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教诲
    ——回忆敬爱的罗师长
    作者:吴运铎                
来  源:    《怀念罗炳辉同志》                日  期:    1981-06
  

  “把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与科学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科学家。”

  上面这句话,是敬爱的罗师长生前在赠送给我的一套书上的亲笔题词,这对我一生的学习和工作是极大的勉励和鞭策,就是在全国人民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今天,也是十分有意义的。每当回忆起在淮南斗争的艰苦岁月,师长的亲切教诲就响在我耳旁。

  一九四一年秋天,我们奉新四军党委的命令,肩负“建立更多兵工厂”的任务来到淮南。

  到达新四军二师司令部那天,罗师长亲自接见了我们,对我到淮南来建立兵工厂表示十分欢迎和高兴。在欢迎我们的晚会上,罗师长向我们致欢迎词,宣布成立二师军工部,吴帅孟同志任部长,最后师文工团特地为我们演出了精彩的节目,这都是师长亲自为我们安排的。

  当时我军武器陈旧,弹药尤为缺乏,这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师长把家底都亮给了我们,并以商量的口吻提出了许多要求。我向师长表示,一定按照首长的要求,坚决去完成。

  次日,吴部长找我去谈话,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建立一个年产六十万发步枪子弹的兵工厂,并拨给我们八个同志。次日,我们背起背包离开了司令部,去到天长县金沟区平安乡的小朱庄,村里一家姓徐的农民腾出两间屋子,从此,我们的“茅屋工厂”就诞生了。

  为了早日造出子弹,从师长到军工部的领导同志都非常关心我们。尽管当时部队生活异常艰苦,却节食省用,拨给我们大量建厂经费。动员了部队、地方和民兵为我们收集破铜烂铁、木材、煤炭。师长每次见到我,总要把我拉到他宿舍里去。问兵工厂的生产情况,有什么困难。到我要离开的时候,总要找点礼物给我。我记得第一次,师长从柜子里找出一支日造驳壳枪,对我说:“来,这是我从鬼子手里缴获的,送给你作个纪念。”第二次,师长又送我缴获鬼子的装烟皮盒子。师长就是这样,把对兵工厂的关怀、对革命事业的满腔热忱倾注在我们战士的身上。这也常常使我感动难言,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辜负党和领导同志对我们的关怀,再有天大的困难,也一定要把子弹造出来。

  为了寻找能制造子弹工具和机床的钢铁,我们军工部材料科的同志日夜奔走,四处打听,最后他们打听到:以前国民党官僚们打着治淮的幌子,说是要在高良涧一带建造水闸,每年要老百姓交水利捐,敲诈勒索当地老百姓大量钱财,最后为了再捞一把,运来了一批钢材和破旧机器,以障人耳目,继续欺骗剥削百姓。但当日本占领了南京,这帮家伙的腰包也满了,拉着小老婆逃之天天。运来的那批钢材连同破机器便被投掷到波浪汹涌的三河里去。我们在群众的帮助下,在当地民兵、渔民的协同下,一次又一次的潜入河底,掏泥挖沙,最后终将多年沉埋淤泥的钢材,一根一根挖出水面,制造子弹冲床,为我们后来制造枪榴弹、平射炮打下了物质基础。

  子弹造好后,师长又给我们下达了建立炮弹厂的任务。当时,我们二师只有三门迫击炮,是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有炮无弹,部队里迫切希望我们尽快生产炮弹。经过我们一番努力,炮弹厂很快建立起来,保证了二师所用的炮弹。以后,为了开展地雷战,又根据师长的指示,我们制造了各种地雷,从拉发地雷到防御地雷、电发的、机械的、化学的,样样都有。.

  定时地雷产生了,我向参谋长周骏鸣同志要求去延安学习(那段时间罗师长不在司令部),周参谋长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移交了工作,去到司令部,周参谋长为我写了介绍信,要我去供给部换便衣准备去延安。我拿着介绍信就跑,忽听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见罗师长风尘扑扑刚从前线回来,我忙迎了上去。罗师长问道:  “运铎同志!你匆匆忙忙的,要到哪里去?”我说:  “报告师长!我准备到延安去学习。”“谁叫你去的?”我回答:  “是我要求,司令部批准的。”师长双目注视着我,沉默了一会说道:  “到我宿舍里去谈谈。”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就走。到了师长的宿舍里,师长去到屋外地里,一会儿手里拿来又红又大的西红柿,我知道这是师长亲手种的。  “运铎同志,没别的东西招待你,吃个西红柿吧。”师长把两个西红柿递给了我,让我坐下后,他便坐在我对面。亲切地说:  “运铎同志!与你商量一下。到延安学习,这很好。但是现在我们部队的武器虽有改进,火力还不强。你是不是留下来,继续研究武器,加强我军火力。到延安去学习,以后会有机会的。”我说:  “只要您定了,有任务,不去也行。”罗师长听了我的回答以后,十分高兴,接着严肃地对我说:  “我们要研究一种新式武器来狠狠打击敌人。对待敌人,就应该狠、狠到连他们的骨头都给敲碎,叫他们永远爬不起来。我们现在就需要有各种各样能敲碎敌人骨头的武器。”师长的话不多,我却从心底感到这话的份量。我向师长保证:“我的一切都属于党,党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从这次谈话以后,我便回到兵工厂埋头钻研起新式武器来。白天、黑夜我都在思考着,究竟要研究什么新武器呢?缺乏知识,没有材料,什么资料也没有,困难一个接一个地接踵而来,这时我又想起了师长的亲切教诲。这以前,罗师长为了鼓励我,特托人从上海买来一本英文版的《现代机械实习法》。并在扉页上一笔一笔写下了“把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与科学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科学家。”这二十五个倾满无产阶级革命感情的题字。每当我遇到困难感到有些气馁的时候,这行刚劲有力的题字便印入我的眼帘。我便会感到全身热血沸腾,勇气陡增。我向全厂同志提出了制造枪榴弹的任务,并针对日军的轻武器掷弹筒设计了枪榴弹。经过多次试验和全体同志的努力,枪榴弹终于试制出来了。罗师长要我赶到司令部去试验,我和兵工厂的同志挑了两箱枪榴弹,扛着枪榴筒赶到了,师长立即命令布置靶场,要亲自来观看射击表演。

  靶场上人山人海,师长、政委、参谋长全来了。这时,我心里也感到特别激动,没有师长的关怀,同志们的共同努力,枪榴弹是不能这么快就制造出来的。

  靶场上射击表演开始了,只见枪榴筒火光闪耀,枪榴弹飞向目标。准确的命中靶板。随着轰!轰!的爆炸声,响起了暴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好哇!”“真棒!”

  首长们十分满意和高兴,试验完了,罗师长热情的拉住我的手,一起走进参谋长的办公室。参谋长问我:

  “一个月能生产多少?”

  怎么回答呢?我们现在只有一部车床,每月要生产三百发迫击炮弹,其他机器只能生产子弹,要成批生产枪榴弹,现在设备、工具、车间一样无有呀。想到这里我望了一跟罗师长,见师长关怀地等待着我回答,我咬了咬牙,觉得再叫苦也没用,就说:“要生产枪榴弹,困难不少,我们一定想办法克服。”

  回兵工厂我即与其他几位同志商量,召开了党支部和青年队会议,动员全厂同志立即动手,重新建立车间,制造了三台生产枪榴弹的车床和手攀钻,正式开始了枪榴筒和枪榴弹的生产。

  不久,我们的枪榴弹首次在桂子山战斗中大显神威了。在激烈的战斗中,密集的枪榴弹象倾盆大雨般地飞向敌群,打死了八十多个鬼子。战斗结束,成钧旅长特地把一支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手榴弹送给我,作为制造枪榴弹的奖励。

  师长对我们每取得一次成功,总是念念不忘,对我们取得的每一点成绩,总是加以肯定。每次给部队战士作报告,总要提到我们。师长还在新浦召开了淮南兵工厂制造的武器试验表演大会,集中了军队和地方武装部队营以上的干部观看。会上,我们的表演十分出色,师长讲话时提到:  “我们的运铎同志是上海大学毕业的,我们淮南兵工厂有如此发展是与运铎的努力分不开的……”听到这里,我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实际上我未读过什么上海大学,师长也是清楚的,师长这么说,是对我的嘉奖。

  敬爱的罗师长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英雄事迹和亲切教导却永远留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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