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目前抗战情势的特点，正如毛泽东同志所正确估计的，是处在"敌进我退"的第一阶段，向着"敌我相持"的第二阶段的"过渡时期"。过渡时期抗战的任务，是在于"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巩固与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便克服当前困难，停止敌人进攻，准备反攻力量，以最后战胜日寇"（毛泽东）。这个任务，正严重地放在全国同胞的面前，同时也特别严重地放在华中一万万民众的肩上！

　　现在我军已自动地退出武汉了，从此长江黄河之间将展开成为一个独立与敌作战的地区。这个地区在某种程度上，将和华南、华北战区分离开。这里有广大的土地，约占中国本部三分之一，有全国四分之一的人口，有丰富的物产。这个地区，是处在华北、华南、西北、西南战区的中心，是敌我两方的军事枢纽。毫无疑义的，这个区域在整个抗战时期中，占着重要的地位。在目前过渡时期中，华中是推动抗战迅速过渡到敌我相持的有利阶段上去的一个主要地区。

　　目前华中战局已经与过去的时期有很大不同，在南京失守之后，敌人足足花了十个月的时期〔间〕，把主要的兵力集中在华中，为着打通津浦铁路及夺取武汉。如今我国已自动放弃武汉，在江河之间的广大领土已经大半处在敌人的后方了。在平汉路以西敌人尚未占领的地区，已经处在敌人的侧翼，在敌人的三面包围之中。今天敌人的主要战略企图是在于打通粤汉路及西南公路，占领长沙、南昌、西安、兰州。敌人今天使用的兵力主要是在华南，并可能移到西北。但为着进攻华南及西北以及夺取整个华中，敌人必然要来加紧向华中进攻，打通平汉路、陇海路及宜昌以下的航运，夺取沙市、宜昌、郑州、洛阳、南阳、许昌等城市。

　　根据这种情势的变化，今天保卫华中的战斗方式很明显的是和过去不相同了。在过去保卫华中的战斗方式是在于主要的用主力军的运动战，配合阵地战，辅以游击战争来保卫徐州、武汉及整个华中。今天，保卫华中的主要斗争形式是在于发动广泛的游击战争配合灵活运动战争来牵制消耗敌人的兵力、缩小敌人的占领地，坚持与扩大我们的根据地，拖着敌人的尾巴，配合各战区的正面战争，迫使敌人不得不终止战略进攻，然后在相持阶段中加紧增强自己的力量，配合全国各战区的力量实行战略反攻，驱逐敌人出华中、出中国，这是今天完成保卫华中的战斗方针，也即是我们华中推动目前抗战迅速过渡到相持阶段的战斗方针。

　　二

　　在坚持华中抗战、推动抗战[过]渡到相持阶段中，我们不可否认的有很多困难。过渡时期是抗战中异常困难的时期，这种困难在华中亦不能没有。例如，武汉失去之后，今后全国总后方对华中战区接济就要困难，财政经济、军火的供给主要的要靠华中自己来供给。武汉退出，华北、华中、华南傀儡政府将要合流建立全国性的汉奸政府，汉奸亲日派必然要利用华中大部领土丧失及目前困难来散布失败绪情，动摇抗战心理。同时由于华中全民族统一战线尚有很多缺点，这又恰恰给了汉奸、托派、亲日派以很大的挑泼〔拨〕离间的机会。所有这一切，都是目前华中不可否认的困难。

　　然而我们必须认识，这些困难是能够克服的。经过十六个月抗战的华中，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这种进步是我们 坚持抗战、克服困难、争取最后胜利的基础。华中的进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表现在华中民众的普遍觉悟与英勇参战。十六个月耒的炮火，大大地唤醒了华中的民众．加之民众工作的努力，如河南一省即有近百个救亡戏剧团体，甚至老太婆小孩子都组织了剧团；在安徽各县有青年军团的实习队，他们深入了农村，到处进行唤起民众的工作，更增加了民众觉醒的过程。现在华中民众不只〔知〕道日寇的凶恶的，是很少的了。广大的壮丁，涌到了国民革命军去了，单在河南一省，即有五十万壮丁补充到国军中去 （据河南省政府的谈话），容或征调方法尚有未尽善之处，但无疑问的，这是非常伟大的成绩。在国军作战时，我们不止看到民众如何帮助国军运输、挖壕、担架，而且看到广大民众自动的参加．作战。如安徽红枪会在津浦沿线给予日寇很大的杀伤、豫东抗敌自卫团的英勇抗敌、黄河南岸民众帮助国军的坚守黄河。广大民众的觉醒及其英勇抗战，是我们克服一切困难，坚持华中抗战取得胜利的最可靠的保证。

　　第二，华中的进歩特别表现于敌后游击战争的发展。敌人表面上虽然占领了华中广大领土，但事实上除掉津浦、陇海几条交通要道及几个大城市与据点外，大部领土仍是保持在我们的游击队及政府之手。华中游击战争是已经开始广泛发动起来了，现在第五战区各个县份的人民抗日军及河南的国民抗敌自卫军、抗日游击队，在程、李二司令长官的领导之下，已经广大〔泛〕发展来了。华中抗日游击战争的特点，表现在其事先有相当的准备。大多数游击战争，是在敌人未到前即已准备好，并且有一些游击队伍是在敌人未到之先即已组织好，配合国军深入到敌后方去活动。华中游击战争其次的特点，就是它的广泛性。我们确是看到了华中有些县份如豫东的某几个县，把整个全县的男女老少都组织起来，有一个县份，在敌人未到之先即已经正式组成了五千游击队伍，在县政府指挥下向敌人不断打游击。现在华中游击战争才只是开始，将来一定有大开展的前途。这种游击战争的发展也就是我们华中持久抗战争取胜利的最主要保证。

　　第三，华中的进步表现在政治上有相当的革新。在程司令长官和李司令长官领导下的第一、第五战区，许多不称职的专员与县长被革职了，而代以一些青年有为的救亡分子去做。我们看到有一些专员及县长，不只是积极的在准备打游击，而且真能够领导了民众在敌后方对敌作战。政府与民众关系是相当改善了，政府对于人民生活的改善亦相当的注意。如程司令长官对于郑州豫丰纱厂失业工人及李司令长官对于枣庄矿工的爱护、对于黄河水灾难民的救济、对于各地土劣的打击；军队与民众的关系亦有了很大的增进。如第五路军及其它各军都是这样。正由于政治的革新，所以有一些民众运动也初步地开展了，程司令长官在河南的"四项施政方针"及李司令长官在安徽的"约法七章"，在某种限度上说来是已经在实行着，虽是尚有不足的地方。政治上的革新，是华中坚持抗战的有力保证之三。

　　第四，表现在国共两党的进步及其相互的团结。首先我们看到国民党的进步及其实力的增加。现在国民党在民众中的信仰，较之以前是大大提高了；在河南的国民党，经过中央特派员李余黄先生的大加改革，比较过去是有了进步。国共两党的关系亦有相当的增进，不只是我们的新四军在敌人后方肩并肩的与其它国军共同作战，而且在我后方有些地方国共两党同志亦能和〔同〕舟共济的一起动员民众。不管汉奸托派如何的挑拨离间，顽固派的分子如何从中破坏作梗，但是，国共两党内有远见的同志都能〔从〕整个国家与民族着想，本着相亲相爱、互助互让的精神坚持两党合作。不可否认的，两党关系还有很多缺陷，但总的方向是向着继续巩固与发展的道路上走的，这是我们坚持抗战争取胜利的第四个保证。

　　总结华中十六个月抗战的经验，我们至少可以看到华中以上这四个进步，这是华中今后继续抗战的优点。自然这种进步是非常之不够的。在民众的动员上、政治的革新上、游击战争的准备与发动上、尤其在国共两党的关系上，尚有很大的缺点与不够。而这种缺点与不够，恰恰是今天华中抗战中严重困难最主要的所在。但是我们相信只要继续抗战，是可以使华中更大的进步与克服这些缺点的。

　　我们再反过来看一看敌人方面，经过我们十六个月的打击之后，已经开始表现出敌人在逐渐减少中。其在华中的兵力有以下四个大的困难：

　　第一，是它的兵力不足与兵力分散。敌人国小、人少、兵少，又要"北防苏联、东防美国、南防英法、国内防老百姓，故其使用于中国的兵力已经接近到顶点"（毛泽东）。目前敌人的主要兵力正在向江南与华南进攻，不久敌人兵力将主要使用于西北，其中不小一部分兵力又要用来对付华北游击战争，故目前能使用于华中的兵力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就使我们华中游击战争有非常顺利发展的条件，只要我们能发动更广泛游击战配合灵活的运动战，我们定能致胜敌人。

　　敌人的第二个困难，是它在华中没有社会的依靠，而华中一万万的民众都是它的仇敌。它在华中所犯的滔天罪恶已经树立了一万万个人的仇敌。虽然它能利用汉奸组织维持会，但是只要我们政治工作做得好，加以敌后游击战争发展起来，能被它利用的汉奸总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的。

　　敌人的第三个困难是在于敌人的国力已经有了极大的消耗。七十万万的公债已快用完，兵舰飞机有很大的损失，新的补充又不易取得，但是全国各地的抗战仍是给予他不断的消耗。

　　敌人的第四个困难是其国内新的矛盾的增加。国际上对苏、美、法、英矛盾的增长，在国内则是军队的厌战、民众的反战，只要我国能继续抗战下去，这些矛盾会更继续增高的。

　　自然，我们对于敌人的力量不可以过低估计，在今天，敌人力量虽然是削弱了，但是敌强我弱的基本情势，还是没有变化的。敌人虽有很多困难，但是仍然还有足够余威来向我们进攻，我们对敌人不可以轻视。不过我们相信只要不被敌人的进攻所骇倒，在华中坚持抗战，利用敌人的目前已有的及将来还要加深的弱点与困难，我们是有把握能够战胜敌人的。

　　三

　　根据目前抗战所给予华中的使命，根据华中敌我情势的分析，我们认为华中应当立即完成以下的紧急任务：

　　第一，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与准备战区的游击战争。现在敌人的战略进攻尚未停止，故敌人兵力主要的用在进攻的正面，敌人后方空虚，最适宜于发展游击战争。现在要在已经发动的地区使之大大发展，在没有发动的地方，使之发动起来。游击战争是要准备的，在战区敌人可能占领的地方，现在就要有充分的准备。在目前华中游击战争的任务是在于：（一）在敌后破坏、扰乱、牵制敌人，以配合正面正规军的作战；（二）打击敌人的汉奸伪政权，瓦解伪军，缩小敌人的占领地；（三）恢复与加强敌后的政治机构，发动与组织战后良众，实行抗战建国纲领，使这些地方今天成为我国抗战的根据地，将来成为三民主义共和国的下层基础；（四）创立大量的游击队伍，并使这些游击队伍转化与充实国军。

　　第二，加强华中的国军及创立新的正规军队。目前在华中敌后方及平汉路东的正面，保留有我国的国军在继续作战，这是华中游击战争的骨干。我们知道单靠游击战争是不能打退敌人的，将来驱逐敌人主要的要靠正规军队。所以，我们一面要发展游击战，一面要加强已有的国军并要创立新的国军。为要达到此种目的：（一）华中战区正面正规军，应当更要灵活的运用战略的运动防御，节节打击敌人，但不要为敌人所算；在敌后的正规军队，应当主要采取游击战术，但是不要放弃有利的运动战；（二）华中的民众及游击队，应当帮助国军的扩大，大批地加入国军，帮助国军的给养运输等等；（三）为要坚持华中抗战，必须在华中某些敌人不易到达的地方创设几个兵工厂，制造必要的武器弹药，（四）为要适应目前华中的情势，留在华中的部队应有大大的改进。如健全政治制度、提高自觉纪律、提高官兵团结、改善军民关系等等。

　　第三，改进华中的政治经济。（一）我们认为澄清吏（厉）治任贤选能来充实各级政治机构，是今天华中改进政治的首要之图。我们在前面已说过，华中政治经程、李二司令长官的改造之后，已经吸引了一批抗日有为之士到政府中来，但是各级政治机构中不称职的还很多，没有抗战的官长，什么好的法令都是行不通的；（二）推行民主运动，首先省县的参政会应迅速的召开，并保证各党各派的优秀分子来参加。区乡的民众政府亦应该推行民主制度；（三）经济政策首先保证敌后区域的自给，与国军的给养，必须大量地发展手工业、发展合作社，提高农民的生产热情。因此，政府就要发出法令减低高利贷、田租，取消一切尚存的苛杂，这是保证人民提高生产热情的前提。

　　第四，将华中一万万民众组织起来——今后华中抗战将要更力依靠广大的民众。没有广大群众热烈的拥护，坚持抗战争取胜不可能的。只要有群众的拥护，那么什么困难便〔都〕能克服。但要使广大群众参加抗战，就必须使他们组织起来。现在应当实行抗战建国纲领的决定，从速的将广大的工人、农民、商人、妇女、儿童、青年的救国会统统组织起来。现在安徽、河南几省都有总动员委员会的组织，安徽省的总动委确实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下层的总动委大部分还没有充实的工作内容，许多地方还是少数人包办的机关，现在应当将它充实起来，吸收各党派的人士来参加。现在建立与发展三民主义青年团，使它成为青年一代的集中训练之所，是非常必要的。故其组织上必须民主化，政治上应发挥其自动性、积极性。只要做到这样，我们希望华中一切青年群众组织，如河南各界青年救国联合会、安徽青年军团实习队等等，都一齐参加三民主义青年团，使三民主义青年团成为整个华中统．一的青年组织。

　　最后并且是最重要的，是在于发动民众拥护蒋委员长、程、李司令长官及国民政府的坚持抗战，反对汉奸、托派的挑拨离间，密切国共两党的合作。现在日寇汉奸、托派必然利用我军退出汉口来散布失败情绪，反对蒋委员长及程、李二司令长官，反对国共合作。敌人所深恨的正是我们所要坚决拥护的民族领袖，我们要坚决拥护他们。对于政府与民众的矛盾应当随时予以调解，以免为托派、汉奸所利用。国共两党关系应有更进一步的合作，我想过去国共两党的摩擦大多由于误会而来，而这种误会则是由于相互疏远的关系。因此国共两党同志相互更加亲近是非常必要的。两党同志应有互助互让的精神，真正的帮助友党发展力量，不在友党中建立秘密组织，一致的紧密、亲密合作，共同来担负起目前艰巨的使命。

　　华中是中国两个最伟大人物出生地。一个是诸葛亮，一个是岳飞。他们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及"精忠报国"的伟大精神，至今尤深刻印在全国民众特别是华中民众的脑海中。过去十六个月的抗战，我华中的领袖与民众在他们的精神之下，已经打下了胜利的基础，我们相信，今后一定有更加发扬光大这种精神来完成我们当前的任务。我们希望：华中文人个个学诸葛亮，中原战士人人像岳飞！

　　十一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