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向革命的征程 |
| 作者:郭凌 |
| 来 源: 《皖东党史(第9期)》 日 期: 199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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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五年五月 贫困童年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山区的小村庄——恩平县东安区高秧坎村。 在那黑暗的旧社会,贫下中农过着悲惨、痛苦的生活,加上土匪抢劫骚扰,人心不安,便四处逃走,谋生。 我父亲——郑鸿国,生于1986年1月8日(农历),成长在一个被压迫、被剥削的下户人家,祖父(郑锡立)在世时,父亲三个兄弟,在一起生活。为了免除死亡的威胁,好不容易向”阿公“租了四、五亩地,靠一头小黄牛和全家劳动,自耕自食,是个下中农的家境。 祖父逝世后,家景更困苦了,为生活所迫,父亲三兄弟分伙过日子,大伯、二伯在家耕田,父亲出走南洋谋生。在那里劳碌奔波了几年,仍摆脱不了贫困,于是两手空空地回到家乡,后来借了一点钱才娶了东成区、上锦湖村的一个女子为妻。 我原名郑持方,生于1919年1月20日(农历),妹妹郑珍珠生于1922年。由于家庭人口增多,生活越来越困难,为谋求生存,父亲又背井离乡,再渡南洋。初时,给人家打工,有吃无钱,生活艰难,经过多年劳动积蓄了一些钱,才租了一个铺面,做了小生意维持生活。 父亲出走后,母亲挑起家庭重担,除耕种外,还上山割草、砍柴卖,父亲也寄点小钱回来。我于八、九岁进入私塾读书,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我边读书,边参加辅助劳动,有时背着妹妹去放牛,或带她去锄地,遇荒年就去拾野菜,全家靠野菜粥充饥,生活十分贫苦。 我幼时眼睛多次患结膜炎,由于山区缺医少药,又无钱医治,长期没有治好,后来还闹了一场天花病,身体更受到摧残,童年的悲苦生活至今仍深印在我的记忆里。 远渡重洋 当我十岁,妹妹六岁的时候,父亲托人(水客)携我母子等三人,离开苦难的家乡,坐了几昼夜轮船,横渡太平洋,到达马来亚吉打州高劳吉底埠 父亲经营的是”利昌茶宝“,卖咖啡茶,设有五、六张桌子,除自己动手外,雇一名店员,我进读华侨学校,放学回来,帮助送茶、洗杯、抹桌等活,家务统由母亲料理,一家尚可糊口,过着一般侨商的生活。 1930年至1934年间,也就是我在华侨学校读书期间,赖金华校长经常给学生讲中国工农革命红军长征的史实,讲资本主义制度的腐朽性,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后来,动员我参加马来亚劳动儿童团,还给了一本章程(油印本)让我看,并嘱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带回家,躲在厕所里看。目睹不少工人失业,露宿街头,求乞为生等现象以及赖金华老师的启蒙教育,开始认识资本家削剥工人的残酷性,对现实社会表示不满,在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革命的火种。 启蒙斗争 1934年夏季,我到槟城(槟榔屿)钟灵中学就读。因为家庭经济不充裕,到那里读书要寄宿,花费多,有一定困难,依父亲的意愿留在店工作,由于得到赖金华校长的关心,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才实现了这个继续读书的愿望。 我报考钟灵中学后,被录取在预科。赖金华老师为了照顾我的困难,节约费用,介绍我住在一位中学教师家中(有多余房间租给学生住的),与此同时,他把我参加劳动儿童团的关系介绍给钟灵中学学生联合会(简称学联)。那时,学联的主要成员有冯朝臣、黄振福、梁锦燕等人。从此,我参加了学联组织的各种活动(如读书会等),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于1935年2月间由梁锦燕同志介绍参加马来亚共产主义青年团,1936年2月转为马来亚共产党员,这是我政治生活上走上了新的阶段。 1936年春夏间,钟灵中学校长陈充恩(国民党员)推行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引起了学生的不满,在槟城马共市委领导下,组织了罢课斗争委员会,于1936年3月18日(简称三·一八)发动了一场反复古罢课斗争,全校学生走向广场游行示威。陈文庆、陈开聪、梁锦燕和我等是罢课委员会成员,被派往校部与陈充恩论理,学校当局拒不接受意见。陈充恩十分狡猾,深知大部份学生来马来亚和泰国等地,采取提前放假的伎俩,我们一时措手不及,致使罢课斗争受到挫折。斗争虽然失败了,但在全马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由于罢课斗争的失败,陈文庆、梁锦燕、陈开聪和我等被开除了学籍。为了继续坚持学生革命活动,但又受到报考其他华文学校的限制,只好于1936年6月至12月间转到菜福英文学校就读,试图开辟马来族、印度族的工作。后来,因工作需要,结束了学校的生活过程。 革命职业 1937年春,槟城市委负责人阿宇同志,征求我调新加坡,从事职业革命者的工作,这是艰苦而光荣的事业,我毅然接受了,因为怕告诉家庭会受到阻挠,怕家庭日后受株连,所以没有招呼,便改名为郭凌,于1937年2月调到新加坡,从此,便与家庭断绝联系(一直到1950年方知道家里登报寻我,母亲哭瞎眼睛)。开始时,组织上还给我找了一个职业,在一间印刷所里担任校对,每月所得工资,除基本生活费外,全部交给组织作活动费。从事这项职业是暂短的,两、三个月后,由于工作需要便辞退了,担任新加坡市委专职委员。市委分工要我参加职工运动工作,我具体负责联系码头、建筑等行业的工会工作(包括党的工作),曾经参与领导建筑业的罢工斗争,从此,对工人阶级的疾苦更加了解,并深为工人阶级的革命精神所感动,更加激发了革命的热忱。在短短的两年中,生活是十分简朴的,睡在地板上,吃在小摊上,全靠组织上每月发的几块钱作生活费,有时被迫只吃两餐,虽然生活艰苦,但精神是愉快的。在斗争实践中坚持学习《共产党宣言》、《左派幼稚病》、《国家与革命》等马列着作,逐步提高政治理论水平。 1937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后,祖国爆发了全面抗战。市委根据新的形势,在各界各业中组织了抗敌后援会,在政治上、经济上声援祖国抗战,一个广泛的抗日爱国统一战线迅速形成。工农商学支援抗战的浪潮日益高涨。为了进一步发展抗日救国运动,市委在8月间组织了一次抗日游行示威,在总指挥部领导下,我和周琪等三人担任交际组的工作(周是建筑行业工会负责人),主要任务是在游行过程中遇到英警当局阻挠时负责交涉,争取游行顺利进行。当游行队伍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时,英警当局开动满载警察的警车前来阻挡,强行解散游行队伍,我和周琪等奔向队前,据理力争,说明华侨抗日游行是爱国的正义行动,与英警当局无关,经反复交涉,警察却蛮不讲理,反责骂我们”多嘴“,把我们强拉上警车,押送警察局。当时,游行队伍拒不解散,要求无条件释放全部解押人员。在游行队伍强烈要求下,加上当时英日矛盾加深,英殖民当局对华侨的抗日救国运动有所放宽的情况下,我们经过简要的讯问后便获释放。 经过新加坡两年的职工运动和抗日救国运动的实践,我逐步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和积累了点经验,对自己的锻炼和以后的斗争都是有益的。这个阶段也是我从事秘密工作的过程基本终结。 奔赴延安 1938年8、9月间,马共中央筹划派若干人赴延安学习,组织上征求我的意见,我为有机会到革命圣地学习感到无比高兴。当时,决定与我同行的有曾熙生(又名昭生)、吴江(原名吴根锦)、李亚民等四人。行前马共中央组织部长杨少民同志同我们谈了话,交给了党的组织关系,同时,交待抵达香港到廖承志办事处报到。在组织上和一些同志的资助下,我们在10月25日离开第二故乡——马来亚。 当轮船横渡太平洋之际,听到广州沦陷的消息,我们的心情十分焦虑,担心铁路不通,不知如何能达到目的地。经过几昼夜的航行,终于抵达香港,找到了廖承志办事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廖办的同志告诉我们走西南公路北上的路线,即从香港——广州湾——柳州——贵阳——重庆,抵达重庆后,到八路军办事处董必武同志处报到。 我们由香港坐船到广州湾,踏上了祖国的征途,心情无比激动,但从广州湾——柳州要坐长途汽车,买票十分困难。在候车期间,为了节约费用,我们住在一家小客栈里,自己煮饭吃。按照上述路线,走一站,等一站,终于到达重庆了,那时,来自海外和祖国各地的青年很多,约有200人左右,为了使这批青年能顺利到达延安,重庆办事处确定把这批人编为两个队(我们四人编在一起),分别派出干部率队护送到西安。因为,当时成都一线国民党已开始封锁,不许青年去延安,于是,大队取道川北一线,从嘉陵江到广源,从广源徒步经川北一带,山路崎岖,一天翻一个山头,疲惫不堪,尝到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滋味。 我们这队的领队是田海燕同志,他身穿灰军装,佩带八路军臂章,为了确保行动的统一,队里还建立了临时支部,由海燕同志担任支部书记,支部成员除我们四人外,还有菲律宾来的卜一同志,主要任务是保证顺利到达延安。 川北曾是建立过苏维埃政权的地方,又是红军长征途经的地方,沿途都看到”打倒刘湘“、”苏维埃万岁“……等标语的痕迹。尽管大家不习惯长途跋涉,更不习惯走山路,但是,红军长征的革命精神,一直激励着每个人前进!我们边行进,边唱歌,活泼愉快,大约经过半个多月的行程,才到达西安八路军办事处,这时气候渐冷,我将余下的一点钱,买了件棉衣,这是生长在南方的我第一次穿棉衣哩! 西安毕竟不是终点站,西安八路军办事处考虑到我们长途跋涉的疲劳,确定特派几部军车护送到延安,沿途是顺利的,可是西北高原的黄尘飞扬,真是够呛啊!经过两三天的时间,终于1939年1月29日到达中国革命的摇篮——延安,实现了多年的愿望。 在摇篮里 抵达延安后,我们住在中央组织部招待所,很快就分配到学校,我到中央党校,曾熙生、吴江到中央组织部训练班,李亚民到职工学校,自此,开始新的生活历程。 延安的象征是清凉山上的古塔,尽管日寇曾几度轰炸延安,但她巍然屹立在延安河畔,中央党校与古塔遥遥相立,她的英姿永远激励着人们勇敢战斗。 中央党校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有部份是经过长征的老党员,但也有相当部份是新党员,我被编入党校第二十四班,这个班的特点多数是海外归来的青年(多是在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入党后转来的),所以又叫”华侨班“。大家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列着作,尽管学习和生活条件艰苦,住的是窑洞,吃的是小米,却丝毫没有影响情绪,大家满怀革命激情,勤奋学习,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誓把青春献给共产主义的明天。 1939年5月4日延安的青年在延安城外大广场召开了纪念”五、四“运动二十周年纪念大会,中央在延安的领导同志都出席了大会,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主持了大会,毛主席作了《青年运动的方向》的讲演,他神采奕奕,声音宏亮,向全国青年发出了伟大的号召。这时全场肃静,毛主席的演讲不断为热烈掌声所打断,当毛主席结束讲话时说:”一定要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倒,一定要把旧中国改造为新中国“,每个人都为这铿锵有力的声音所鼓舞,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这给我留下永远不会忘怀的印象! 一九八五年五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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