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的一段经历 |
| ——在竹沟的前前后后 |
| 作者:高维进 |
| 来 源: 《抗战时期的竹沟》 日 期: 1985-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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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鄂豫边 这是一九三七年的十二月初,日本侵略军占领北平、天津后,顺平汉路南下,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黄河以北差不多全部沦陷,开封的一些学校正酝酿向南阳一带搬迁。我们北仓女中的五个党员同学,在该校党组织负责人、教员李炳之带领下离开学校,到鄂豫边特委去参加工作。 我们从驻马店下火车,雇了两个小推车送行李,就向泌阳方向的山路走去。下午,车夫不肯走了还说再过去就是"老共的地方了"。我们一听高兴极了,就说我们的家就住那南边,保你送行李的没有事,我们从大路转向小路,走了不到半小时,遇到两个背枪的青年农民问我们往哪儿去。李炳之同志忙上前去答话。他俩打量我们的装束和行李,问"你们是找王老汉的?",这亲切的态度使我们如见亲人,高兴得跳了起来,当我们说明情况,他俩说:"不要十里路就到司令部了,同志们辛苦了!""同志",这多么崇高、亲切的字眼。我们大声唱起《国际歌》,连唱带跑,一口气到了一个山岭环抱的小村寨——邓庄铺。这就是由王国华、周骏鸣领导的"豫南人民抗日军"这支有三、四百人的红色游击队的所在地,也是鄂豫边特委所在地。领导同志除王、周外,还有老谢(后叫林凯)和王盛荣等同志。 ①竹沟教导大队女生队长,31任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副总编辑? 邓庄铺是个不到百户人家的小村赛。我们就住在一座高门大院里。这前后不断有各地的青年学生到这里来,早我们已有二、三十人,其中还有原北仓女中的同学孟萍、樊淑俊。女同学住一间大屋,男同学住一间大屋。我们每人发了一套灰军服,穿上又长又大,就象短大衣。我和曾兰、张剑钊分配在特委宣传部,负责编写宣传材料,办妇女识字班和儿童团。儿童团还参与站岗、放哨。每天吃过晚饭我们就在场院里教儿童团操练,教儿童、妇女唱歌。妇女识字班开始时。来的都是小姑娘,抱着弟弟妹妹来凑热闹。后来那些年齡大的媳妇甚至四、五十岁的妇女也来识字和听讲抗日的道理。我们自己编写识字课本并油印出来。课本里不仅有"中国共产党、打日本、救中国、不做亡国奴"……还有"柴、米、油、盐、菜"等日常生活用字。在教识字的同时就进行了抗日宣传和政治教育。儿童和年轻女孩对于唱歌特别感兴趣。那时已是冷天,但教唱歌时仍吸引了差不多全村的年青人。过PF历年时,我们还为群众组织了晚会,唱歌,湞活报剧,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滔天罪行,动员中国人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团结起来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 第一次战斗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起床号一响,大家就高声唱起《国际歌》、《义勇军进行曲》来,在此起彼伏的歌声中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和工作。 这支红色游击队,这时正和国民党的地方政府进行谈判。抗战爆发后,中共中央和国民党政府已谈妥把南方的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驻在邓庄铺的这支红色游击队此时正和国民党地方政府谈判,准备接受改编。但地方的反动势力还企图消灭它,泌阳的地方顽固派王友梅和豫南的土霸王别廷芳的队伍都在伺机行动。一九三八年元旦后的一天清晨,远处传来枪声。大家猜测是否反动势力打过来了?领导告知说:王友梅向我们进攻了。这时周骏鸣同志带着主力部队在远处执行任务,邓庄铺一带只有特委机关和少数警卫部队以及刚来的青年学生。王老汉带着警卫部队和敌人接上火,就让特委机关的同志和学生们带上公家的文件、工具和自己的衣物向东撤退。我们几个人把宣传部的文件、油印机和换洗的两件内衣带上,被褥都顾不上带,就跟着大家向东跑,因我们拿着许多东西走不快,但大家说自已的东西全丢了也没有关系。这些公家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无论如何要拿好。跑了大半天,到达邓庄铺以东三、四十里地的确山县竹沟镇。 第二、三天周骏鸣同志带着部队回到邓庄铺,敌人抢走些衣物、给养后慌慌张张地撤回泌阳去了。以后再也不敢向我们的驻地进犯,这是我们受到的第一次战斗洗礼。从此,竹沟就成为鄂豫边特委的所在地,以后又是河南省委和中原局的所在地,成为党在豫南乃至中原地区领导抗战的中心,一个训练干部、团结友爱的红色基地,也曾有"小延安"的美称。 开办教导队 一九三八年二月,彭雪枫同志自临汾来到竹沟,他原是八路军驻临汾办事处处长。这时这里的红色游击队正在改编为新四军四支队八团队,由周骏鸣同志任团长。彭雪枫同志所带临汾学兵队的成员和先来竹沟的部分青年学生,参加到八团队中,在二月下旬开赴皖南敌人后方,于是竹沟就称为新四军八团队后方留守处。王国华同志任留守处处长。这时朱理治、陈少敏等同志也陆续来到竹沟。 三月初,用竹沟留守处的名义公开创办了教导大队,培养抗战的军政干部。三月五月是第一期,七月至九月是第二期,每期从招收学员到结业分配共训三个月。每期有学员三百多人。学员以河南各县所来的青年学生为多,有的是经地方党组织或救亡团体的介绍,有些是自己慕名而来,也有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介绍来的其他各省的青年。这前后,—特委或省委在竹沟办过党员训练班,那是不公开的。这两期教导队的大队长是方中锋,第一期的教导员是周季方,第二期的教导员是谭友林,两位教导员都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有经验的红军政治工作干部。方中铎是个矮个子,精明干练,很会讲话,在西北军工作过的地下党员。这些干部在学员中很有威信。大队下设三个中队,还有一个女生分队。中队长、指导员、分队长有的是从临汾学兵队来的,也有些从学员中选拔的。学员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大学生,也有粗通文字的,但大家的共同点是抗日热情髙,愿到这里学习革命的本领以便参加抗日救亡的工作。 教导队学习的课程有:中国共产党党史;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群众工作;军队中的政治工作>游击战术等。教员有彭雪枫、张震、岳夏、王盛荣……等。还有军事操练,从单兵教练到排进攻,军事教官有程志远等。上课没有课堂。就在竹沟寨外小河东边的河滩上、树林里整理出一片空地,上课时教员在一个临时摆上的小桌和黑板前讲授,学员就席地而坐的听讲。课堂讲授后,更多的时间是小组讨论、理解和消化课堂讲授的东西,以及自我解答学员们各种各样的疑问。还经常有生活检讨会。毛泽东同志写的《反对自由主义》是当时大家极有兴趣的学习文件。会上学员们进行批评、自我批评,从政治上、思想上互相帮助、共同提高。这些都和延安"抗大"的做法差不多。教导队的住处在竹沟寨外,河对面的东街,这里有许多房屋都已被烧或被毁得只剩下空的山墙。第一期教导队的学员来后,先自己动手,修复房屋自己住,有的去砍木头,有的去割草。很快就把房子修复了。几十个人一起铺点草睡地铺。没有莱吃只有粗米饭,下雨、发大水,河水涨了无法到寨子里打饭,吃不上饭的事也是有过的。生活非常艰苦,但大家热情很高,精神愉快,认为受点苦正是经受锻炼。一天到晚到处是歌声、笑声。组织学员的文化娱乐活动的有俱乐部,也叫救亡室。办有墙报,组织歌咏队,也排演戏剧。路丁同志就担任过俱乐部主任。竹沟留守处为纪念"五一节",在河滩的广场上开大会演戏,教导队也参加演出了节目,我还担任了演员。 学员学习结业后,由教导队出面分配工作,根据当时工作的需要,有哪儿来回哪儿去的,有到武汉由八路军办事处去分配的,有到友军部队里去工作的。虽是教导队公开分配,很可能是省委根据工作需要而决定的。虽然在这里只学习三个月,但学习不学习大不一样。这里和.一般学校完全是两种性质,到这里来意味着离开家庭,离开学校,离开原有的职业,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参加革命、参加抗日, 我当时是女学生分队的队长。女生队的指导员是袁光(原在昆明云南大学工作),学员有开封北仓女中、省立女中、信阳女师以及南阳、舞阳、叶县、信阳各地的,生。平汉铁路的职工子弟和泌阳县附近的农村妇女。结业后多分配回原来的地方,也有到国民党部队去或武汉办事处去分配工作的。:我从第一期教导队结业后分配到汝南县委去,但只一个月我就又回竹沟担任第二期教导队的女生队长了。第二期教导队结业正值彭雪枫领导的新四军游击支队赴豫东皖北敌后,有些学员就随支队到敌后去了。 向敌后挺进 一九三八年九月底,彭雪枫同志任新四军游击支队长,率领三百多名干部、战士向豫东、皖北挺进。张震任参谋长,肖望东任政治部主任。只有两个连的兵!ù却有许多干部。在政治部宣传部下有一个宣传队名叫青年先锋队。多是教导队毕业的学员,开始时有二、三十人。从延安"抗大"来的胡介民当过队长。我当时在青先队任分队长。行军中青先队负责部队的文娱活动和向群众作宣传工作。出发时有人打前站,途中刷大标语、教唱歌,到驻地开群众大会宣传抗日救亡的道理。我们唱歌、演戏,还根据当时的情况自编自演。"打鬼子"和"参加新四军"是很受欢迎的节目。经过宣传动员,沿途许多青年就参加我们的部队打日本保家乡了。 青先队不断有新的青年补充进来,老队员又调到连队或其他部门去工作,既作宣传鼓动工作,又象个训练班和干部储备所。一九三八年十月底过了黄泛区,进入了敌人后方,记得那天清晨青先队在墙上仍写"到敌人后方去开展游击战争"的大标语,和唱"到敌人后方去,把鬼子赶出境"的歌。彭司令员说我们标语写错了,歌也唱错了,他说,"我们现在不是到敌人后方去,而是已经到了敌人的后方,作宣传工作要随时注意情况的变化而提不同的口号,不能不顾环境、条件,一成不变地讲你们准备好的一套。"这对我们教育很大。彭司令员早就想成立一个专作宣传工作的剧团。十一月底,部队从鹿邑北回雎杞太时,到了砖楼,从杞县大同中学来了一些中学生,于是宣传部就以他们为骨干成立了拂哓剧团。开始时有一、二十个人,都是十岁到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左奇同志担任剧团主任。孩子们只能唱歌跳舞,有时也和青先队及宣传部的大同志们一起演戏,在白马驿度过一九三九年元旦后,才有几个女学生到剧团来,剧团后来成为活跃部队文化生活的一支强劲的力量。人们说:"彭师长有三宝,骑兵团、拂哓剧团、拂晓报"。我在一九三九年三月调任拂晓剧团主任。此后十年我专门从事戏剧工作。 回忆四十几年前,由开封到邓庄铺,再到竹沟,又到豫皖苏抗日根据地的一段经历,那许多往事,犹如电影上的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浮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已有许多细节记不清楚了,但这段战斗的生活,在我的一生中是永远难忘的。 一九八四年六月三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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