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增援定远、半塔集自卫战 |
| 作者:姜茂生 |
| 来 源: 《淮南烽火》 日 期: 1999-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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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3月,国民党撕毁了合作抗日的假面具,在华中发动了第一次反共高潮。在蒋介石策划下,华中顽军以重兵向津浦路西青龙厂一带新四军四支队、定远以南大桥地区的江北指挥部和津浦路东半塔集地区新四军五支队进行大规模的围攻,企图一举消灭我军,霸占我路西、路东根据地。在少奇同志亲自领导和指挥下,我军进行了英勇反击,取得了首次大规模反击顽军进攻的重大胜利。当时我在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所属苏皖支队一营当政委兼营长,参加了这场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保卫战的增援战斗…… 开赴复兴集 3月初,胥步桥战斗后,挺进纵队三团的两个营编入我们苏皖支队,我营编为一营。3月的一天上午,我正在营部召集各连连长、指导员研究部署进一部发动群众,建立革命根据地的问题,这时,支队司令员陶勇同志急冲冲地赶来,看他的神情,不用问我也猜出了八九分,准是有了情况。 “老姜,你看!”还未等我开口,陶勇同志已把一封电报递给我。这是一封由江南指挥部发来的急电,电文的大意是: 陶司令: 请速带部队去路西增援反顽战斗,具体任 务由江北指挥部面示。 陈 毅 “支队党委研究决定,二、三营留下坚持根据地斗争,我带你营去执行这个任务。”陶勇同志一边看看表一边说:“现在是八点一刻,中午十二点准时出发。”我立即向正在开会的各连连长、指导员传达了这个指示,要求全营部队十一点半钟在营部集合。十二点整,部队冒着寒风,气昂昂地出发了。我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于第四天上午,来到了离江北指挥部有15里的一个小村庄,把部队安置好后,我和陶勇同志立即跃马扬鞭,向江北指挥部驰去。 江北指挥部指挥张云逸同志接见了我们,他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然后,语气严肃而气愤地说: “桂顽李品仙不顾我再三呼吁团结抗战,挟其优势兵力,悍然三路出兵向路西大桥地区我江北指挥部所在地进逼。” “真是骄横跋扈,狂妄至极!”我愤愤地说。 “哼!再狂妄也不怕他!”张云逸同志镇定自若地说。“我们集中了四支队、五支队进行了反击,已打退了敌人的猖狂进攻,攻克了定远城,歼敌两千余人。” “嘿,太解恨了,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陶勇同志激动得直搓手,“首长,我们的任务是……” “现在,敌五十二团①在古河以西青龙厂一带已被我军包围一天多了,为了尽快吃掉这股敌人,胡服同志已亲临前线指挥去了。”张云逸同志指着摊在桌子上的皖东形势图说: “你营的任务是,把队伍开到复兴集,监视驻大马厂敌一三八师的行动,如果其向青龙厂增援,就死死拖住它。” “打狙击?”我问。 “对!打狙击。”张云逸同志以信任的眼神望着我们说:“只要你们能拖住敌人增援,争取了时间,青龙厂一仗就可以结束得快一些,这个任务很重哟!” “首长放心,我们决不让敌人跨过复兴集,向青龙厂迈进一步。”陶勇同志坚定地说。 “你们回去准备一下,下午向复兴集出发。” “是!”说完,我们向首长敬礼告别。 根据张云逸同志的指示,下午1点多钟,陶勇同志带领我们一营向复兴集进发。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急行军,四点多钟我们到了复兴集,当即派出警戒,并于当晚派出两个侦察员,摸清了大马厂一三八师的兵力部署。 奇袭大马厂 第二天上午,陶勇同志和我商议,要偷袭大马厂。 ①五十二团可能是一○五二团之误(编者) 陶勇同志在我心目中,一向是一位干练、沉着、深思熟虑的指挥员,可是,对这次提出袭击大马厂的行动我却感到有些贸然,我不解地问: “为什么要袭击大马厂?” “为了更有力地增援青龙厂战斗呀!” “张云逸同志不是说让我们监视敌人的行动吗?”我理直气壮地说, “如果袭击大马厂,岂不是自我暴露,引火烧身?” “这我想过,可是,你再想想,敌五十二团被我包围,一三八师会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会。” “是啊!据可靠情报,敌一三八师正在准备前去增援,如果我们趁敌未准备好之机,捅他一下子,打乱他的部署,这样就主动地拖住了敌人,为围歼五十二团赢得了时间,你说,这是不是有力的增援?” “先下手为强?” “对!敌变我变,先发制人。” “可是,敌我兵力相差太悬殊了。”我担心地说。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我们准备得好,行动隐蔽迅速。偷袭会成功的。”陶勇同志自信地说。 经过陶勇同志的启发,使我对偷袭大马厂的成功有了信心。 当天下午,在陶勇同志主持下,召开了全营连以上干部会,部署了偷袭大马厂的战斗任务:我带领二连袭击大马厂西面山脚下的一个团部,副营长朱传宝率一连攻打大马厂东面的一个连哨,陶勇同志和三、四连留在复兴集,以应付突然情况。 夜幕降临了,老天特意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理想的夜晚:天上星星和月亮,都叫乌云遮得一点也不漏,漆黑的夜空就像浸透了墨汁,黑暗、沉寂,10点多钟,按照战斗分工,我们分头出发了。我带领二连经过两个多小时急行军,顺利地到达了预定地点。 这个团部所在地,原是地主的庭院,宽敞坚固,南面紧靠一座大山,整个院子都被二米多高的围墙环绕着,围墙的四个角各安了一个炮楼。要消灭这股敌人,非要深入“虎穴”不可。 连长罗胜标带领一排留在外面警戒,我带二、三排悄悄地摸到团部大门口,这时,敌人的一个哨兵正背着枪在门口来回游动。 “把这家伙弄来。”我轻声命令在身边的大个了班长,只见一班长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去,来了个“卡喉”把敌哨兵抓了过来。 “老实点,不许声张!”我轻声而严厉地说。 “是!”敌哨兵惊恐地望着我说。 “我们是新四军,老实说,院内有多少敌人,撒谎,我打死你!” 敌哨兵一边打哆嗦一边说:“一个团部,外加一个重机枪连和一个迫击炮连。” “你们团长在不在?” “在!在!”敌哨兵用手指着离大门口约有五十米远的一间小房子说:“就是那间,刚睡下不久。” 问清情况后,我们即朝敌团长住的房子摸去。不料,一进大门口,又碰上一个哨兵,这家伙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共军来了!”这时,敌团长正好出来解小便,听见哨兵一喊,拔出手枪朝空中放了两枪,大声喊到:“弟兄们!共军攻进院子来了,赶快出来!”不到五分钟工夫,三四百敌人就乱哄哄跑到院子内,不少人连衣服还未来得及穿。 因为太黑,见不清楚,敌我都没有开枪。双方展开了肉搏战,敌团长扯着破公鸭嗓子不断叫嚷:“抓活的,抓一个赏现大洋十块。”和敌人搏斗20多分钟后,我怕敌人前来增援,寡不敌众,于是命令部队迅速撤出了院内。敌人因不知我虚实,也怕中埋伏,故没有追赶。这次偷袭,共打死敌人20多名,俘敌10多名,缴枪20几支,我无一伤亡。当晚,我们就向指挥部报告了战况。 第二天上午,五支队司令员罗炳辉同志赶来复兴集,一见到我和陶勇,就兴冲冲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青龙厂战斗已经胜利结束,五十二团除少数敌人突围逃跑外,大部分被我歼灭。”稍停,又说:“指挥部指示,要我们掉过来消灭一三八师。” “又打大马厂?”我问。 “对!你们昨天晚上打了他一下后,虽然只是一个团部,但整个大马厂的敌人已成惊弓之鸟,乘敌神魂未定,打他个措手不及,灵魂出窍。”罗炳辉同志显得格外兴奋:“这次把四、五支队都拉过来,你们苏皖支队一营对大马厂情况熟,负责从正面打进去,直插敌师部。” “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九点。” 在罗炳辉同志的亲自指挥下,部队急速向大马厂开进。陶勇同志带领我们一营直向街上的师部奔去。不料,遇到了敌人一个营的狙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敌人边打边撤,慌里慌张地向师部方向败逃,同志们边打边追,势不可当。当我们追到离敌师部只有五六十米时,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向敌人开火,与此同时,四、五支队也从左、右两翼打响了,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枪声、炮声伴随着士兵的哭嚷声、当官的咒骂声和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整个大马厂乱成一团。敌人惊恐万状,像毁掉蚁穴的蚂蚁一般,昏乱地向不同方向乱跑。我们瞄准敌人,子弹像长眼睛似地飞去,一个个敌人应声倒下。经过一场激战,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满了一街。正当我营准备攻入敌师部,端其老窝时,罗炳辉同志派通讯员来传达命令,说情况紧急,要我们立即撤出战斗,把队伍开到周家岗集结。同志们都为丢掉已经到了嘴边这块肥肉没有吃到而感到万分可惜,临撤时,有的战士向敌师部方向甩了几枚手榴弹,气鼓鼓地骂道:“小子们,这次算便宜了你们,下次再敢捣乱,老子定惩不饶。” 回援半塔集 撤到周家岗,已是拂晓了。 罗炳辉同志双眉紧锁,在房里踱来踱去,突然停住脚步,右拳朝桌子上一捶,说:“韩德勤这龟孙子,窥我路东空虚,以其一一七师,独立第六旅及地方保安旅等八个团包围了半塔集,那里仅有我五支队后方机关,教导大队和特务营,总共才有千把人。江北指挥部政治部主任邓子恢同志组织部队和群众以寡敌众,已浴血奋战三昼夜,击退了敌人11次进攻,现在韩德勤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发起更大规模的围攻,情况非常危急。” “打回半塔集,消灭韩德勤!”我气愤地说。 “是啊!”罗炳辉掏出一封电报说:“邓子恢同志电令我们,撤出大马厂战斗,增援半塔集。” 停了一会,罗炳辉同志继续说: “你营的任务是,从古城插入王店集,切断半塔集顽军逃跑的退路,王店集有顽军1000余人,可能时,吃掉这股顽军。”“坚决完成任务!”我满怀信心地说。 我刚要走,罗炳辉同志把我叫住,说:“部队出发前,交给你一个临时的特殊任务。” “啥任务?” “当教员。” “当什么教员?”我有些蹊跷。 “爆破教员。”罗炳辉同志解释说:“你是工兵学校毕业出来的,打赣州时,又当过爆破队长,所以请你给大家讲讲爆破知识,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嘛!” “给多少时间?”我问。 “时间不等人,情况紧迫,就两小时,行吗?” “行!” 上午八点多钟,四、五支队连以上干部都集中在野外的大块宽敞的平地上,我将如何包扎炸药包、选择爆破点、如何掩护、点火爆破等每个重要环节都进行了讲解,边讲边做,尔后试炸了一个空炮楼。罗炳辉同志很满意,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批学员毕业了。你的教员任务完成得很好。” 下午4时左右,我营整装由周家岗出发,夜间,经过黄泥岗,跨越津浦路,冲出封锁线。于第二天下午5时,部队到达古城,为了尽快赶到王店集,同志们不顾疲劳,在古城只是稍事休息一下,又马不停蹄地向前开进。第三天上午,我们赶到了王店集,包围了顽军。和敌人打了一阵子后,敌人就向东突围逃之天天了。 这时,指挥部命令我营改向岗村疾进,拦截向半塔集增援的韩德勤十九团和二十团。下午3时许,我们到达岗村西约两里远的一个地方,构筑工事后,很快隐蔽了起来。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敌十九旅也到了岗村,旅长亲率全旅营以上军官,在一个连掩护下,向我阵地前沿大摇大摆地走来,只见敌旅长东指指、西划划,不时发出得意奸笑,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们早已埋伏在工事内,当敌离我只有三四十米远时,我们突然开了火,当即打死敌军官20多人,这帮家伙见情况不对,掉头就跑,敌旅长边跑边骂,“他妈的,情报是怎么搞的,活见鬼!” 黄昏时,敌人以两个团的兵力向我阵地发起进攻,我营三个连分别撤到三个村庄固守。第二天拂晓,敌人用四个营的兵力,先是以猛烈的火力向村子发起了攻击,我们一枪不发,20分钟后,敌人就老远老远地躬着腰,像群羊似地朝村子摸来,敌越走越近,见我军没有动静,刚刚壮了点胆子挺起腰杆前进的时候,我们出其不意地开了火,不到半个不时,敌人就被我们压下去了。村头躺下了好几百敌人的尸体。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敌人又以两个团的兵力向我们进攻了,这次敌人吸取了教训,不敢横冲直撞了,而是分左、中、右三路包抄而来,同志们拧开手榴弹盖子,枪托紧贴着腮帮,眼睛不眨地盯住敌人,200米、150米、100米、50米……当敌离我只有30多米远时,我一声令下, “打!”瞬时,几十枚手榴弹同时甩了出去。走在前面的一群敌人随着一股浓烟倒下了,跟在后面的见状,转头就往回跑,敌指挥官举着手枪凶狠地骂道:“他娘的,谁敢再退后一步,我毙了他!”在敌指挥官的威逼下,敌人又一边毫无目标地乱开枪,一边胆战心惊地向村子冲来。同志们沉着应战,在我军英勇打击下,敌人陷入了一片混乱,任凭指挥官怎么叫嚷,敌人还是连滚带爬,四处逃窜。 此时,罗炳辉同志从莲塘赶来,见我就问: “情况怎么样?” “打退了敌人两次进攻。” “你们在几倍于我的敌人面前,毫不畏惧,打得很英勇,很顽强,告诉同志们,敌人决不会善罢甘休,要注意节省弹药,准备痛击敌人更大规模的反扑。” “是!” 果然,下午3点多钟,敌人由两个团增加到三个团,在旅长的亲自督战下,向我三个村庄扑来,激战一阵子后,罗炳辉同志命令说:“骑兵排,给我冲上去!”罗炳辉同志的话音刚落,骑兵排的同志已跨上战马,从左翼突然冲入敌群。与此同时,我三个连同时向敌人发起了冲锋,顿时,敌阵大乱,溃不成军,东碰西撞,互相践踏,敌旅长慌忙收拾残兵败将,跨过洪泽湖,向淮阴方向奔逃而去。 此战,打死敌人数百名,俘敌700多名,缴获各种武器500余件。 这时,留在仪征、谢家集一带的我苏皖支队二、三营在莲塘与我们胜利会合,一起向观音寺追去。叶飞率领的挺进纵队一团也从扬州赶来增援,经过马家集,歼灭韩顽独立第六旅一个营,予顽军侧背以严重威胁,东西来援的部队像一把巨大的铁钳向半塔集夹来,韩顽鉴于我东西援军逼近,惧遭覆灭,急忙收拾残军败将狼狈逃窜。 事后,韩德勤气急败坏、捶胸顿足地说:“抓鸡不得蚀把米,此举实为我韩某之莫大耻辱。” (摘自中共安徽来安县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办公室1985年编的《半塔保卫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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