了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陈部长、军政部何部长，曾得到了批准。我周副部长叫参谋长亦曾向蒋委员长当面报告①，也蒙面允。去夏本人于赴洛阳谒见程潜司令长官时，也谈及竹沟留守处的情形，并蒙嘱留守处人员安心工作。由此观之，在情理上说，在法律上说，我们都有根据有理由在竹沟设立留守处。

　　三、是竹沟留守处一贯的被顽固分子、反动派、地痞、流氓视为眼中钉

　　竹沟留守处从设立的第一天起，就被顽固分子、反动派、地痞、流氓们所嫉恨、所破坏，成为他们造谣中伤、寻衅找事的对象。为什么呢?

　　（一）竹沟留守处，阻碍了当地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在竹沟及其附近横征暴敛，有我们在，使他们不敢大胆为非作歹。

　　（二）竹沟留守处，挡住了竹沟及其附近（那一带是泌、确、信、桐边最慌乱的地方）的土匪、地痞、流氓勾结在一起，

　　①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陈部长，即陈诚。军事部何部长，即何应钦。我周副部长，即周恩来。蒋委员长即蒋介石。打家劫舍，胡作妄为。因此，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和土匪们，便结成一条统一战线来反对我们。一开头总是造谣中伤，说我们绑票勒赎，说每日来往于竹沟说票赎票的就“络绎不绝”。又说我们“赤化”竹沟，打土豪分田地，建立了“苏维埃”。你们看，他们多么缺乏常识。

　　他们于造谣中伤之外，就配合着武装进攻。在竹沟以西的邓庄铺就曾抢走了我们1000套军装，杀害我们的干部和战士。他们还伪装土匪、伪造新四军到附近一、二里处抢劫，以便嫁祸于人。土豪劣绅造谣生事之外又配合着“告状”，而且一直告到蒋委员长面前。蒋委员长电令当时的信阳警备司令王师长彻查。王师长当派188团夏团长轻装开赴竹沟①，因为夏团长听多了先入耳之言，所以对于竹沟以疑虑态度处之。其实我们在竹沟仅有保护伤病人员的一排人，情形自然有点严重。因为似乎免不了要发生“误会”。但是我们光明正大，问心无愧，沉着的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首先派同志向夏团长解释不白之冤，使夏团长由戒备一变而为友谊，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热烈的联欢。夏团长在竹沟住了10天，各处明查暗访的结果，进一步的对我们有了正确的了解，把顽固分子、反动派、贪官污吏们的造谣阴谋揭穿了。双方感情融洽，真相得以上达，于是不久夏团长以任务完遄返原防了。事后蒋委员长于致第1战区司令长官部既河南省政府的电文中对于竹沟留守处曾说：“与民间相安无事、所传各节均属子虚。”等语。于是顽固分子反动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造成的阴谋，终被事实所粉碎，气焰因而稍刹。但是他们还是继续活动的，他们的阴谋还是层出不穷的，这就是竹沟留守处成立之后所

　　①王师长，即王修身。夏团长，即夏华国。继续遭受的不断的不幸的事件。

　　四、抗战官兵不死于前线敌人之手，反而死于大后方自家人的刀下

　　两年以来，我们自信有功无过，我们天天在和敌寇汉奸血拼着，我们有功没有赏，反而受罚了，我们受到活埋、枪毙和1800人的总围攻及大屠杀。诽谤、造谣、侮辱，以至于没收我们的财产，四面八方纷至沓来!这实在使壮士心寒，英雄气短!古今奸臣卖国受上赏，忠臣爱国处死刑，是最令人拍案顿足的痛心之事!岳武穆精忠报国，然而他的报应是父子们枉死于风波亭上，还能不使人痛心吗?

　　确山县长许工超是“勇敢”的，然而他的“勇敢”不用于攻击他跟前的信阳的敌人，却用于攻打自家人的留守处。对敌则畏缩不前，对友则耀武扬威，敌人打正面，他们就打包抄，彼此之间的动作十分协同。河北磨擦专家张荫悟对待八路军的伎俩，许工超倒仿效的一模一样。

　　五、揭穿投降派、反对派、反共、反八路军、反新四军的阴谋

　　首先是造谣中伤——凡是八路军、新四军、共产党或与八路军、新四军、共产党接近的先进人士，都是顽固派、反对派造谣中伤的对象。他们血口喷人，拔弄是非，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谁也知道日本帝国主义，对于造谣是很有学问的，顽固派、反对派恰是师承了日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次是假造文件——以共产党的口气造文件，讲暴动，讲反对蒋委员长，制造假名单。但是，事实胜于雄辩，造谣掩盖不了真理。洛甫同志最近在一篇文章上曾说到：“八路军、新四军、共产党为全国一切愿意抗战、团结、进步的最大多数人民所爱戴、所拥护，为日本帝国主义、汉奸、投降派、捣乱派、顽固派所痛恨、所攻击，这就是我们党的特色。”这没有什么坏处，这正是我们可以自傲的地方!我们最怕的是好人骂我们，至于顽固派、反动派骂我们、攻击我们，当然是意料中的事。日寇汉奸决不攻击汪精卫，汪精卫是汉奸，日寇汉奸投降派攻击我们，因为我们坚持抗战，反对投降；捣乱派、分裂派攻击我们，因为我们坚持团结，反对分裂；顽固派、守旧派攻击我们，因为我们坚持进步，反对倒退。我们了解了这点，自然可以知道攻击我们的是什么东西了。

　　最近某保安处副处长温某，曾公开在民众大会上攻击我们，大意是说：“一、新四军是土匪队伍，勒民诈财，收缴枪支；二、假使发现有共产党就捉起来，轻者坐牢，重者枪毙；三、民众赶快武装起来，我们虽不能打倒日本，但打八路军、新四军是很充足的。”同志们，你们看，这位先生的“勇敢”，并不亚于许工超。古语有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这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道理。可是这位温大人、温老爷却反其道而行，他们是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的“模范”。他怯于对敌，而勇于对友，不打敌人打朋友，这是温大人的“哲学”。

　　同志们，这就是顽固分子、反对派怎样在那里制造谣言、蛊惑民众，怎样造成投降、分裂、倒退；怎样反对抗战，坚持投降，反对团结，坚持分裂，反对进步，坚持倒退的一连串反对的政治路线与挑拨阴谋。

　　假如八路军、新四军这样忍辱负重，站在最能打击敌人的岗位的抗战队伍是“土匪”，那我们很希望全中国的军队都“土匪”化；假如象八路军、新四军这样纪律严明，到处受民众热烈拥护爱戴的抗战队伍是“土匪”，那我们也希望全国的军队都“土匪”化；假如八路军、新四军这样功劳大、报酬小的抗战队伍是“土匪”，那我们愿意全国的队伍全都“土匪”化!果真如此，“土匪”的定义在这里也就应该改变另一种新的涵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