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王小庙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中的英雄是谁掩埋的吗?

　　为什么人们叫这些掩埋尸体的人为“杠子队员”吗?

　　秋雨如丝的日子里，我来到定远县观寺乡马厂村王小庙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拜访了几个知情者。

　　从观寺乡政府向东走约4．5公里，就是闻名的王小庙新四军无名烈士陵园。一座象征174座无名烈士墓群的17．4米高的无名烈士纪念碑，高高耸立在田野上，绿树葱茏的田野，乡村掩映着一排排的红瓦房，那是农舍。放眼望去，碑上铭刻的有原南京军区政委、新四军老战士傅奎清将军题写的“无名烈士纪念碑”几个黑色大字，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一座座排列整齐的无名墓，像一位位饱经历史风霜的长者，向人们娓娓叙说着驻地百姓组成的“杠子队”，掩埋自己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墓穴里睡着10位英雄

　　那是1944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设在王小庙新四军二师的卫生部，突然接到前线指挥部的通知，有一批重伤员要从近百里外的地方抬送到二师卫生部接受治疗。

　　时问就是生命，瞬时，卫生部所属几个分所立即行动起来，准备药物、床铺。这一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天亮时分，一批重伤员被抬到了王小庙。据当时在卫生部工作的杨继枫老人回忆，设在官塘刘的一个卫生点，8间大祠堂里住得满满的。当地大娘大嫂组成的“洗衣从”前来洗衣洗被，血水把房前房后的大芦塘都染红了。

　　由于药物奇缺，加之勇士的伤势过重，不少英雄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就闭上双目，永远离开人间。担任掩埋烈士遗体的队员，当地老百姓叫他们“杠子队”，大约有十几人，年纪在五六十岁（当地风俗习惯是抬遗体的人需要上了年岁的长者，年轻人不易抬尸体）。据家住王小庙村不远处的大霍队江世新老大爷回忆，这个队里就有不少老者当过“杠子成员”，假如这些人活着的话都在100多岁了。

　　时值秋收秋种大忙季节，几个“杠子队员”又因年岁大身体不太好，还有的参加秋收秋种，所以那一段日子，前去掩埋烈士的人不多，那时候，由于人手少，加之死去的烈士多，“杠子队”就挖一个个特别大的墓穴，把烈士整齐摆放在里面，最多一个大坑穴里放了10位英雄。他们掩埋好后，专门向死难的英雄鞠躬，并深情地说：“英雄们，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想让你们在一起，不孤单，生前你们是同一战壕战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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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一个坑穴里埋的是不是10人，谁也没有去把坟墓打开。人们不忍心打开坟墓，因为那是英雄墓。

　　据当地的一些上了年岁的老大爷老大娘介绍，那里面确实有埋着几个甚至更多的，当时虽有木牌记之，然而新四军北上后，国民党军队来了将木牌破坏，有的因天长日久，风化罄尽，逐成无名烈士墓群。

　　新郎与新娘“吵了一架”

　　在王小庙附近几个村庄采访的日子里，我听了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耐人寻味，让人感奋。

　　其中就有这么一则新郎官要去当“杠子队员”，新娘不愿意，双方“吵了一架”的故事。

　　秋天是收获季节。这个秋天，王小庙附近的瓦屋刘小队青年农民刘小毛，也迎来了爱情收获的时候。小刘与邻村一位小杨姑娘，相亲相爱，喜结良缘。婚礼热闹非凡，乡邻乡亲都夸小刘这小伙子忠实厚道，勤劳能干。正因为这些，小刘主动到新四军二师卫生部帮助打扫卫生，照料伤员，很受到新四军官兵的赞扬。

　　一天，当小刘得知卫生部需要人来帮助掩埋烈士遗体消息，经过认真考虑，报名参加。虽说这是义务的，但小刘内心愿意。他想，新四军将士为了祖国解放事业，为了打败日伪军国民党反动派，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这是多么高尚的行动，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何不好呢?可是，邻居的好心人劝他说：“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我们这儿的风俗习惯你是知道的，掩埋遗体的事情一般都是上年岁的人干的，你年纪轻轻的，就干这个活，是不吉利的，是犯祖上的规矩啊。”还有的人劝他说：“又不是逼着你去抬死尸，干么要那么积极，否则将来要后悔的。”他听了，总是耐心解释说，虽说我是农家人，但也懂得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道理。新四军将士牺牲在异乡，应该有人为他们安排后事。

　　小刘一腔真诚深深打动家人及乡邻乡亲的心。在他的感召下，村里还有两个小伙子也主动报名参加了“杠子队”。

　　再把话拉回来说。新婚之夜，新郎新娘甜甜蜜蜜，互相倾诉衷肠，悄悄话儿一直说到月落乌啼。

　　说来也巧，那几天，村子里面的杠子队员，有的到外面帮助亲戚干活；有的自家活还没忙完；有的外出学手艺。突然，部队医院通知“杠子队员”第二天晚上全部赶到医院，有任务。那阵子，不仅重伤员多，而且不治死亡的同志也多，死后需要立即掩埋。这下难为了小刘，若是去吧，刚结婚才天把时间，新婚子肯定不高兴；若是不去吧，任务完不成不说，怎么能对得这些为国牺牲的英雄呢?想来想去，小刘决定还是去。

　　晚饭后，当小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妻子说要到王小庙医院执行特殊任务时，新娘子马上不高兴起来，态度坚决地说：“我们才结婚两天，怎么就去干那不吉利的事情，我不同意。”小刘见状，忙解释说：“为牺牲的新四军同志服务是件大好事，他们是为了国家解放才去打仗的啊，咱可不能不讲良心，让他们牺牲连个掩埋的人都没有啊!”小刘越说越激动，只见两眼噙着泪花，他瞅见新娘低下头没有言语，觉得火候到了，又继续开导说：“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忠厚善良，通情达理。再说，为死难的英雄服务，这是积德的好事情，应该有好的报应才对啊!”

　　小刘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新婚妻子。妻子望了望眼前既忠厚善良，又通情达理的丈夫，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去吧，完成了任务就回家，我在家等你哩!”

　　小刘当晚便赶到队伍上，为烈士整容，挖墓穴，干得十分起劲。

　　从此，“新郎杠子队员”的故事，也在当地广为流传。

　　“杠子队员”的泪为何常流

　　在和许多上了年岁的老人交谈中，我都听以这样的事情。那时候，“杠子队员”每掩埋完一具烈士尸体，眼都哭红了。

　　我知道，凡是当“杠子队员”的同志，都是热爱党，热爱新四军的农村进步农民，他们不仅有较高的思想觉悟，而且人也是忠厚善良，通情达理。

　　有一天晚上，夜已深了，但是绵绵不绝的秋雨在下着。老王、老杨等五六位“杠子队员”把10多具烈士抬到墓前，浑身上下雨水汗水交织在一起，湿了个透。

　　他们顾不上劳累，赶紧挖墓穴，那里是山岗，土质比较坚硬，费了很大力气，干了几个钟头，才把墓穴挖好。他们把一具具遗体轻轻地放进去，好像鹅毛落在地上，十分轻，他们怕惊醒睡梦中的英雄，等埋好烈士，他们又挥锹把墓盘得大大的，又给英雄们戴上帽子（当地一种风俗，在坟墓上放一个圆圆的用土做成的帽了，以此对死难者的敬仰和怀念）。

　　此时，秋雨已停，东方已泛鱼肚白。几位“杠子队员”面对刚刚盘好的新坟，动情地说：“好兄弟，你们走了，你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让你们躺在这荒山野岭的，我们的心不好受啊!你们走了，你们的家人都不能来看你们。往后，我们就是你们的亲人，会来看望你们的。”说完，几位坚强的汉子，泪挂双腮。

　　听说，这些“杠子队员”每次掩埋烈士之后，几天茶饭不思，几天眼圈湿润，几天没有笑容。

　　听说，这些“杠子队员”每年清明节和春节，都像祭奠自己的亲人一样，来到墓地缅怀祭奠英雄。

　　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民，多么高尚的品格，多么值得敬慕的人民。他们与英雄一样，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这些“杠子队员”若是活着，都在100多岁了，可惜，他们早早离开我们，和烈士们作伴。我想，九泉之下的英雄和这些好心长辈，若是有灵，得知党和政府以及人民没有忘记他们，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后  记

　　我之所以写这篇文章，主要是很想念这些“杠子队员”，说说他们的故事，让今天的人们了解到，战争年月里，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是鱼水情深，正因为有了这种军爱民，民拥军的真诚情感，才能使我们的革命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毛泽东同志说过，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今天，当98年夏天这个不平凡夏天，长江流域、松花江流域、嫩江流域发生的特大洪灾，军队和人民又一次团结协作，取得了抗洪的最后全面胜利，这又一次证明，军队和人民心连心，肩并肩，什么困难，什么险阻都可以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