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史沫特莱的一件事 |
| 作者:宫乃泉 |
| 来 源: 《皖东党史(第10期)》 日 期: 199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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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跟史沫特莱相处过的人,无论对她怎样表示,但总不能否认她那倔强的性格,火热的正义感,和对于恶的无情的憎恨,她有一件小事使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三年以前冬天的一个夜里,外面刮着嗖嗖的西北风,我正在被窝里睡得热烘烘的,忽然被病房夜班勤务刘大个子唤醒了;原来是从三支队送来的挂彩的伤员。刘大个子才参军不久,山东人,过去在南京拉黄包车,说话很急,声音又粗又大,有时喊声”报告“,就会吓人一跳。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告诉他马上就去看,叫他声小些,免得惊醒在隔壁睡着的史沫特莱。因为每次有伤兵由前方送来,她总是要跟着到病房里忙一阵,给病人铺床,喂水,洗脸,换衣服……,简直什么都做。这几天她感冒了,所以不愿意叫她深更半夜的又起来。 病房的大门前站着一些夫子,都冻得直发抖,有的在跺着脚,有的在嚷着向管理员要柴烘火,新抬来的担架还放在病房里的过道上,倒在上面的伤病员好象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身上盖着的是破烂的棉絮,零散的稻草。大家忙着摆床板,铺草,搬伤员。最感恐慌的是毯子,医院里的毯子一床也没存下,于是急着设法向工作人员借,由盖两床的病人身上撤,虽然七筹八筹,还是不够。 刚预备换药,看见史沫特莱已经出现在病房里了,她扶着一个伤了膀子的战士坐起来喝汤。 ”他们很冷,你们的毯子不够吧?“她对我说。”我们还在想办法,明天早晨就可向军需处要了。“我说。 不一会儿,她拿来了一床红毛毯,亲自给一个伤员盖上了,然后她仍忙着给他们做这做那的。 ”毯子还不够啊!“她又来对我说,”我把我的铺盖都拿来给他们。“ 我心里想这哪里可以呢?所以故意地说:”不要紧的,说差不多够了,都拿来那你用什么?“ ”算什么?“她瞪着眼睛诧异地说:”今晚我把炭火烧旺了,工作一夜,明天睡不是一样吗?“ 然后,她果然把盖都拿给伤员了,在下半夜的时间都是坐着看书,我虽然也搬了一条褥单给伤员,但回来倒在床上时,始终睡不着,心里感到一种莫可形容的不安。 自从抗战以来,她几乎把她所有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都用在帮助中国伤兵的工作上了。特别是对我们八路军和新四军的伤病员一一她说是她自己阶级的兄弟,尤其是关心。一九三八年夏天她在武汉,每天都在外面奔走,给我捐钱捐药,甚至连她写稿卖钱维持自己生活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她不得不借债度日。虽然弄到这样窘,她还把刚由香港汇到的一笔版税(打回老家去的英国版税)都捐给我们买药,在汉口她常到大智门车站看由火车运来的伤兵。有一次下来的伤兵很多,秩序极紊乱,有些重的就倒在路口上没有人过问。她满街上跑着给他们雇黄包车,扶着上去,替他们给钱,有些人看了以为她在”发疯“。但这也许正是她的伟大处。她那为了正义,为了她崇高的信仰,干起来的那种”发疯“的精神,总使我牢牢地记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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